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怎么了?”武则天在帘后问道。
“皇后,你看看,是不是朕眼huā了,”李治将奏折递了进去。
也没有说多少事情,只是说太子试验了一片高梁地。试验肯定了,问得很清楚,从一开始就在试验,包括féi料、株行距以及垄féi、垄的深度。长势也不一,产量更是不一。这些都写了。这个无所谓,主要是后面一句话,选了几个穗,称了一下,然后来估猜,长势最好的三块地,亩产有可能在五石到八石之间。这是大约的估猜,jīng确估猜在六七石。当然,都是一群稳重的人,毕竟没有打下来,因此产量说得含糊些。
“六七石啊,”论城府,有几个能及武则天的,也震住了。
唐朝出过高产田,每亩地产量能达到五石,这个高产也是个案,与这几片地一样,具备了很多高产的条件,地好水好伺候得好。有可能还是亩量的时候比较大。再加上地方官员需要政绩,又夸张了一些。总之,有许多水份的。特别是屯田的地,“亩产”最高,田地都在边疆水土好的地区,种植很少,本来就是沃土,然后一亩地丈量时,有可能有两亩地大。但就是这个高产,也是两季的产量总和,才能粉饰出来的。
对此,大家心知肚明,虽然知道有些水份,可产量不会太低,否则官员不敢这么做。但皇庄什么都没有,亩数丈量十分标准,几位宰相说的也只是这一季高梁的产量,再说,他们也不需要这个产量粉饰什么政绩,就是粉饰了也与他们无关,是太子的功劳。
武则天忽然想到了那个棉huā……
将奏折递了出去,低声说道:“陛下,多半不是假的。”
大臣一个个很奇怪,这夫妻俩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是李贤等皇子出事了。正在猜测时,李治已经将奏折递了过去,说道:“你们看看。”
打开一看,这些大臣都是róu眼睛,高梁在粮食中产量不是最高的。再说,这个五石到七石……
“你们认为是真是假?”
阎立本答道:“现在没有收下来,不过多半错不了。恭喜陛下啊,如果此法成功,推广天下,陛下,会是如何?”
至于粮食所带来的另一个作用,会使囤积居奇的商人与大户不敢再囤积居奇,一起疏忽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粮食增产,那是长远之计。可这个产量,过了很久,还是让他怔忡。
李治对身边太监说道:“去,将太子请来。”
奏折上说得不清楚,这个儿子也没有谈提此事。好象听shì卫禀报,说他在长安城外,nòng了几片高梁,当时李治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又变出了一个妖蛾子。
因此,得问问儿子。
太监去了东宫,一会儿回来禀报,说道:“皇太子去了城外的皇庄。”
这件事,李治听说了,什么废地变宝的啥,说了一句:“不务正业,难道想做农夫?”
大臣听了一起在心中诽谤。其实皇太子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对商人有些走得近,虽是为了国家。其他地方做得已经很不错了,甚至比这个陛下做皇太子时,好得多。你又不让他处理政事,又没有什么游乐,不看看农业,看什么?再说,重视农业,才是国家之根本。
但有些醒悟。这个高产田是官员nòng出来的,倒是祥瑞。可是儿子nòng出来的,多少抢了他的风头。再说了,大雩祭拖了很久,先是大风,然后是大旱,好不容易开始落了些雨,又是许敬宗大案发生。处理完了,又要来个骇人听闻的高产,无论大雩如何举行,老百姓会议论高梁产量,还是会议论大雩。
也有大臣看不惯李治这种态度,郝处俊站了出来。当然,他不会说,你这个病怏怏的身体,说不定那天就见了如来佛祖。太子贤明,对国家来说,是好事。说得很委婉,道:“陛下,臣听闻甚喜,不是为高产而喜。国家之重,不在于边功一场大胜,不在于一块田的高产。在于君王有为,后继有人。又值大雩祭之时,忽然传此音讯。臣不知何为祥瑞,但此乃最大的祥瑞,我朝的福音。”
李治不置与否,对太监说道:“去城外,将太子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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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有些大。虽说苜蓿生长力很强盛,可苜蓿长得好坏,直接取决会得到多少青饲料。还有芦苇,这个用火烧是烧不尽的,得等到秋后水势xiǎo下来,再排一些水,连同芦苇根,加上淤泥,一起挑上岸,否则来年还会有大量芦苇长出来。芦苇的事尚早,苜蓿要准备了。不是播种,要将几个xiǎo土山岗的野草全部除去,然后掀开暴晒。又要种些果树,杂树没有用了,又要连根挖出来。
看着请来忙碌的佃农,姚元崇说道:“太费成本。”
李威这样的变废为宝,是用钱砸的,试问那一户人家舍得砸下这么多钱,平整这些沼泽?
