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一人是曹钦。
后面的那人却不是曹忠。
是韩索虎。
曹忠的浴血奋战并没有给曹钦争取到太多的时间。曹钦马术虽然也还不错,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比不上韩索虎这个纵横辽东几十载的山贼。韩索虎追到曹钦身后几十步时,掏出一枚金钱镖就打了过去,正中曹钦坐下马。那马一声嘶鸣,便扑倒在地,曹钦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韩索虎的马却不曾减速,继续纵马向前狂奔,走到曹钦旁边时,只一弯腰,便将曹钦提在了马上。
他丝毫没有返回曹府的打算,所以一抓到曹钦便要急忙返回山寨。莽古尔泰与他本无瓜葛,只不过是暂时的买卖利益关系罢了。钱早已到手,“杀曹”的行动无论是成是败都已与他无关。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回去助莽古尔泰那个狗鞑子一臂之力呢?至于他那些由莽古尔泰带领着火烧曹府的喽啰,也根本不需要他去收拢。若是此事成功,那些山贼们自然会返回山寨。若是行动失败,多了他这一人怕是也起不到太大的命运。天马上就亮了,若是惊动了官府,大兵一到,这二百人断无生理。虽然有方从哲的命令,广宁巡抚李兆龙也只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是自己搞的太过分,李兆龙还是会毫不犹豫派兵剿灭这帮匪徒的。所以说,不顾一切,快速的返回自己的势力范围,才是最正确、最安全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曹钦,而是大费周章将其带回,韩索虎心中却另有打算。斩草除根只是皇太极兄弟的意愿,韩索虎与曹钦有何冤仇?不过是求财罢了。韩索虎心中核计:“今日一战,这姓曹的怕是断送了。可是那杨安和曹景的女人却冲了出去,估计能保住一条命。有了这小孩,我自可再派人前往勒索,岂不是又有一笔银子入账?这买卖,值!”
韩索虎正在纵马狂奔,向着他的山寨狂奔。
曹钦被横着放在马上,马鞍敲好顶在腹部,搁得生疼。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曹钦又怎敢有怨言?
天已蒙蒙亮,东方露出鱼肚白来。太阳就要生起了。
然而,曹钦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反之,是无尽的寒意。
······
郊外,酒店。
“店家,快给老子拿酒来。切五斤酱牛肉,上十个馒头。”韩索虎吼得震天响,房顶上的瓦片都惊得跳起来。他已经换掉了沾满血污的衣服,但是一柄大刀在手,满脸狰狞,脸上的一条疤痕一直从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据说那是他当年争夺寨主时留下的印记,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来了,大爷,您慢用,小的退下了。”店小二被韩索虎吓得心惊肉跳,虽然不晓得这是个山贼,但也立马明白这位爷不是个善茬儿,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奉上两坛酒。随即转身便跑,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被韩索虎缠上。等到店小二第二次过来时,馒头和酱牛肉也到了桌上。
韩索虎没能找店小二的麻烦显得有些无趣,只得抓起一个馒头吃起来。三口下去,一个拳头大的馒头已入了他的五脏庙。等他拿起第二个馒头时,忽然看见了旁边正在发愣的曹钦。
曹钦像个死人似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见状,韩索虎一把抓住了曹钦的领口,将其从长凳上提了起来。
“小子,你叫什么?”韩索虎狞笑着,脸上的伤疤上下起伏,一双小眼里满是杀气。
“曹......曹钦。”曹钦被提在空中,领口紧紧的勒在脖子上,呼吸变得无比的困难,好容易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几个字。
“哦,曹钦、曹钦......操心?娘啊,这孩子咋起这么个名儿?怪不得命这么苦呢!”韩索虎玩味着曹钦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顿时感到无趣。
“曹......曹钦,饿吗?”韩索虎终于停止了嘲讽,一手提着曹钦,另一只手拿着那个已经被他那铁手捏成面饼的馒头,在曹钦的眼前晃来晃去,脸上继续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狂奔了一夜,五六个时辰水米未进,曹钦怎能不饿?只不过,曹钦却不愿恳求眼前这山贼。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并不答话。
“嗨!臭小子,看不起老子是不是?算了,老子不跟你这小屁孩一般见识。只要你说饿,就让你吃东西。”韩索虎停止了狞笑,露出“和蔼可亲”的面容来,大度的“原谅”了曹钦的“不礼貌”。将手一甩,就把曹钦扔回了长凳上。
