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涛开完办公会议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宋东海推门进来:
“江县长,刚刚易部长打电话来,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易勇模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啊!
江林涛心里淡淡一笑,他这些天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人事的事情放心上,没有给易勇模打电话,看来要研究人事问题的时候要到了,易勇模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忍不住就好啊!
江林涛微微颔首,对宋东海吩咐道:
“恩,现就有空,请易部长过来吧……”
易勇模过来得很快,两杯香气四溢的清茶摆放面前的茶几上。邱解放时代的那些看着奢侈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盆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显得青翠欲滴。墙上没有如其他领导那般挂着一些比较有名气的书法家写的名言警句。
虽然整个办公室的格局和邱解放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但是就是这样简单一弄,变得质朴而又富有生机。
易勇模还是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地和这位来了一个多月,却显得相当低调谨慎的代理县长坐一起。这位年轻代理县长目光柔和。语气和煦,似乎就是一邻家大男孩一般。
但是易勇模知道这只是表象,想想二十四岁的县长啊,他做组织工作这么久了,还没有听说过解放后那里有这么年轻的县长。如此年轻,就坐上这样实权的位置,绝不是一句后台极硬就能说明的。
廖书记敢于下这个决心,肯定也是认可江林涛的能力的,并且把江林涛调到海螺,市委刘副书记也是鼎力支持的,刘副书记可是快退了的人,无欲则刚,若是江林涛没有点本事,刘副书记肯定是不惜直谏,那老头犯起倔来,廖书记也是拿他没办法。刘副书记也力挺,那就说明江林涛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组织部长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专门琢磨人的,而他对这个偏好一些,江林涛不是邱解放,来头大,到海螺都一个多月,公开场合几乎没有发表过什么实质性的意见,仅仅是经济方面露那么一点峥嵘,显得稳成低调。
但是易勇模绝没有因此就轻视眼前的年轻人,轻视一个人就容易付出代价,特别是他这样年纪的人,一个跟斗栽下去,基本上也就决定了他仕途的终结,不像眼前年轻的江林涛,就是栽个跟斗,那依然有不少机会东山再起。
江林涛和邱解放同属于少壮派,但是江林涛和邱解放似乎又大为不同,邱解放喜欢放大炮,不过是会叫的狗不咬人。而江林涛这种恐怕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
不说靠近江林涛,至少他不能得罪江林涛,这也是易勇模终下定决心给江林涛主动打电话的原因。
江林涛也打量着易勇模,对于易勇模,他也是想办法进行了一番了解的,既然易勇模主动上了门,他肯定得要给易勇模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
秘书宋东海很恭敬的将茶水注满。然后轻轻将门拉上。房中只剩下二人。
“易部长是属牛的吧?”
江林涛轻轻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
易勇模也微微一笑,看来江林涛并没有直接谈工作的想法,也有点意思啊,于是说道:
“是啊,一晃都奔五十了……”易勇模也轻轻的把茶杯搁下说道:
“看着江县长才感觉到我们这一辈都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江林涛呵呵一笑:
“易部长才四十,何言老了?所谓四十不惑,就是对人生或者事业都有了一定的把握和理解,算是褪去了年轻的生涩,虽然少了一些鲜活,但却因此而理智、成熟,人生的黄金岁月啊。易部长你历练够多,年富力强,是是当打之年啊。何况易部长你也是老组工了,经验丰富。情况熟。眼下海螺这个烂摊子可谓是千疮百孔。特别是经济上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这就需要从组织上来保证。易部长你正是有所作为的时候,要协助县委县府把干部用好……”
易勇模也品味着江林涛话里的意思,江林涛又是不惑,又是黄金岁月、当打之年,显然不是简单的谈论四十岁这个年龄的问题。江林涛嘴里的不惑的真实含义恐怕不是他话里的意思,而是不要迷惑,不要犯糊涂的意思,只有不犯糊涂,恐怕才会有黄金岁月和当打之年吧。江林涛这也是隐隐伸出招揽的手。
不过易勇模也不能确定,于是试探着说道:
“江县长太客气了,你可是省委组织部工作过,长期大部门工作,见多识广,眼界宽阔,水平和能力比我这样一直县里工作的人高多了,我那点道行江县长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易勇模提及他省委组织部工作显然是攀交情,拉近两人的话题,江林涛摆摆手:
“易部长太谦虚了,说实话,我省委组织部呆的时间不长,大机关说锻炼人也锻炼人,本来部里也是准备让我理光挂职结束后就回部里工作,但是那种按部就班的工作,并不大适合我,所以市里向部里要我到海螺,我就到海螺来了。”
易勇模心里琢磨着江林涛的话,江林涛回部里会怎么安排,就是回去做个实权的副处,那也不比县长差啊,居然来趟海螺这趟浑水,那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疯了。不过,就是江林涛疯了,他身后的人肯定是不会陪着他发疯的,想必也是觉得江林涛的能力足以扭转乾坤吧,或者江林涛是不是陈书记钦点的?
县里对于江林涛的来历是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莫衷一是,就连他也觉得是雾里看花,现听江林涛坦承是准备回部里的,易勇模觉得恐怕陈书记钦点的可能性大,不然谁愿意来跳海螺这个火坑?