“是费了一些成本,不过将来的收益,会有惊人的回报。这一片沼泽加上滩涂以及山岗,面积不xiǎo,大约六七百亩地。再说了,收益无关紧要的,孤也不会在意。”对田地里的收益,李威一直不在意。除非地里能长黄金。继续说道:“只是做一个表率,让天下百姓看到,原来这些不是废地。蛇有蛇的游法,鱼有鱼的游法,各有其法,但游比不游好。自古以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等于上天降赐,自己却不去作为。如果那样,何必要耕种?这与耕种是一理,不能靠老天的赐降,自己也要从自己身边的山,身边的水,将东西变出来”
没有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却让姚元崇与西mén翀俩人全部深思。
但今天出行,只带了他们两名幕僚,让朱敬则nòng烦了,所以选在他们当值时出行。这样做,还为了等一个人前来。约了杨敏过来,就要到了他及冠时间,也到了婚期。朝廷一点动静没有,没有下明旨,可都知道,太子妃的事作罢了。毕竟一度将她当作未婚妻的,心中多少有些牵挂。于是约她出来宽慰几句。
一会儿马车到来,杨敏戴着羃罗走了下来。
李威怕引起人注意,他自己无所谓,主要是怕给杨敏再次带来麻烦,将她引到洛水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四下里很安静,只有洛水上船来船往。李威问道:“最近可好?”
“还好。”低声答道。
“将羃罗摘下来吧。”
“喏。”
羃罗摘了下来,又瘦了一些,显然不是还好。李威说道:“坐近些。”
“嗯。”坐在李威身边。
李威说道:“又瘦了些。”
“嗯,”但眼睛红了起来,想了想说道:“其实这段时间,妾身想了很多,还是妾身以前做得不好,不能怨人。”
“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yào。不过做也做了,事情也出来了,需要补救。”
杨敏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是她补救就行的,也不是太子说了就行的。要皇上与皇后说才行。而且舆论如此,连皇上与皇后说了都不行了。
李威又说道:“世上许多事是人力做不到的,但只要有力了,努力了,却又是有许多事,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因此孤喊你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殿下,不用为妾身cào神了,殿下还是以自己为重。你是国家的未来。”
嗯,开始为对方着想了,又进步了一些。于是又说道:“国家的未来,孤还遥远。孤关心你,不仅仅是关心,也是关心自己。”
“殿下何来此言。”
“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杨敏摇了摇头。
“幸福不一定是自己穿得多好,吃得多好,住得多好。有时候看到一幅画、一幅字,自己写出来的,或者得到别人的,因为爱好,也是幸福。有时候看到家人,亲人lù出开心的笑脸,同样是一种幸福,那怕为了这笑脸,自己吃了许多苦。就象碧儿一样,她自己无所谓,可看到孤开心了,她就开心了。孤不开心,她就不开心。因此孤很看重。”
杨敏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殿下,妾身也可以办到的,只是现在……”
这是发自内心的,杨敏也未必能办倒,但渐渐在进步,比才见面要好得多。说道:“你还没有明白孤说的意思。在孤心中,你是孤的人。孤关心你也是关心自己。”
“殿下……”
“不要哭,孤那天在马车上就对你说过,孤要看到你们天天笑,而不是哭。”
