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气为精血催发,一股脑钻入铁猴体内,如狂飙乍起,万千把小刀乱搅,疼得它嘎嘎乱叫。趁他病,要他命,祖渺呼呼喝喝,一刀一刀斩落,眼珠都快瞪了出来,铁猴的喉咙却比他还响,拼命挣扎,丝毫不见颓势。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祖渺双手一颤,精血枯竭,血刀随之溃散,一跺脚,扭头就走。
铁猴咧开嘴咆哮不已,腰腹猛一发力,八荒缚金绳不堪重负,散作氤氲黄气,祖渺打了个寒颤,这一惊非同小可,胆气全无,头也不回落荒而逃。铁猴哪容他轻易脱逃,双肩一晃,化作一道黑光追上前,迎头一棍将他截住,祖渺拼了老命,苦苦支撑了小半个时辰,终是抵不住对方力大无穷,胸腹要害连吃十多棍,双臂一松,头颅被打成了烂瓜瓤。
铁猴探出雷公嘴奋力一吸,将祖渺的神魂吸入体内,咂了咂嘴,双眸骤然亮起,射出两道金光,所过之处,天兵天将身形为之一滞,如同沉入流沙,不得自主。铁猴一声厉啸,穿云裂帛,飞身上前,噗噗噗噗,将被困的兵将尽数打灭,夺取神魂吸入体内。
灭杀祖渺是一道关卡,越过这一关,如同湍急的溪流汇入江海,自然而然习得了一宗神通。眼放神光并不稀奇,真仙大能天兵天将,得此神通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铁猴双眸中射出的两道金光蕴含时空之力,中者无不行动呆滞,单凭一颗脑袋,如何挡得住水云石棍猛力轰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铁猴追随魏十七天长日久,为“十恶”凶星浸润,下手毫不留情,水云石棍砸破天灵盖,摄取神魂,无一漏网之鱼。正撒着欢大肆屠戮,忽然一阵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他怪叫一声,抬起头遥遥望去,却见山河天堑阵外,一半枯的菩提古树顶天立地,扎根于星域之中,树下立着一宫装女子,面目模糊不清,双手之间亮起一点闪动的宝光。
铁猴微微一怔,旋即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种莫名的冲动,它置身于山河天堑阵,天兵天将、真仙大能之中,却恍如赤身裸体,俎上鱼肉。那宫装女子究竟是何许样人物?她掌中酝酿着何许样的杀机?铁猴来不及细细思索,本能驱使它抡起水云石棍,使出浑身力气奋力砸下,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山河天堑阵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大缝,铁猴毫不犹豫钻了进去,下一刻脱身窜出,夹着尾巴逃回云浆殿去。
梅真人紧紧握住斩神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天生神物,趋利避祸,铁猴举动如此激烈,定非无由。她双眉紧蹙,目不转睛注视着星域之中,菩提树下,那一道宝光虽然微弱,却令她心驰神摇,手足无措。
兜率宫主李老君祭出藏兵令,王京宫主曹木棉布下山河天堑阵,菩提宫主陆海真人与妙岩宫主曲圆荷旋即出手,酝酿惊天手段,双方交替落子,将大势推向前所未有的危局,正当千钧一发之际,群星黯淡,仿似永夜降临,数息后,一颗斗大的凶星悬于头顶,播撒滔天血光,凶煞之气弥漫四野,无远弗届。
李老君窥得分明,十恶星现,大厦将倾。他闭上双眼,暗暗叹息,似不忍细看。
几乎与此同时,五明宫主魏十七手提赤铜铸恨棍,凌虚蹈空,直奔菩提古树而去。列御寇微微眯起眼睛,曲指轻弹,一抹剑丝从袖中飞出,倏忽逼近那屠灭佟丁牛的凶徒,向他脐内钻去。
那一抹剑丝唤作“暗影”,晦暗无华,神出鬼没,一旦钻入体内,缠绕于脏腑,汲取真元幻化万千,如附骨之疽,万难驱除。不过列御寇并未存了一劳永逸之心,那魏十七如此了得,区区一抹“暗影”未必奈何得了他,他只打算阻挠一二,免得他横插一杠,坏了曲圆荷的手段。
按说有菩提古树在,无须如此小心在意,但不知怎地,列御寇有些不敢,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多此一举。
“暗影”剑丝浮游于星域,去势极快,却不知怎地,突入魏十七身前丈许,骤然大放光明,化身为黑夜中的萤火虫,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魏十七目不斜视,赤铜铸恨棍一荡,一条金龙窜将出来,双眸血红,遍体鳞伤,仿佛被鞭子抽着打着,无声地咆哮着,只一爪,便将由暗转明的“暗影”扑灭。
列御寇为之一怔,佟丁牛身死道消,铸铜殿气机泯灭,他早有预感,及至亲眼目睹魏十七手中之棍,再无疑虑,铸恨赤铜已落入敌手,以金龙为魂,铸成一宗闻所未闻的大杀器。他内心有些动摇,即便天后祭出青白五德鱼,凭借菩提古树大千世界,亦可撑过一时,但魏十七悍然出手,挡得住他全力一击吗?难不成把对付天后元君帝子的手段都露出来?
稍一踌躇,时机依然丧失,魏十七举步迈出,身影晃动,已降临菩提古树上空,十恶凶星血光如缕,垂落于赤铜铸恨棍上,他平平淡淡举棍击落,星域震荡,凶煞之气骤然收拢,加诸于菩提树。
陆海真人心中没有来一紧,催动“拿云手”从旁牵制,却撼不动分毫,他心如明镜,魏十七这一棍,业已引动十恶凶星之力,万万不可力敌,若放对厮杀,自可腾挪飞遁,避实就虚,但菩提古树护佑妙岩宫主,不可轻动,贸然将此树收去,岂不是平白无故害了曲圆荷?
无奈之下,陆海真人伸手一指,虚空裂开深渊,跳出一个丑陋不堪的神魔,九头八足,千眼千手,咆哮着扑向魏十七,正是阿修罗王一缕投影。曲圆荷见陆海真人出此下策,秀眉一挑,料定菩提古树挡不住对方一棍,果断撤去掌心宝光,深深望了魏十七一眼,身形化作一道长虹,消失无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