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投奔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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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王婆留对天长啸一声,旋转砍柴刀,对着官兵的长枪拨打过去。官兵的长枪虽然锋利,枪杆却是木杆,经不起利刃猛削的。砍柴刀的用途当然就是砍柴咯,否则怎叫砍柴刀呢?枪杆不就是木柴嘛?在经验丰富的樵夫面前,砍柴又有什么难度?王婆留拿着砍柴刀练习砍柴,已砍下千百根柴木了。怎样用力一刀斩断树枝,没有人比他更有心得了。只见他手起刀落,一声怒喝。刀光起处,枪头象炒米花一样噼里啪啦在空中跳舞,纷纷落地。

    王婆留只用砍柴刀划出两个刀弧,就摧毁十几个官兵手中的武器,让这班本来拿着长枪的威风凛凛的士兵突然之间转换身份,变成毫无战斗力的“棍兵”。

    “哇!怎么搞的?这砍柴刀怎么如此厉害?”众官兵非常郁闷,他们起初认为王婆留是疯子,只有疯子才会拿砍柴刀跟手持长兵器的官兵作战。当他们手中的长枪被王婆留截断枪头时,他们又认为王婆留是神仙。只有神仙才有能力象施展魔法一样瞬间逆转战局,让一群士兵手中的长枪变成不堪一击的棍棒,邪魔啊!

    王婆留把脚一跺,尘土飞扬,大地为颤抖。又象狼一样“嗷”地嗥叫一声,眼中精光四射,无穷杀气象圆月光芒一样在他身上迸发出来,令人望而生畏,莫敢迫近。“不怕死就过来吧!”一夫拼命,万夫莫挡。今日不知谁怕谁,我手中有砍柴刀,而你们只有“木棍”。

    沦为“棍兵”的官兵纷纷后退,再接上一茬枪兵眨眼间又转职为“棍兵”。众官兵除了大叫大嚷之外,一时也拿王婆留没法。

    偶尔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官兵拿着短兵冲上来,与王婆留近身肉搏,皆被砍柴刀击中,尸首分家,一刀两断。

    那个镇江卫所指挥头领洪天,见己方六七十人竟然对一个小屁孩毫无办法,居然还倒下一俩个,心中大为光火,大声叱骂道:“胆小鬼,饭桶,你们吃饭时的凶猛劲头哪儿去了?给我冲,给我上,大家全力围杀这小zá种,不要让这个小zá种太过嚣张!”

    众官兵闻言反而把包围圈放松几分,越躲越远。不少官兵对洪天怒目而视,对他站着说话不腰痛,光说不练的行为表示十分愤怒和鄙视。只叫别人去送死,自己却站在一旁练嘴皮。这种无耻的上司他们见多了,听这种混蛋的的话才是白痴。

    “混蛋,使出欺负婆娘时的劲头给我上。丫的,你这个怕死鬼,还想逃,你们想长生不老吗?”洪天抓住一个撞到他怀中的官兵,噼雳拍拍,左右开弓,打得那官兵把头摇着象货郎鼓一般。

    王婆留看见洪天使劲催促士兵冲锋,心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听得洪天破口辱骂,不禁怒火中烧:“好呀,你不怕死,老子先收拾你。”发力冲锋,身如电闪,突然冲到洪天近前。一招“盘古劈破天”迎面向洪天直劈过去。洪天不曾想到骂人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急忙把撞入他怀中的那个官兵推给王婆留,他自己都象条狗一样,四肢出动,连滚带爬,躲入饭桌下面。王婆留杀红了眼,也不管上送上门的人是官是兵,举刀便劈。只见刀光一闪,那士兵人头顿时滚落在地,身子兀自站立未倒,脖子的血雾冲天喷涌而出,吱,吱!那情形真是恐怖怪异极了。

    好快的刀啊!沈府的武师、家丁都吓傻了,全部怔在当场,都不敢动弹。

    洪天输人不输嘴巴,即使躲到桌子下,丢尽颜脸,仍然是骂不绝口:“你他丫的狗zá种,别让老子抓住你,老子抓住你就将你碎尸万段!”