“殿下……”
“孤喊你前来,是因为到了婚期,朝廷没有动静,怕你担心,所以劝慰你的。但个中的事,非是婚期,你不懂,你父亲也许多少明白一些。”不是这样那样的事发生,也就是一件单纯的婚姻。但发生的事多了,不仅仅是婚姻,牵扯了自己与父母亲的关系,还有官员的支持,舆论,以及政治角力。又说道:“孤在来的时候思考过。你若一心想做太子妃,孤无能为力了。”
“妾身不求别的,只求陪伴在太子身边。”
“那就好办了。你回去对你母亲大人说,就说孤说的,做事不能太势利,母后jīng明,什么都瞒不过她。回西京吧。在临回去之前,写一封请罪的书信,写给母后。人都有慈悲之心的。”对杨敏一直不恶,让他来选择太子妃,无疑会选择杨敏的,毕竟有了一些感情。但对她的母亲,一直没有好感。顿了一顿,又说道:“不求是求。如果你写不好,请你的伯父大人杨shì郎代写。他也会明白的。还不行,你在京兆等孤,孤以后还有机会,慢慢寻找良机。”
说着,将杨敏的手拿过来,合住了掌心,盯着她说道:“这是孤的一个承诺。”
“嗯。”听了这一句,一张惶恐不安的脸,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放下手说道:“还有,杨敏,其实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孤有时候,比你们所有人想的要困难,其实心情也很郁闷的。来吧,跟孤吼一声。”
说着冲洛水长长地吼了起来。
杨敏终于咯咯笑了起来,只是吓着了远处的shì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横刀一起拨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就凭借这一点,就让李威很郁闷了。除非在寝宫,否则到什么地方,几乎都没有了人身自由。摆了摆手说道:“孤在这里说几句话,你们回避一下。”
但shì卫不大放心了,这一回离得很近,无奈了,对杨敏又低声说道:“还记得孤写的那首诗余吗,两情若在长若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
“那么我们回吧。”
“嗯。”
正要送杨敏上车,太监骑马跑了过来,远远地喊道:“殿下,陛下召你进宫。”
“是何事?”随口问了一句。
“是高梁的事。”
一听高梁,连杨敏在马车上都竖起了耳朵。那片高梁长得很好的,但似乎没有到收割的时候。
“高梁?”
“是啊,”太监翻身下马,脸上也是一脸惊奇,对农事不大懂的,询问他唐朝高梁一季收成倒底多少,肯定不知道,可这个产量,太让他惊奇了。
“高梁怎么了?”
姚元崇与西mén翀也走近聆听,毕竟这段时间,太子颇费了功夫,就是在变废为宝,宝不提,却是为了农事。也知道那片高梁长得很好,不过居然惊动了两位圣上,心中甚是不解。
“高梁大丰收了。”
“现在高梁不能割啊,”李威有些急了,那是做样板的。现在一割,都没有饱米,能不能吃不提了,产量会大减。到现在还懵懂,害怕减产。
“不是,殿下,因为长得好,所以惊动了西京几位相公,他们到了田头,chōu了几个穗子,称了一下,然后估算产量。”
“你都是说清楚一点,那么估算出来会有多少?”很期待的问。三四石应当没有关系吧。
“几位相公写了奏折了,估算了一下,其中长得最好的三块地,每亩能达到六七石,不过毕竟没有成熟,有可能误差一些,但低不会低于五石,高不会高于八石。”
“什么?”不但李威一人在叫,姚元崇一起在叫。然后李威坐下来,说道:“完了,完了,孤以为一亩地能出个三四石,顶多四石多一点,怎么长出这么多?”
难道是皇庄的人给它们喂了jī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