念及于此,易勇模也说道:
“江县长到我们海螺来,也让我们海螺看到了希望……不过海螺实是个烂摊子,海螺县眼下搞成这个局面,我也感到很痛心,也是心急如焚啊,这里面既有邱解放飞扬跋扈,不按组织程序办事很多时候都是一言而决,也有我们没有完全坚持原则有关……干部使用上也是如此,这一点上我也是有责任的。”
江林涛淡淡的一笑说道:
“易部长,不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必须往前看,说实话。我来了海螺这么久。大体的一些情况也略知一二了,可以用几个来形容:不容乐观。经济完全被搞乱了只是其中一个问题,恐怕干部思想的作风被搞乱了这是严重的问题,虽然县里已经进行了两次整顿,但是很多干部中骨子里依然还有对于以前那种好日子的怀念。从大喜到大悲,从好日子一下变成苦日子,一下都转不过这个弯来,不少干部都存着悲观的情绪,心情沮丧,不少的干部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样下去,好日子只会离我们越来越远……”
江林涛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海螺的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这一点恐怕易部长比我清楚,其实我到海螺来之前,也知道海螺这个摊子不好收拾,但是既然组织上有需要,我只有义无反顾,既然来了,那我就是上了这一条船了,那我就必须和大家一起把海螺这条船划向胜利的彼岸,但是改变海螺非一朝一夕之功就能奏效,也不是一个人能赤手空拳就能办到的,所以我来的时候也向廖书记提了一点请求,那就是得给我一点时间,才行……现海螺的局面虽然很糟糕,但是还没有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易勇模没有想到江林涛根本就不和他谈具体的候选人的问题,而是谈干部的思想问题,看来也是深知干部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而江林涛的话似乎有不仅于此,工作时间长一点?
这话一下就刺激到了易勇模的神经,他是知道市里给县里的要求是希望两三年时间能够扭转过来,而江林涛还希望时间再长一点,那就是说江林涛海螺恐怕时间不止两年,而郑来怀就是超期服役两年差不多就该退休了,也就是说,市里其实是考虑,江林涛海螺只要效果明显,那就让江林涛当县委书记。
易勇模虽然对经济上不太行,但是也知道江林涛只是小打小闹的一些措施,已经取得来了一些成效。加上县里这一整顿小金库,开支一紧缩,奏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即便是万一江林涛不能把海螺的经济搞上去,市里势必会对海螺的领导层考进行大换血——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那时候不要说做党群副书记没有希望,恐怕他这个组织部长的位置都悬。江林涛的意思基本上他已经揣摩出来了,他想再进一步,也不是没希望,那就是他要配合江林涛,而且江林涛这个时候和他讲这个,也是明白的告诉他,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子吃,现江林涛正是用人之际。过了这个村就不一定有那个店了。
不愧是省委组织部大机关呆过的,说话总是很含蓄,也幸亏他这方面还喜欢琢磨,换了其他一些县里的领导恐怕就会觉得云山雾里的不知所云了……
不过,江林涛虽然抛出了橄榄枝,但是他需要付出多大代价,他还不清楚,沉吟了一下才问道:
“江县长的意思是……”
江林涛看出了易勇模心中的疑虑,淡然一笑:
“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样的思想问题,并且干部队伍要调整,要稳定,力的稳定干部队伍,中央也一再讲稳定压倒一切,而海螺,干部队伍的稳定现显得尤为重要……”
江林涛直接把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艾玉明忽略掉了。
易勇模仔细的揣摩着江林涛话里的意思,江林涛大谈干部队伍的稳定,这话虽然含蓄,但是其意自明,那就是现干部队伍不稳定,所谓的不稳定肯定也就是和这次人事调整有关了。而这次人事调整能影响到稳定的无疑就是不论青红皂白把原来邱解放的人一竿子打死了。
江林涛的意思是打击面还是要缩小一点,希望他能从中周旋一下,江林涛也没有显得很冒进,让他完全和郑来怀唱反调,只是希望他中间扮演一个润滑剂的角色,这他倒不反对,郑来怀让他来和江林涛商量候选人的事情,其实也有这个意思。易勇模想了一下说道:
“江县长这想法我很赞同,稳定很重要,没有稳定就没有发展……”
易勇模也显得调谨慎,不冒进,不放言,言语间显得模棱两可。显然还是有所疑虑。
江林涛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组织部长,可要干部问题上给郑书记做好参谋,要协助郑书记和县委县政府保持干部队伍的稳定,让全县上下拧成一股绳,同舟共济,共克时艰……若是再拖下去,海螺的情况越变越糟糕,想要扭转就要费大的力气,错过了扭转海螺发展局面的佳时机,就是能扭转,恐怕市里省里都会对我们海螺的领导班子有看法的……”
江林涛的目光虽然淡然,但是余光却是仔细的观察着易勇模的反应,从易勇模的反应来看,他的了解和观察看来没有错,易勇模是习惯于依附有实力的人,对于强者似乎有一种本能的靠拢的意愿。
他已经用很委婉的方式暗示了,今后海螺必将进入一个的时代,他易勇模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特别是现,若是能够帮着维持着县里干部队伍的稳定,帮他快熟悉海螺的干部,能够让他快的进入角色,但是他也明白无误的告诉易勇模,易勇模不是可以决定大局的关键先生,有了易勇模的帮助,只是让他想要进行的事情可以进行得快一些,而没有他帮助,不过是时间拖得长一点,他隐忍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江林涛知道话说道这个份上,再说就多余了,就看易勇模如何抉择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