曹钦被他这能舞动三十六斤大刀的巨手一甩,整个身子从半空砸到了木凳上,几乎散了架,身子再一倾便滚落到了地上。钻心的巨痛从全身各个地方同时传来。曹钦咬紧了牙关,努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
“小子,饿不饿呀?”韩索虎走了过来,一脚踏在曹钦的胸口,俯身对他吼道。
这曹钦本就是个从不服输的倔驴儿,被韩索虎这一拎、一摔、一踏,脾气更加被激发出来,顿时咬牙切齿,怒火万丈。恶狠狠的瞪了韩索虎一眼,便将头一扭,望向了门边。想来也是,当年王夫人像孙子似的把西瓜拿到曹大少爷的面前,三番礼让,曹钦都不屑一顾。韩索虎如此侮辱,那就更加不会买账了。
这下子,韩索虎也火了,针尖对麦芒,这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两个火爆脾气凑到了一块,不弄出点事儿来才是怪事呢!韩索虎对着曹钦的胸口就是一脚,随即拿起那个馒头就往曹钦嘴里塞去。曹钦倔脾气不断上涌,拿出了当年“摔西瓜”的精神,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吃。
韩索虎见了,不禁火气上涌,飞起一脚,朝着曹钦脑袋上踢过去。
“啊!”曹钦哪里躲得开,顿时鲜血直流,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哪曾想,刚张开嘴大叫,韩索虎便弯下腰,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头发,另一只手立刻将馒头塞了口中。来不及咀嚼,一只琬也到了他的嘴前。
韩索虎端起一碗酒就给曹钦灌了下去。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这才对嘛!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吃饱了才能长身体,以后来找老子报仇。哈哈哈......”
曹钦翻身爬起来,大声的咳嗽着,将刚才塞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泪水、血水和酒水在脸上交错,撕心裂肺的伤痛从身上从来。
过来许久,曹钦才从巨大的痛苦中回复过来,看着眼前的这个虐待狂,曹钦突然发出一阵冷笑。
韩索虎愣了一下,惊奇的问道:“你笑什么?”
曹钦却没有答非所问的问道:“你杀人放火,本应该谨小慎微才对。如此嚣张,就不怕官府发现吗?”曹钦冷静下来,再一次表现出了这个年级不该有的老成,一脸的严肃。他走到了桌前扶起长凳做了下来。
“哈哈哈......”韩索虎再一次仰天大笑起来,随即是一脸的不屑,“官府?老子才不怕什么官府,都是些酒囊饭袋。老子也不是没有和官军打过,前年你们那广宁的一个游记郭与开率领了三千多人马来围剿,被老子一刀取了狗头。三千人立马就做鸟兽散了。”韩索虎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右掌做出一个向下劈的姿势,脸上一脸的陶醉,“这次就更不怕了,还真不怕告诉你,杀你们全家的是建州皇太极和内阁首辅方从哲。谁敢抓我?谁能抓我?更何况这荒郊野外,你看看这店里,哪里有半个人,刚才那店小二恐怕是现在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吧!”
“只怕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吧?”曹钦不住的冷笑,镇定的让人胆寒。
“哦?”韩索虎一脸的疑惑。
“大叔贵姓?”曹钦的脸色越来越轻松,现在几乎有点忍俊不禁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虎寨主韩索虎是也。怎么,想记住老子的名讳日后报仇。好,我等着。”韩索虎依旧是一脸的豪迈,但是看这曹钦的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一脸的奸诈,还是愈发的疑惑起来,心中暗想:“娘的,这孙子笑的怎么这么吓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成语叫做......”说到这里,曹钦突然拉长了声音。来不及韩索虎询问,一只利箭已经从他的身后飞过。
韩索虎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孩子,一时竟没有听见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箭到了他身后一米时才有所察觉,一个跟斗翻出去。但为时已晚,箭还是射在了他的肩头。
“老贼看戟!”一声豪气干云的喊声想起。韩索虎急回头看时,只见一匹马直冲过来。马上的那人竟是一个少女,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级,大红披风,舞动手中的方天画戟,迎面劈了下来。
韩索虎急忙纵身一跃,退出十几步远,那人却一转马头,向着另一边冲过去,一个弯腰便把早有准备的曹钦拉上马,从西边的窗户飞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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