飘动的红盖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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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桂英听说郭启兵回来了,她就顺便在村子里唯一的菜摊上买了一小捆菲菜和一斤粉条,本想称半斤猪肉,一想这个月已没几个钱了,郭启兵他们公司的老板总拖欠工资,也指望不上,这肉也就算了,碰巧有虾米就买了一袋儿,包顿三鲜馅儿饺子吃也不错。不光是因为她男人回来了,更确切的是她也吃不消了:儿子几乎天天在婆婆家吃饭,就剩她自己一个人也好唬弄,每天多数早晨是方便面,中午锅里蒸几个糕壳子就一顿菜吃,而且每次的菜都是“清蒸”一块豆腐,或“清炖”豆腐一块。所谓的清蒸豆腐的做法是:把豆腐切成小块,放碗里,再把盐、葱、五香粉和麻油放进笼屉和糕窠子一块用水蒸15分钟;清炖豆腐就是用麻油炒豆腐,加酱油和水同煮,这道菜是在有剩饭的前题下才做的。做这个饭她基本是从配菜到入锅用不了10分钟,加上烧饭的时间,半小时就能吃到饭。晚上是剩饭,剩多少吃多少。她觉得自己过得真的挺惨。

    王桂英打开门,门没上锁,郭启兵的摩托车放在院里,只是不见人。屋檐下到大门口被抹了一层两米宽的水泥面,显得平整干净。

    王桂英中午去郭老四家吃饭没回家,早晨吃方便面的碗还摆在老地方,她不由生气了:“这死鬼,半点指望不上,也不懂得帮着收拾一下家!”

    可生气归生气,王桂英已经习惯了,郭启兵每次回来总像是做客人,他是不会给整理的。

    她洗了碗,又做起了馅。

    儿子小新抱着她的腿拽着板凳玩儿。她拖拉着儿子终于把饺子包好了,天都黑透了,可还是不见郭启兵的影子。她把儿子抱起来哄着,儿子一会儿就睡着了。她的气却上来了,郭启兵对家都没兴趣,不知道他还对啥有兴趣!

    王桂英往大锅里填上几瓢水,开始烧火时,郭启兵哼着颤悠悠的二人台小调踱着方步走回来了。

    等郭启兵进了屋,王桂英没好气地说:“回了家你也不整理一下,你真以为是回来住旅店了!”

    笑咪咪的郭启兵停止了小曲:“你咋这样呀,中午你上哪儿了?每次回来连个笑脸也没有!”

    “要笑脸?你看看这个家,破落成啥样了,都盖多少年的房子了,瓷砖也不贴,院子里连个小房也没有,你操过心吗?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

    “这家是我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一个女人家以后少串点门儿啊!”郭启兵实在是没多少忍耐给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刚才在路上他还想着:女人么,就是男人的一件“东西”。郭春燕摇身一变成了大力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也成了王桂英。久别似新婚,自己一走又一个多月了,春燕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媳妇。尽管有时候不尽人情,但“东西”还是自己的好!

    可是…两人刚一照面,就好像刀枪相见,怎么也避免不了开仗。

    “你的家?……我孩子都给你生了,整天没白天没黑夜地忙着这个破家,倒是你的家,你的家你自己管!”王桂英摔了煤铲子,一倒屁股,坐在了小马札上。

    郭启兵不想和她闹翻,小声嘟哝:“谁不会生个孩子?!”

    “你说什么?大声点!”她说着鼻子酸酸的。“家里一大摊子事,我还要上班,又弄个孩子,我……我有多累!你看看身边的人家儿,谁不是男耕女织,各管一事。你在外头上班,我也就不指望你了,可你既然回来了,就该为这个家出一点点力吧?你倒好,油瓶子倒了也不扶一下!”

    郭启兵最烦的就是王桂英一见面就没完没了的牢叨,但他还得忍着,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忍着。

    外屋的大灶火用的是吹风机,吹得声音嗡嗡作响,水还没烧开。郭启兵蹲下去在灶堂里添了一铲子煤面,火苗立时舔了出来。

    王桂英见郭启兵去烧水,气也消了一半。

    郭启兵一回来,尽管吵吵闹闹但屋里屋外热乎乎的,才像了个家的样子。

    水开了,王桂英把锅盖揭起来,将饺子下到锅里。说:“你看,咱家还用着吹风机,人家翠平家都使上了煤气灶了呢。”

    郭启兵烦了,“跟人家比啥?人家翠平玩麻将。一赢就是一二百,你能赢?行了你,不就一个人包了点饺子嘛?嫌累甭做那费事饭,随便吃点得了,包啥饺子?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你别没良心!”王桂英也较了真,“要不是你回来,我才懒得包。到你这家,素馅饺子也没吃了几顿,整天是糕、豆腐、剩饭,天天一个样,我给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谁家也一样!想改善,又嫌累,那你何苦呢?”郭启兵的火也上来了。