    沈冲见到此景又是惊惶,又是愤怒。看见洪天手下近百官兵居然被王婆留一个人杀得溃不成军,象轰鸡一样撵得满地走。这是哪门子的士兵?真是让大明天朝蒙羞呀。急得他直跺脚,又见自己的武师、家丁象梦游一样呆呆地站在一旁观望,更是暴躁不安,狂呼着:“弟兄们,杀呀!谁能替我捉这狗zá种,我赏一千两银子!”说着,把右手食指扬起,指天而誓:“赏一千两银子!”

    洪天听见沈冲许诺大奖,突然变得勇猛非常,一下子从桌子下窜出来,拔剑身先士卒,率先冲杀上去。并喝道:“杀呀!将他抓住,一千两银子呀!”这家伙听见王婆留价值一千两银子,顿时由懦夫变成勇士,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如此胸有成竹,好象银子非他莫属一样。那些官兵听见有赏,一个个重抖精神,奋勇当先,咆哮着冲向王婆留。

    王婆留怒喝道:“好,来吧,看你们人多又能奈我何?”酣斗之际,杀意澎湃,狂气渐渐勃发。他狂性大发,陡然间好象变成了一头远古猛兽,右手砍柴刀如猛兽獠牙,左冲右突,噬咬四方。他将一个扑上来的官兵劈开脑袋,右脚一踢,又踢中那官兵心窝。官兵喷溅着鲜血,身体浮空,向后砸飞出去,连接压翻几个后来者。王婆留连伤数人之后,更是出手如狂,砍柴刀上下飞舞,横砍直劈,威势无人敢当。但见地上血迹斑驳,他身前身后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

    “放箭!”洪天眼见无法活捉王婆留,便下令弓兵放箭攻击王婆留。引箭待命多时的弓箭手纷纷松弦,离弦之箭如飞蝗一样,射向王婆留身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面对箭雨,王婆留防得头来顾不上脚,身上顿时中了几箭。他已顾不得手脚的箭伤了,象杀红了眼武疯子,依然一往无前。几番冲杀,也不知多少人官兵伤于他的刀下。王婆留勇而善战,对手的来招,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每一个举动,他都能预先判断出来,提前做出反应。因此,他即使是面对这一百几十多个官军围杀,不仅游刃有余,而且不落下风。

    而洪天这些官兵,看似人多势众,其实一个个各怀鬼胎,惜命不前。大家都想别人先冲锋送死,他站在后面好捡便宜。聪明人太多了,结果是大家彼此狐疑观望,任由王婆留横冲直撞。那些官兵都是久享太平日子不经打的豆腐兵,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他们实是从未遇见过的。王婆留虽然只有一个人,可是他如疯虎狂狮,如鬼魂魅影,忽东忽西的乱砍乱杀,狂冲猛击,确实把众官兵打得心惊胆裂。

    官兵也好,沈府的武师、家丁也好,均是胆怯怕死之人。眼见王婆留势若颠狂而又本事高强无人能挡,人人怯战,反而无法发挥出人多的优势。若非抱着侥幸心理,企图争夺那一千两银子,他们只怕早已离开了。

    “放箭!”洪天和沈冲都对那帮贪生怕死的步兵失去耐心了,只能指望弓箭手立功。

    咻!咻!咻!弓箭手听到上司的命令,又对准王婆留射出一通弓箭。王婆留终于抵挡不住了,左右手臂上各中一箭,双腿象刺猬一样,插满箭杆。

    看来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王婆留跪在地上,对天长叹一声,心中惭愧万分暗念一句:“小樱桃,请愿谅!哥哥无能,我不能替你报仇了,来世再见!”。他拿着砍柴刀潜入沈府时,就没指望能活着离开了。临到死亡最后时刻,他心情非常平静。办事由人,成事由天,尽力了,死而无憾。他望着沈冲吐了一口血水,正准备引刀自刎。

    “拿下,不能让这小子这样就死了,这样死了太便宜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沈冲气急败坏地向他的武师、家丁吼叫道。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颗霹霹火在官兵中间爆炸,把官兵炸得人仰马翻。

