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任何事总有高潮低谷。
二人一旦脱离了险境,从那封闭的环境中出来以后,便要面对着许多俗世的事情,不能如涵洞中一般心心相印,而且二人前路殊多难测,是以柳轻衣对二人的前途颇为忧心。
柳轻衣自幼在山中习武,闲时看经,日子过的简练单纯。自师傅离世,下山寻仇,一心只想为师傅报仇雪恨,也未念及其他。她经历简单,不哪知人心的险恶。今番看了那上官月的悲剧,才知道,男女之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不觉令柳轻衣心中如生了根刺一般。那上官月便是不吟人事,故而失身悔恨,俗世间,此等事情多如牛毛,但是对于单纯的柳轻衣而言,却是闻所未闻,知晓此事之后,恍如吃了个苍蝇,又吐不出来,堵的难受。
自己今后当如何?方振眉又会如何?自己命运会如何前行?
柳轻衣想到这些烦心事,完全没了适才初脱险境的喜悦。原以为只要从涵洞出来,然后回去杀尽那些草寇,便能笑傲江湖,哪知那大江湖易闯,这心中的小江湖却难以过去。
然而,柳轻衣虽然对自己和方振眉的前途十分踌躇,发生动摇,生怕哪天方振眉便离她而去。但是越是害怕失去,就越不想失去,是以对方振眉抓的更紧,也更加上心。所以方振眉跃上那索链之时,若是以前,柳轻衣才不会在意,但是此时,却生怕方振眉有个三长两短,故而要亲自细细查看,等方振眉上了那一线铁索之后,还仅仅的拽住那索链,生怕那索链塌了,方振眉跌下去。
但是那索链总重重达几千斤,岂是柳轻衣这柔弱女子能抓的住的。但是柳轻衣明知如此,总觉若是自己能抓住,就多份安全。自己抓住,那索链便更稳当些。自己抓住了这索链,便如抓住了那方振眉一般。
看着方振眉渐渐远去,深入浓雾,失了踪影,柳轻衣心中便像失了什么一般,空空落落。但是手中还能感到铁索在方振眉的走动中,轻轻上下摇晃。
但是等方振眉走的远了,那铁索的上下节律的摇动,也没了。这回,柳轻衣更是完全断了方振眉的消息,脑海中彻底空白一片。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那铁索抓的更紧,更紧。
人,无论感情还是其他,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总要在挫折之中,才能渐渐成长。明白了这个道理,在面对人生中的艰难险阻时,才能坦然处之。柳轻衣正在这条路上前行。
而方振眉则在另外一条路上前行。
一条情势险恶,要命的路。
走这铁索,便如杂耍艺人玩走钢丝一般。但是杂耍艺人的钢丝虽细,但是又短又低,无甚危险。就算有些能人异士,喜欢在危险处,表演如此之长的钢索的走动,也是要选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去做。
但是方振眉却身处浓雾之中。在这雾中,隔不多远,便看不清了,也不知前面还要走多远,才能到头。
而且这浓雾包围之下,看不清各处事物,没有参照之物,不易保持平衡。
再加上那大雾之下,铁索被沾湿,索上湿气被那山间寒风一吹,居然有些冰凌,更加打滑。
这些都叫方振眉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从这索上跌落下去,那可要粉身碎骨。方振眉暗想:“自己死不打紧个,后面还有轻衣要出来。断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困在那山洞中,苦等自己,却永无音信。”
想到这些,方振眉更加在意,踏出一步,往往试探再三,才肯踏实,再起另一步。
如此小心在意,步步为营,也总算平安无事。
方振眉走着走着,便觉那浓雾渐渐稀薄,再往前走,已经能够见那飘雨峰隐约在前方,雾气中,还看见那亭台楼阁,时隐时现,想来便是那飘雨阁了。
方振眉知道已快到尽头了,心中一阵欣喜,脚下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走一段,雾气更加消散,前面楼阁已经能够看的清楚,那楼阁依悬崖而建,崖边有围墙围住,那铁索连接岩壁处,正好在那围墙的脚下。那钉栓铁索处上方的围墙上,可以看出原本似有一道被封了的门,想来是这开门处无甚其他用处。没人会去冒险从那铁索上过去看看对面是什么,而且开这么道门,十分危险,人要是不留神掉下去,便是没救,所以主人干脆封了这门。
方振眉还看见这边的岩壁上,除了钉栓着自己脚下的这更铁索之外,另外还栓挂着一条索链,顺着岩壁,直垂下去,原来另外那条铁索,只断了一头,另一头还牢牢钉在哪岩壁之上。
如此看来,当年林寒霜做这铁索桥,也不知废了多大周折,所请工匠,果然技艺高超,不但能在这悬崖峭壁两侧开工搭桥,还能保证如此长的时间,也只塌了一根链子的一段。实乃巧夺天工。
方振眉再往上看,却突然发现,那楼阁之上的一处飘窗中,有一白衣女子,正站在那边,呆呆的看着自己。
走近些,看的更加真切,那女子形容仪态,居然颇似柳轻衣,方振眉觉得奇怪,看的更加仔细,越看越觉相像。要不是自己刚同柳轻衣分开,方振眉倒真要问问,这柳轻衣为何反倒到自己前面去了。
方振眉看着那女子,心中觉得奇怪,这一分心,脚底一滑,人便向下坠去。
好在方振眉一直小心在意,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脚虽下滑,人并未离开那铁索,另一只脚故意往另一边滑落,正好骑在了那铁索上,然后用手紧紧抓牢那铁锁,由于重心拿捏不稳,铁索一扭,方振眉身体往左倒下,绕着那铁索,转至铁索之下。此时方振眉两手两脚,都挂在那铁索上,并无半点危险。
方振眉下坠之时,隐约听见前面女子急切中喊了一声“五哥”。而后等方振眉抓稳那铁索,往上看时,那女子不知如何,已站在了那悬崖边,铁索上方的围墙之上。
她在山风中,白衣飘飘,临渊而立,恍如仙子下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