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共赴患难,一起出生入死,这才是义结金兰的意义。
穿鞋的人怕光脚的家伙,官兵也是人,别看他们平日作威作福,不拿老百姓当人。只因他们欺负的老百姓大多数都是软柿子,任人横捏竖拿,都是没有血性的逆来顺受的沉默羔羊。一旦遇上敢于反抗的不要命的莽汉狂人,这些官兵还是知害怕的。他们看见赵贞与王婆留一前一后猛冲过来,人人惊诧莫名,愣住当场,彼此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这批官兵是第一次遇上赵贞与王婆留这种不怕死的暴民,他们显然很吃惊,以为这是作梦。咦,怎么回事?怎么有这样白痴傻蛋挑战他们不可侵犯的无上权威?这事确实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惊,不能照着路分寻思。所有暴力都是愚蠢并突如其来的,就象这些官兵欺压老百姓时,大多数善良的老百姓没有想到这些子弟兵会对自己人举起屠刀一样;做惯欺男霸女勾当的官兵同样也会想不到顺服的羔羊会突然反抗,在亳无先兆的情况下亮出尖角向他们猛然一撞。
眼见赵贞与王婆留催马长驱入阵,不少官兵慌作一团,都想让路避开,免被马蹄踩踏。这批官兵是从仙游撤退下来在这里驻防的,他们本应由仙游人纳税供养,撤到这里来地方供养不起,只能拿过路的商旅出气,抢劫行商补充给养,干了不少杀人劫货的勾当,弄得过路客人怨声载道,对这些官兵深恶痛绝。这些官兵欺压老百姓固然穷凶极恶,但与憨不怕死的倭寇真刀真枪对练起来时,他们贪生怕死的懦夫本性就会原形毕露,撑不了几下就逃之夭夭。
王婆留打马追上赵贞,一把抓住马绺,勒转马头。然后给赵贞一巴掌,把她打醒过来。赵贞噙泪叫道:“我要报仇!这些强盗杀了我父亲,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你这是送死,不是报仇,学好本领再说吧。”王婆留说着,拔出鞘中的细雪倭刀,用刀背拍打赵贞坐骑的马屁股。那马吃痛,长嘶一声,放开四蹄,顺着原路绝尘而去。
王婆留截下赵贞时,已进入官兵弓箭的射程内。当赵贞闯营时,那官兵的指挥官杨指挥只下令枪兵准备迎敌,并没有命令弓箭手放箭。这杨指挥也搞不清楚赵贞为什么冲击军事禁区?但他看见王婆留拔出细雪倭刀的时候,仿佛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望着王婆留手中明晃晃刺眼的倭刀,心中格噔一跳,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这是他屡次在倭寇的钢刀下吃亏的本能反应。他对倭寇的倭刀又恨又怕,也想缴获一把倭刀炫耀一下武功,往自己脸贴贴金。但倭寇团队作战太勇猛了,大明官军与倭寇作战,自己不被倭寇缴械已经很幸运了,更别说缴获倭刀了。倭寇在不是全歼情况下,绝不会留下倭刀便宜大明官军。这杨指挥看见王婆留单枪匹马过来,大喜过望,握拳兴奋地尖叫道:“抓活的,给我抓活,不准放冷箭。”死倭寇与活倭寇的赏金不一样,一颗倭寇的人头顶多三十两银子,但一个倭寇活囚可能值一两百两银子,拿去游街示众还可以收门票赚钱,还可以收赞助捐款。况杨指挥的目标,不仅想拿下王婆留,还想夺取王婆留的细雪倭刀。
“勇士们,替我夺下这倭奴手中的凶器,我赏银一千两。”杨指挥瞪着血红的眼晴,望着王婆留手中的细雪倭刀,恨不得立即据为己有。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官兵听见杨指挥的悬赏,人人争先,个个恐后,阵形顿时大乱,象一群覆巢的乱糟糟的马蜂,亳无秩序可言。连那些押阵的弓箭兵也忍受不住重奖的诱惑,放下弓箭,纷纷拔刀,上前拦截王婆留。
王婆留应该感谢杨指挥对众官兵下达活捉的命令,否则他肯定亳无悬念地成为箭靶子,就算不死也落得一身箭伤。杨指挥下令不准放箭,给王婆留提供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为给赵贞创造一点逃跑的时间,王婆留一骑独闯军营。他的马快如闪电,细雪倭刀挟着马力冲劲,一刀挥出,隐隐发出风雷之声。一道亮如满月的弧光在众官兵阵中象烟火绽放。不!不!不!啊!啊!啊!一阵充满后悔的呻吟声、呜咽声从十多个官兵口中发出来。不!──是埋怨杨指挥不准放箭的命令;啊!──是惊叹王婆留的细雪倭刀无坚不摧。王婆留对这些官兵谈不上恨,对手不放冷箭,他也手下留情,没有把倭刀对准官兵的头颅砍去,而是摧毁对手的兵器,打击对手的士气和信心,王婆留这一刀横扫出去,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所有攻击他的兵器,无论是枪、刀、剑都被他的细雪倭刀斩为两截。王婆留的细雪倭刀在摧折官兵的武器时,就砍竹子一样毫不费劲。