    “你啥都不管回来干啥?还不如我一个人自在!”她把筷子扔到锅盖上,一根筷子蹦到了地上。

    “你这女人咋这样!故意找茬儿是不是?你相中谁了?说说看,我可以给你牵红线儿!”郭启兵也摔下铲子,“本来可以好好的,吃了饭一睡觉和和气气,非要弄个不痛快才成?行了,饺子是你包的,我不吃了,行不行?”他裹着没上扣的风雪衣棉袄摔上门走了。

    饺子挺着肚皮浮在上面,在锅里不停地上下翻滚着。王桂英停了火,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捞了一大碗,可她哪里吃得下,好好一锅饺子剩下了,她只好捞到一个盆子里。他们俩真是冤家,反正一见面总是三两句就呛。

    天刚黑下来,街上便冷清了。即使有一两个人也是匆匆忙忙的。

    快十点了,王桂英没开电视,也没开灯,一个人生着闷气。自己在炕上躺着,想着,眼泪却禁不住地唰唰往下流。也奇怪,平常任劳任怨,而且有时还主动给自己找一些本来可以等郭启兵回来干的活,比如平整院子什么的,她却自己干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可在男人面前时,她却怎么也温顺不起来了。

    街门吱的一声响,郭启兵又回来了。

    没人收留他的!王桂英在黑暗里抹了一下眼泪。

    郭启兵在墙上摸了两下,按亮了灯。

    “你回来干啥?”王桂英也没看郭启兵。

    “我的家不回,让我去哪儿?”

    王桂英没理他。郭启兵看到盛在盆子里和碗里的饺子,凑过去拽了一下王桂英:“还生气呢!吃了吧?”

    “管我干啥!”

    “心疼你呀!”

    “哼!心疼我?我还不知你啥用意!”

    “啥用意?”

    “跟你没兴趣,睡觉的时候趁早离我远一点!”

    儿子被吵醒,小手拽她的衣服。王桂英抱起儿子,儿子的小手一摸到奶便又睡着了。

    “我在他奶奶家吃了。”郭启兵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被子。

    “你睡什么觉啊,先去给你娘送一碗饺子!”

    郭启兵继续把枕头放好,“这么晚了,送啥送,我娘是亲娘,她又不会计较咱这些。”然后一股脑儿脱了个精光,钻进了被窝,“今天我好困,你也睡吧!”

    王桂英真想跳起来把郭启兵从炕上拽下去。她本来想让郭启兵再和她吵几句,放一放火,也许没事了,可他居然不理她了。

    王桂英一个巴掌拍不响,心里憋屈的厉害。

    她把儿子放到炕上睡了,然后又拿起给儿子织的小毛衣织起来,平常郭启兵不在的时候,她常常会找些类似织毛衣的活来打发时间,她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织,等织累的时候,一钻进被窝就睡着了,那样的时间过得也快。今天她织了几圈后,就感觉有些累。看见郭启兵侧着身子一呼一吸的样子,她还是有些生气。

    虽然郭启兵在建筑工地上班六七年了,但他却一点都没晒黑,郭启兵比和他一起出去当民工的村民们多认识几个字,向来是做开机器或是为民工们买菜之类的活,就是现在到了冬天上冻时,大多数民工停工没活干了,他还是会被一起留下来看工地的。看得出来,每次回来郭启兵都刻意修饰了自己,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头发也要理一下。

    王桂英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己经是10点多了,她在另一边拉开了被子,郭启兵对她从来就是直来直去,他从来不会轻意向她讨饶的。王桂英给儿子脱掉衣服,又把儿子放到她和郭启兵的中间,她想用隔离解一下气。

    其实,郭启兵根本没睡着。在五彩的县城里却没有他多大的空间,他每天在工地上看到的都是蓝天、白云和绞手架,生活空白的一点色彩都没有,间或听到有人调侃的浑话就会使他一连几天睡不了安稳觉,每到这时,他总要借口请几天假回来。

    王桂英这时已把毛衣脱掉了,贴身小背心是如此之薄,都能感到颤动的乳房。

    郭启兵翻了一下身,身上骚出了细汗。

    王桂英钻进被窝,给了郭启兵一个后背。灯灭了,听到郭启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终于绕过儿子爬到王桂英的被窝来。

    王桂英早知道他会憋不住的,通俗点说,郭启兵能回来不是惦记儿子,也不是惦记这个家,他本来就是回来泄欲的。她见他钻进她的被子里,所有的不愉快全都集中在腿上了,没防备的郭启兵被猛的一踹,重重地摔在了窗台上。

    郭启兵恼羞成怒,抬起手来想打她,但又放下了。

    “他妈的,做个女人都不称职!”他爬回自己的被窝……

    这一夜,王桂英也失眠了大半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