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千年一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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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将军长枪遥遥一点,将一块铁锅大小的巨石挑下悬崖,侧耳倾听……许久,声息皆无。他放眼望去,悬崖下,云蒸霞蔚,水雾迷蒙,再联想刚才巨石滚落的情形来看,这悬崖怕是不下千丈。

    身后,隆隆的马蹄,夹杂着金戈击的声音,带着阵阵杀伐之气,势如奔雷,滚滚而来。

    前有天堑断崖,后有虎狼之师。白袍将军苦叹声:天绝我也!罢!罢!罢!

    他脑海里刹那间浮现出一个绿衫少女,仿佛还在恶狠狠的冲他说道:“你若是敢抹去这‘爱的印记’,我一定会杀了你!”

    会是她么?只怕连她也没有想到,当日那嬉笑的言语,今天竟会真的变成现实吧?白袍将军想到这里,一派坚忍的神色。

    天下大难,唯死而已。

    他单手一勒缰绳,调转马头。

    玄铁长枪一振,泛起一片乌光。双腿猛的一夹马腹,‘照夜白’四蹄翻飞,哒哒哒哒……向来路踏了回去。

    奔雷由远而近,倏然而止,天地之间一片沉静,只有一派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

    刚刚还是青天白云的万里晴空,此刻忽然乌云四合,黑压压的扑向大地,仿佛要将地面上的一眼生灵辗碎。

    白袍将军见追兵已至,持枪立马,面不改色,冷冷的看着,追来的二十骑。

    追来的兵将合共二十骑,除去那为道女将主仆两骑,幽云三十六骑,已经有半数丧命在玄铁长枪之下。

    对面为首的是一位女将,坐骑青骢马,一身银白色明光甲胄,面无表情的注视前前方持枪立马的白袍将军。

    见白袍将军此刻无路可退,女将军不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樱唇咬紧,欣喜,痛苦,无助的神色依次闪过,最终又被冰冷替代。

    女将军朗声道:“洛城东,前有断崖,后有我大夏铁骑,你已走投无路。听我一言,归顺我大夏。你我两国虽是敌对,也定然不会辱没你胸中所学,保你可以一展抱负!”

    晓之以厉害,动之以名利。若是常人,怕是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将军!不可——”女将身后一将面带悲愤,沉声道:“他杀我兄弟,掠我国主,此等不共戴天之仇,不可不报!”

    女将一挥手:“退下!我自有主张。”

    “哈哈哈哈——”洛城东长枪一抖,纵声大笑。

    女将道:“很好笑?!”

    “岂止好笑,简直好笑之极。苏颜——朱将军!以你的心智,你明知我纵然战死也决不做降将!”

    女将听他终又叫出自己的名字,娇一抖,差点栽下马来。

    洛城东又道:“你如此惺惺作态,莫不是将天下人都当傻子不成?!”

    此语更是字字诛心,苏颜脸色发青,贝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已经渐渐渗出血迹。

    “将军,末将请命,与洛城东一战,为众兄弟报仇!”正是刚刚出声的那名将领,也是幽云十八骑的首领,名唤长孙寒。

    “哦?”

    苏颜转过头,看向长孙寒,对方敌不住她的注视,低下头去。苏颜暗道:“他本不是如此急躁之人,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

    苏颜皱了皱眉,道:“长孙将军,你虽有战意,但,战心已乱!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说着,轻催坐骑,青骢马跃众而出。却没看到那长孙寒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大夏当兴,你宣国当灭,你那兄长国主昏庸无道、嫉贤妒能,空有你这样将帅,却不知惜材。否则,洛将军又何致于到这步田地?”

    “洛氏子孙,一向铮铮铁骨。事到如今,为你所困。洛某一不怨天,二不尤人,时也命也运也!闲话多说无益,你要战,那便战!”

    “战?洛城东,你当真要与我兵刀相见,不死不休?”女将双眸瞬间水雾升腾,声音竟都有些颤抖。

    那白袍将军面不改色,冷声道:“国命纵横,由不得你我!你夏国犯我边关,残杀我百姓;我掳你国主,毁你铁骑。如此大恨大仇,除了一战,岂是你我能解?!”

    “所以,你就如此恨我,所以你就千方百计的逼我?!你可知道,我身在都城,知道那谈判的将军是你,我是多么高兴,又是多么绝望?!我奔徙千里面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受你逼迫?!”

    白袍将军一笑,却比哭还难看:“逼你么?就算是吧……你自然不是为了来受我逼迫,你是为了尽屠我大宣国一干精锐,毁我国家柱石!”

    女将军被白袍将军一顿抢白,面色铁青,恨声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战便战,谁怕你!!我早说过,你若敢抹去那印记,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呀……”苏颜一声娇叱,像是一头发疯雌豹,借青骢马之力,嗖——的一声,自马背上一跃而起。莹莹如玉的皓腕,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皎如天边明月的弯刀。

    弯刀如月,是名弯月。

    弯月暴涨起一道白芒,仿佛借来了天地之威,瞬间撕裂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奔洛城东攻去。

    仿佛当空的烈日在刹那间都变得黯然失色。白芒瞬间就来到白袍将军的眼前,他提枪格挡。哪知白芒一振,竟然以一化三,三道白芒分作三个角度,刁钻而又狠辣,眨眼即到。

    当当当,三声金铁交击的声音,震得众将耳鼓发涨。白袍将军,长枪连着抖了三抖,硬是接下了她惊天动地的三刀。

    弯月,莹白如玉。

    玄武,漆黑如墨。

    三年前并肩而立,缱绻无限,三年后却欲斩除对方而后快。

    一黑一白两件兵器,犹在嗡嗡直颤,像是不忍兵戎相见,发出绝望的悲呼。而打斗中的两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苏颜一击无攻,暗骂一声:混蛋!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狡猾!!竟看透了我要斩断他的长枪,故意让我三刀劈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白袍将军暗赞一声:好狡猾的丫头,知道我长枪占尽距离优势,竟然不惜犯险,采用近身博杀。如此一来,他的长枪非但没有半点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

    女将军人已近身,玄铁长枪不得施展,白袍将军无奈之下只好长枪一摆,另一手成拳,带着一阵罡风,直奔苏颜的面门。

    这一拳,足可搏狮伏虎、碎金裂石,端的是没留半点情面,

    两人近在咫尺,拳风眨眼即到。不想,那女将军连躲也不躲,甚至连看也不看那拳头一眼。她水眸迷蒙,就只是痴痴的看着白袍将军。看一眼便是一生,便要记住。

    白袍将军大惊,拳势太猛,已经收不住。情急之下,他大喝一声,足尖一点,脱鞍离蹬。身形一鹤冲天,生生拔起数一丈多高。

    “你疯了!!!”白袍将军一声雷吼。

    苏颜也不答话,看着那冲天而起的身影,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喃喃的道:“你竟舍不得杀我……你究竟还是舍不得杀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