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得极准,剩余血晶足以撕开樊笼,脱身而遁,此番孤身涉险,未能夺得先机,下一次携魔物大军而来,定可将对手一举湮灭。身形顶着星光冲天而起,不想才飞起百丈,右足忽然一紧,已被一只铁掌紧紧扣住,魏蒸低头望去,却见那韩十八近在咫尺,挥拳击来。他无暇与对方纠缠,使个脱身之术,血肉之躯“砰”地炸开,血雾中一抹流光倏忽而逝,深渊气息转瞬消失于云天外。
魏十七如流星般坠落在地,暗觉可惜,魏蒸行事极为果决,见事不谐,即自爆肉身,抓住一线空隙,血晶逃出血域樊笼,不知所踪。不过此战击退强敌尚在其次,得以窥得星躯大成之途,收获非小,他心情甚是舒畅,挥手收去血域樊笼,放眼望去,吞象山蛇腹盆地内,诸多魔物酣然而睡,丝毫不曾察觉魏蒸来了又去,一场大战落下帷幕。
心意动处,洞天中开,离暗、屠真、铁猴一一现身,见他安然无恙,无不松了口气。魏十七微一犹豫,略略提了几句战况,语焉不详,铁猴懵懵懂懂,屠真无意打听,唯有离暗目光闪动,心中满是好奇,之前大敌悍然来袭,形势之危急,便是魏十七也没有把握,她在“一芥洞天”内,目睹参天造化树由盛转衰,枝叶坠落如雨,生生枯萎了大半,只剩一线生机苟延残喘,可见这一战惨烈之至,为何出得洞天,却见他风轻云淡,心情隐隐透出几分愉悦,似乎有了意外的收获。
她心中转着念头,出言道:“魏蒸败而不亡,定会率大军来袭,此地不宜久留,避强击弱,方是上策。”
魏十七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不无赞许之意,离暗蛰伏于天庭之时,韬光养晦,不显山不露水,及至入得深渊,远离帝子目光,才显露出心机手段,差强可与梅真人相比。他颔首道:“不错,不过也不急于一时,避强击弱,须知敌之强弱落在何处。”
屠真铁猴俱是心腹,不离不弃,可堪重用,离暗当即展开天魔殿堪舆图,迷雾之中,金线隐约勾勒出山川地貌,万壑松林、百岁谷、吞象山纤毫毕现,历历在目。她捻定法诀,指尖在堪舆图上轻轻划过,斟酌道:“吞象山乃众矢之的,如无意外,诸将当遍撒巡骑,打探消息,一旦退路被阻,陷入重围,局势对我大不利,宜早作打算。”
魏十七收拢残兵,意欲掌控一支魔物,搅动深渊局势,他沉吟片刻,命离暗挑选魔物,打探敌踪,寻得对方兵力薄弱处,先发制人,又命屠真唤出雷火童子,加紧将收集的骨骸炼成兵器,以应对来日大战。
仿佛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吞象山上下秣马厉兵,气氛紧张,唯有铁猴混不当回事,只在山中闲逛,攀枝摘果,自得其乐。
屠真押着雷火童子,兜兜转转,寻了一处隐秘之地,雷四灵使出吃奶的力气作法,唤出阳钧炉一道虚影,苦着一张小脸,将囊中骸骨一堆堆塞入其中,顿足一纵,化作雷火钻入炉内,冶炼兵器。他也知时局危急,不拘粗细,将魔物骸骨冶炼成形,绝不浪费精力雕琢,省去不少时日。
忽忽数日过去,阳钧炉砰然溃散,雷四灵跳将出来,身后“哗啦”一片响,枪矛棍鞭白花花散落在地,堆成一座骨山。他摇头晃脑打量几眼,小脸不无得色,向屠真有模有样拱拱手,自得道:“幸不辱命!”
屠真抽出一根骨枪,掂了掂分量,略一舞动,心中颇为失望,此枪粗制滥造,比起那“裂空投枪”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但转念一想,阳钧炉一道虚影,炼器不易,
深渊魔物大多粗鄙不堪,所得兵器亦无须计较太多,够硬够重即可。她神情微微一动,破天荒赞许了雷四灵几句,言辞僵硬,显然不谙此道,勉力为之,后者受宠若惊,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屠真挥动令符收去雷火童子,唤来柯轭牛山鸫阎虎阎狼四将,命其各自检点兵器,交与麾下魔物演练谙熟。柯轭牛白眉频频掀动,取了一根歪歪扭扭的骨鞭,随手一击,也没怎么发力,便将一株合抱粗的巨木拦腰打折,威力大得出乎意料。他心中顿时大喜,瞌睡送枕头,正愁麾下魔物战力不足,有了这些骨骸炼制的兵器,又平添三分战力。山鸫阎虎阎狼亦见猎心喜,上前挑选趁手的兵器,试试这根,摸摸那根,爱不释手。
屠真吩咐停当,飘然而去,自向魏十七复命,远远望见离暗与主人并肩而立,耳鬓厮磨,指点天魔殿堪舆图,似乎在说着什么。她下意识放轻脚步,缓缓走到魏十七身后,探出头去望了一眼,却见堪舆图上迷雾又散去一块,金线闪动,勾勒出山河之貌。
“……魏蒸、禾煎、顾汶三支大军不知动向,百里藤和简泉在南,契染在西,相隔甚远。百里藤距此最近,若全力赶路,前锋可于十日后抵达吞象山,简泉次之,契染最为遥远。”
魏十七道:“各个击破,择一将击之,勿令彼辈成合围之势。”
离暗微一犹豫,指尖点在天魔殿堪舆图上,道:“百里藤如何?”屠真留意到她所指之处,数点米粒大小的魔焰摇曳不定,停驻于群山之中,位于吞象山之南,时隐时灭。离暗果然魔功深厚,化身万千,轻易便找到敌军踪迹,她却只能留在吞象山,督促雷火童子雷四灵炼制兵器,一念及此,屠真暗暗叹息。
魏十七沉默不语,似乎在权衡其中利弊得失,离暗隐约猜到他的心意,指尖轻轻划动,落在吞象山西,大河蜿蜒之地,道:“或可谋诸契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