如果王婆留不是对准官兵的武器横扫,而是对准官兵的头颅砍去,那么在空中跳动的东西就不是兵器了,而是官兵的脑袋了。细雪倭刀,真是好刀,真是恐怖啊!杨指挥也叹为观止:“好刀,好刀,这把刀不止值一千两银子,就算一万两银子也值。”
只见王婆留一骑绝尘,跑入官兵营中,冲到兵营广场一座箭楼下,抡刀挥了两下,噼噼啪啪,哪箭楼轰的一声倒塌下来。箭楼上面几个弓箭手俱摔得头破血流,手折腿断。王婆留收刀回鞘,抱起一根箭楼散落的木材,这根木材长约三丈,重量至少一百五十斤左右。王婆留把这根巨木抱在手中,象拿着一根竹竿一般,举重若轻,这小子的膂力也够厉害了。
王婆留象拖刀一样,拖着那根木头,回头催马杀将出营。几十个官兵想上前拦截,王婆留举起木头,横扫千军,只一下便打翻十几个官兵,后来的官兵攻势被倒地的同伴牵连,纷纷退缩避让。王婆留舞动那根巨木,把官兵打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杨指挥勃然大怒,命令弓箭手赶紧集合,一齐向王婆留放箭。王婆留眼看赵贞已经跑远了,也无心恋战,把巨木当成标枪,往弓箭手阵中甩去,又打翻几个人。零星冷箭根本不足对王婆留构成威胁。王婆留快马加鞭,几个起落就窜出军营,闪得无踪无影。众官兵只能望尘哀叹,徒呼奈何,眼睁睁目送王婆留远去。
王婆留顺着原路策马而行,跑了一个时辰,赶上赵贞。眼见赵贞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王婆留不仅没有责备她,反而安慰她几句。赵贞制造麻烦,本来准备挨骂,没料到王婆留宽宏大量,一点责怪她的意思也没有,也感到甚是惭愧。
酉时光景,王婆留回到仙游城碧溪堂。赵贞象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惴惴不安,下马后便闪入自己房中,关门闭户,不敢见人了。碧溪堂伙记张文江看见王婆留衣衫褴褛,不免上前卖乖讨好,陪笑大献殷勤,主动替王婆留拭拂衣裳上的尘土泥污。
王婆留向这张文江道:“你不用管我,做饭吧,做好饭后别忘给这丫头送饭,劝她多吃点,不要多想。”
张文江笑道:“好,俺听爷的话。没料到赵贞那丫头还真是个人物,看她象个主儿模样,这丫头不简单呀!”王婆留一笑置之。
王婆留兴冲赶到城西一家“卢”字号当铺中,坐在店里的老板卢员外看见王婆留气度不凡,就与王婆留称兄道弟,好象王婆留是他多年结交的老朋友一样,对王婆留极尽巴结之能事。聚礼喝茶,寒暄片刻。不免问王婆留有什么关照?
“幸会,我叫王婆留。我有一件宝贝,想质押在贵店当几两银子,请这位大爷看看我的宝贝价值几何?”王婆留落落大方解下腰间的细雪倭刀,递到卢员外面前。
卢员外纵是见多识广,看见细雪倭刀时也不免吃惊诧异,呼吸急促起来。他把细雪倭刀翻来覆去打量半晌,眼晴一转,伸出五个指头,什么也没说。
王婆留乜斜双眼,惊诧莫名地望着卢员外──这什么意思?五个指头代表什么意思?这难道是说细雪倭刀价值五千两银子?太好了,王婆留以为他看明白并读懂卢员外那异样的目光。兴奋地说:“是价值五千两银子么?哪就质押在贵店三个月吧,按行规给你二成利。你借我4200两银子,到时我用5000两银子找赎。”
“开什么玩笑,五两,当不当,不当拉倒!”卢员外欲擒故欲,做出很坚决的样子把细雪倭刀推出柜台。
“哈哈哈!哈哈哈!………”王婆留笑翻了,笑出眼泪了。这柄削铁如泥的细雪倭刀,这柄在百万军中取敌人性命如斩瓜切菜的无双神兵,在卢员外眼中竟然价值五两银子,真荒唐可笑呀。
卢员外道行不够,忽悠不了王婆留,忍不住先发作起来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奸商,小气巴拉的吝啬鬼,你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做不是瞧不起俺么?你羞辱我的智慧。”王婆留不能容忍卢员外搞这种超级玩笑,他也不傻,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这把倭刀价值几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