    “杀!王婆留,你给我顶住,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王婆留突然听见一句很熟悉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他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他向声音来源出望去。只见几十个手持倭刀的少年从天而降,由屋檐、墙头上跳下来。王婆留把按在脖子上的砍柴刀放下来,他看见小白成带着山本流水、岸猿太郎、一条虫他们杀入沈府来了。王婆留热泪盈眶,看来兄弟们没有遗弃他,他不能再自寻短见了,为了兄弟这份情谊,他有理由活下去。

    众官兵见到一群倭寇杀到,嗡的一声,象一群炸锅的蜜蜂,四散而逃。他们跑得太快了,快如电闪,光速一般掠过沈府的后门、侧门、耳门,眨眼间跑得无踪无影。沈冲目瞪口呆,才眨一眨眼,还没把眼晴张开,他就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真是疯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官兵啊?对老百姓如虎如狼,在倭寇面前变成羔羊,混蛋啊!

    沈冲吓得手脚酸软,抖作一团。混乱中,这家伙也想到逃跑。一个三榜出身的进士,智力应该很高吧?人们都说急中生智,看看沈知府的急智吧!这家伙踉踉跄跄跑到后院,搬出一条梯子,一溜烟爬到屋顶上去了。他以为这样可以安生了,待倭寇走后,他再放梯子落到地上,继续做官,多好呀。他还暗叫侥幸,以为逃过一劫了。谁料趴在屋顶,还没把吓出的尿搦完,就被跃到屋顶的山本流水拿鸡一般逮着,丢到地上。

    王婆留与小白成四目相对,不知说什么才好,心中自觉难堪羞愧,尴尬万分。他想笑,心中没有一丝愉悦;他想哭,眼里挤不出眼泪,这种感觉太复杂了,王婆留觉得这种古怪的感觉难以言表。地上若有个地洞的话,他也会钻下去了。

    小白成很高兴,对王婆留点点头,微笑道:“你还活着,活着就好,很好,咱们又见面了。这次你就别跑了,你天生就是贼的命,你跑不掉的。我看了榜文,上面说你是倭人的种,你有贼人的血统,你父亲是贼,你必须也是贼,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永远是贼。你跑不掉的。”小白成说到这里,鄙夷瞪了一眼瘫倒在地的沈知府,似笑非笑对王婆留说:“他们硬要你做贼,你就报仇吧,把他的子孙抓起来,让他们做我们的奴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永远为奴!”

    一条虫替王婆留拔去身上的箭杆,并用金疮药替他包扎上伤口。伤口缠上麻布之后,王婆留略略活动手脚,发觉伤患不怎样疼痛,就挣扎起来找沈知府报仇。一条虫很惊讶,他知道王婆留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几十个箭孔呀!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站起来?

    只见王婆留怒气冲冲的扑到沈知府的身上,没头没脑挥拳往沈知府脸上狂\捣一顿,很快便把沈知府的脑袋打成猪头模样。打了一盏茶工夫,王婆留兀不解气,又叫道:“兄弟们,把这猪猡与我捆起来。”

    山本流水、一条虫等答应一声,七手八脚把沈知府绑在沈家门前一条石柱上。

    王婆留咬牙切齿盯着垂头丧气的沈知府,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即使我是倭寇的种,但我没做什么坏事?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对付我?他决定实施以蛮制蛮,以执拗对付执拗,以其人之道还其之身。于是他取来一根扁担,高高扬起,声色俱厉地对沈知府喝道:“你说,快说,玉皇大帝住在那儿?”

