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响,方振眉问道:“这上官月真是你们恒山派的前任掌门?”
柳轻衣点头道:“不错,这上官月是我太师祖辈前代掌门。传说当年门人只知她一次下山惩罚一恶人,而后重伤回山,回山之后便将掌门之位,交予我太师祖,并将那飘雨峰飘雨阁送给我派,说是她故人相赠,她已无用,转交本派,以作本派产业,也算她最后对本派的一点贡献,之后,她便一人闭关养伤,不知所踪了,原来在此地殒命,还夹杂着这样的事情。”
柳轻衣说着这段掌故,言语中颇为谨慎。毕竟本门的丑事,被方振眉知晓,虽然方振眉同他情投意合,但总是相交时日尚浅。就如同娘家的丑事,被新丈夫知晓,那新娘也是难堪的紧。更为重要的是,柳轻衣突然觉得,那前辈掌门遭遇的情景,前半段似乎同柳轻衣有异曲同工之妙,柳轻衣也是年纪轻轻,以俗家弟子身份接替掌门之位,偶然在天山认识了方振眉,渐生情愫,两情相悦,在洞内绝望之时,还险些犯禁。这不正是那上官月的翻版么?方振眉会不会也如那林寒霜一般负她?一时千愁百转,心中烦乱如麻,正是万千情丝,斩不断,理还乱。
方振眉听出了柳轻衣言语中的尴尬和惶惑,而且他也想到自己二人的际遇同那两位前辈颇为相像,方振眉对自己暗暗发誓,自今往后,我定当好好照顾轻衣,觉不负他。只是方振眉生性内敛温和,并不说出。
柳轻衣见方振眉也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回想自己适才语气,也觉有些生硬,怕方振眉心中不乐,这样一想,适才的胡思乱想,便都统统的赶跑,忙柔声道:“算了,不去说那些了,我们且看看那石桌底下的剑谱。”
方振眉正在出神,突然听柳轻衣如此说,赶忙走去,轻轻抬了抬那石桌,居然不动,柳轻衣过来,二人一起运动真力,才将那石桌抬起,挪动到一边,那石桌之下,果然有个坑,那坑中有一石涵。
方振眉取出石涵,搽去石涵上的灰尘,轻轻开启那石涵,石涵内有一纸撰的剑法图谱。那剑谱为普通宣纸,时日长了,容易损坏,方振眉将那信同信封再次递给柳轻衣,叫她拿那只牛皮信封,将这剑谱收好。柳轻衣这回不再退让,接过那信封同信件。那信封可用,但那信件记载之事,终非光彩之事,柳轻衣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望着那信件发呆。方振眉知其拿不定,便笑道:“你乃是这信件的收件人,既然信已阅过,那信可不必保留,记住信中之事即可。”柳轻衣听了,心想这前辈掌门虽说要派内弟子以其为戒,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人知晓,为先人讳言为好,方振眉定不会乱说,这事,不如就此打住也罢。
柳轻衣将那信件捏成一团,暗运内力,轻轻一搓,那信便化为齑粉,放手撒在空中,那一段往事,便就此飘落在岁月尘埃中,再也无人知晓了。
柳轻衣将那剑谱装入信封,贴身放好,方振眉走去用锦被重新盖了那上官月二人的尸骨。柳轻衣在石床前,三拜九叩,道:“先掌门,在下柳轻衣,定当将先掌门剑法发扬光大,待我恒山派度过此番难关,我定当回来为先掌门及林前辈收敛尸体。”
柳轻衣言毕起身,正要同方振眉离去,之见方振眉也走了过来,对上官月二人尸骨拜了三拜,道:“两位前辈,我方某非恒山弟子,但此番阴差阳错,得悉两位前辈的旧事,情非得已。我定当为二位保守秘密。此番一劫,注定我同恒山派有缘,我有生之年,当尽心竭力,护卫恒山派太平无虞。”言毕,又拜了三拜,道:“林前辈莫怪,我方振眉在上官前辈灵前发誓,定不重蹈林前辈覆辙。”言罢,再拜了三拜,起身望向柳轻衣。
柳轻衣知其乃是说给自己听,安慰自己不安的心情。她轻轻伸出手,牵住方振眉的手,道:“他们知道的,我也知道的。”
方振眉会心一笑,道:“好,我们出去吧。”
二人携手望洞外走去。走到洞口,只见洞口果然开凿在那悬崖峭壁之上,并无其他出路。洞口左侧也确有铁索,在浓雾中伸向对面的山峰。
但看了那铁锁,方柳二人心中又是一紧。
原来那铁索桥,原本两条铁锁,还容易攀援一些,是以重伤的林寒霜也能度过,但是经历风吹雨打近百年,一跟铁索上固定铁索的钢钉,已经从那岩壁上脱落下来,铁索自然跌入山谷中去了。是以只剩一根铁索。
方柳二人轻功高绝,本不怕这铁索飞度。但是这两峰之间,距离实在太远,途中大雾弥漫,沾湿那铁锁,容易打滑。而且空中气流转换不断,那仅剩的铁索链在空中兀自摆动不停,二人若一同在铁锁上行走怎能站稳。
方振眉对清一道:“这铁索若是二人齐上,那必定摇晃的厉害,我们只能一人先过去探路,另一人须在此等候,你看如何。”
柳轻衣想了想,道:“那你去吧。”
方振眉点头笑道:“你这回怎么不同我争了?”
柳轻衣淡淡一笑道:“我争也争不过你,你自要去的。我若是跟你去了,万一又弄得跟在水底一样遇险,不是更加麻烦?”
方振眉听她如此说,有些讶异的看着她道:“你说的对,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若无恙,自然回来唤你过去。”
柳轻衣点头道:“好,去吧。”
方振眉转身正要上那锁链,柳轻衣突然叫住他,然后走上前去,细细查看那锁链固定在岩壁处的钢钉,确定无虞之后,才让方振眉过去,并嘱咐道:“万一有甚不对,你只须抓住这铁锁,总不成两边都能断了,就算断了,我也定然扯着它,不叫它落下。”言语中满是关切,声音还有些颤抖。
方振眉望了望柳轻衣,再未说些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他飞身上索,慢慢向对面山峰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柳轻衣一行清泪,忍不住潸然而下。手也不自觉的去牢牢抓住那铁锁,似乎生怕那铁索断了,掉将下去,方振眉便再也不能回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