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又分为四个村民小组,当然这都是这几年才改的,前几年还是农业公社、生产大队以及生产小队,村民小组也是一队、二队、三队等依此类推的称呼,村主任那时候叫大队长,很有那个火热年代的特点,不过这几年都陆续改换名称了。
村支书刘大炮也是复转军人,刘大炮其实是他的外号,不过这个外号由来已久,真名反而已经无可考究了,连他本人都以此为名,刘大炮已经快六十岁了,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还是四五十岁的壮年一般,身体极为硬朗。
刘大炮十几岁就参军入伍,打过几年土匪,后来入朝参战,当过炮兵营长,回国后在省公安厅工作过几年,为了响应中央号召,回家支援农村建设,毅然放弃省厅的工作,回到当时的东河公社,并在他的努力下,为东河公社建起了一家电石厂。
电石厂是东河公社的第一家集体企业,在当时的周安县都是数一数二的盈利大户,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刘大炮在倾轧中败北,回到村里当村支书了,电石厂也数年之内就败得一干二净,身上还背十几万的信用社贷款,吃饱喝足的那些人一拍屁股走了,就剩下个烂摊子。
张枫对刘大炮的经历曾经粗略的了解过,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刘大炮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中丹村实际上还留有很浓郁的传统宗族思想,整个村子里面,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都姓刘,往前追溯上若干年,都是一个祖宗,甚至刘家的祠堂如今都还保存完好。
所以张枫在应承为罗虎当媒人之后,就把主意打到刘大炮身上,要知道在中丹村,刘大炮不但是老书记,而且还是古代族长一样的存在,起码在刘氏家族里面有着一言九鼎的份量。
刘天良就年轻得多了,论起辈分的话,还是刘大炮的侄子辈儿,不过极有可能都出了五服了,但农村里面世世代代都聚居在一起,经常走动的话,不管是不是出了五服,关系都还是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始终都是凝聚的纽带。
将张枫簇拥至刘天良的家里,刘大炮与韩艳宁陪着张枫坐在客厅,刘天良则忙着准备酒菜,中午要摆一桌筵席招待领导,覃丽在进村后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本来她是打算请张枫去自己家的,但看了老书记和村主任的架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家生闷气去了。
办事员小王独自坐在屋角,端着个茶杯,既不显眼又能随时关注领导的动静,可以在领导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领导身边,今天能被张枫带着来下乡,他已经非常激动了。
副镇长韩艳宁首先开口汇报道:“张书记,中丹村的提留款已经收缴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了,除了个别家庭比较困难之外,已经算完成任务了,我正打算回去跟您汇报一下。”
韩艳宁是分管教科文卫办、计生办(计生服务所)、爱卫办、流管办、医院(防保所)等工作的副镇长,并不是党委会成员,到中丹村来蹲点,既不是自己的分管工作也不是下来扶贫,而是收缴提留款,恐怕她自己都觉得别扭,汇报的时候神色便有几分不自然。
张枫摆摆手,道:“今天不谈工作,我是来办私事儿的,工作上的事等回去再说。”
听说是私事儿,韩艳宁脸上就露出羡慕的神色,能让县委常委求上门帮忙的私事儿,那该是多大的人情?再看向刘大炮时,韩艳宁的目光中就流露出几分嫉妒和艳羡之色,心中暗自感叹刘大炮的好运气,此时刘天良也已经回到客厅,恭谨的坐在一边竖耳听着。
张枫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刘支书,你们村刘家有位姑娘叫芍药,在镇中心小学教书,我们是中学同学,今天呢,我就是来充当媒人,给芍药和罗虎说媒的,但芍药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却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就要刘支书帮这个忙了。”
刘芍是中丹村骄傲,也是最美的一朵花,有关她的终身大事,张枫不相信刘大炮这些人没有耳闻,所以直接开门见山,摆明车马就是为罗虎做媒,若是刘大炮与刘天良不知道罗虎这个人,他再解释也不迟,若是知道的话,就省去了太多的口舌。
不过,话说出口,张枫忽然发现,刘大炮、刘天良和韩艳宁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尤其是韩艳宁,脸上似哭还笑,说不出的怪异,反倒是刘大炮和刘天良两人,先是愕然,随即却露出轻松的神色,刘大炮道:“张书记,芍药跟您是同学?”
张枫心里虽然狐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是啊,高中三年同学呢。”
刘大炮哈哈一笑,道:“此事却是容易,有张书记亲自过来做媒,这事儿就有了八成把握了,这样吧,我先过去传个话,透个风,然后过来给您回话,如何?”
张枫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他来找刘大炮的目的就是这个,有些话刘大炮能说,他却是没办法说的,而且,刘大炮、刘天良等人认他这个县委常委、镇委书记,刘芍的家长却未必就认,何况人家未必就知道他这个身份有什么意义。
当下握着刘大炮的手道:“那就拜托刘支书了,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刘大炮呵呵笑道:“行,这是喜事儿,谁都愿意跑,不过跑成了,媒人可得算我一份哦。”
张枫笑了起来:“求之不得!麻烦刘支书了!”
刘大炮揣着大烟锅子,站起来,背着双手出去找芍药父母去了。
张枫这才对有些心神不安的韩艳宁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韩艳宁尴尬的摆摆手,心慌意乱的道:“没……没有啥不舒服的,”顿了顿才结结巴巴的道:“张,张书记,我……”
张枫有些奇怪的看了韩艳宁一眼,道:“怎么了?艳宁镇长有话不妨直说。”
韩艳宁咬了咬薄薄的嘴唇,仿佛下了决心似地说道:“张书记,我,我不知道您跟刘芍同志是同学,还有,那个罗虎,嗯,”顿了顿,续道:“前一阵,县教育局的白局长才托我给他家小子说媒,女方就是刘芍,幸亏刘芍和她家里人都没应允……”
张枫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没事没事,一家有女千家求嘛,没啥不安的,这正好说明我这个同学很优秀嘛,应该高兴才对!”心里却是暗叹不已,若非无意间提起罗虎的终身大事儿,怕是罗虎这宗姻缘就要擦肩而过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