    沈知府那里晓得玉皇大帝住在那儿,只能哭丧着脸哀号道:“求你别折磨我了,一刀杀了我吧!我该死,我真的不知道呀,我不知道………”沈知府还要唠唠叨叨。王婆留却不管他求饶讨情,一扁担堵住他的嘴巴,并打下两颗门牙。

    王婆留歇斯底里地用双手握紧沈知府脖颈儿,吼道:“狗官,你装蒜,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是知道的,但你不肯告诉我。快说,玉皇大帝住在那儿?”眼见沈知府一声不发,不肯给他说出玉皇大帝的门牌号码,王婆留又复一棍打在沈知府的下巴上。

    沈知府尽管被王婆留打得昏头转向,但他的猪头一时片刻还是开不了窍,只会哭丧着脸哀号:“求你别折磨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呀,我不知道──天啊!”王婆留听见沈知府说不知道,抡起扁担使劲向沈知府的双腿猛击,下手沉重,绝不留情。

    “你不说出玉皇大帝住在那儿,老子就没日没夜伺候你。”

    沈知府卷舌吐出一口血痰,愤然骂道:“要砍要杀,悉听尊便,你这样没头没脑折磨人,你不嫌累吗!”

    王婆留把扁担高高扬起,作势欲击,冷笑说:“说到正点了,你当初为何认定货船是我劫的?你有什么证据?就因为我是倭寇的种,就要我吃这苦头是不是?指鹿为马,国法何存?”

    “我错了。”沈知府仿佛王婆留被的扁担提省脑袋,垂头丧气道:“杀,杀了我吧!”

    王婆留还想用扁担怒揍沈知府。只听咯嚓一声,小白成闪电挥出一刀,斩下沈知府的脑袋。

    王婆留无可奈何盯着小白成着看了一会,抛下扁担,纳头便拜,多谢小白成救命之恩。

    山本流水拍拍王婆留肩头,大笑说:“另介了,义父(汪直)叫我们来救你,我们就来救你,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们不会遗弃或落下一个兄弟,这是我们共存的根本。”

    小白成也向王婆留摇手道:“别着急多谢,看清楚这个再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笑吟吟递与王婆留说:“同意,按个手印,不用谢我!”

    王婆留从小白成手里接过纸条一看,却是一张契约,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契约条款,无非是说今有王婆留卖身与猪仔岛青龙营为兵,服役五年,期满约废之类;如果中途退出,必须拿出三万两银子的违约金才能离开。

    王婆留惴惴不安抬头望向小白成,只见小白成扬刀虚劈一下,脸色凝重地对他说:“你不接受契约也可以,纳命来,你的命是我救的,我现在就收债。怎样?”言下之意,是叫王婆留看着办。

    一条虫打开一个印泥盒子,递到王婆留面前。王婆留知道手指印按在契约书上面的时候,万劫不复的地狱之门将向他敞开。可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退一步,立即就死;进一步也可能是死,只不过是迟一点死而已。一旦走上贼道,谁晓得能活多久?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战场上。王婆留觉得他还要活下去,他还要替小樱桃报仇。那批残忍杀害小樱桃的凶手还逍遥法外,他必须把胡来、洪天以及镇江卫所的官兵全部干掉,才能解恨。这些混蛋还活着之前,他绝不能死。我要报仇!王婆留亳不犹疑用拇指醮上印泥,按在契约书上。

    在镇江陷入冤狱,以及小樱桃无辜被官兵杀害,让王婆留感到异常愤怒,他的承受能力已到了忍无可忍的临界状态了。反了,有尊严地抵抗着死亡,总比被人踩着悄无声息死去更有价值。

    当人间正义、公平、公正几近覆灭的时候,邪恶就会乘虚而入。善恶之间相隔的不是鸿沟,而是一张薄纸,冲破这层薄纸,善良也会变成邪恶。

    当一个人被黑暗力量吞噬,不得不成为嗜血的恶魔……他面对如山压来的恐怖,他首选目标是防御、自卫和生存,而不是正义。

    我要活下去──任何威胁我生命的对手,不管他是谁,出于什么理由攻击我,他必须死!

    我被迫杀戮的理由是──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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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逃避,干脆就逃到强盗的体内去

    不必再咬牙切齿,诅咒母亲的子宫,不该把你带到这残酷无情的人间

    不必等到暴政把你的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时才感到恐怖发抖

    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王婆留哗地一下就扯下脸上那层稚嫩的脸皮

    并掏出那颗曾经火热的红心,扔在地上

    纵身一跃

    投入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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