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沉吟良久,终于说道:“大哥金玉之言,弟自会仔细思量。轻生之念,一时之内,也不会再起了。”云霁月大喜道:“如此最好……你已七日未进水米,我先让小二熬些稀粥来如何?”风清扬微微颔首:“确有些饥饿了……对了大哥,这是何处地界了?”云霁月忙着招唤小二,不经意间随口答道:“那猫儿脚力甚健,数日之间,已到得洛阳了,此处便是有名的河洛客栈。”
风清扬先是一怔,复默默叹道:“六年之前,也是在河洛客栈,也是昏迷数日才悠悠醒转……如今,物是人非,却不知伊人何在?悲转轮回,不过红颜一梦,徒增惆怅罢了。”心念一动,向云霁月问道:“不知大哥意欲何往?”云霁月笑道:“我身为蝴蝶谷主,自是回蝴蝶谷去。谷内天材地宝极多,想来不出半月,便能让你功力恢复如初了。”风清扬附和道:“甚好,我与慧儿也有蝶谷之约,若她安然脱困,必是要去蝶谷的。”
云霁月叫来稀粥,捧上前来,微笑道:“天寒地冻,这粥还是趁热喝了罢。”风清扬歉然道:“麻烦大哥了,放在一边便是,我一会再喝……”云霁月道:“也好,二弟你好好休息罢,你的包裹细软,并上倚天剑,皆在大橱之内。这是天字房,我在隔壁地字房,若有需要,唤我便是。”将碗勺置于一旁,便退了出去。
是夜,云霁月正于房内打坐运功,忽觉气息时有不谐,心道:“这却是何征兆?难道是二弟?”忙起身来到天字房前,轻轻叩门道:“二弟,可曾睡下了?”连唤数声,并无应答,只得一掌推开大门,但见房内空无一人,只在案头觅得书信一封,墨迹尚新:“蝴蝶谷主云霁月亲启。”拆开封皮,却是如下文字:“大哥:慧儿生死未知,弟已万念俱灰,只留得残躯在世,不过行尸走肉之属,岂敢虚耗蝶谷灵药?弟尚有俗事未了,径往西方去也,就此拜别,他日有缘,自会相逢。弟风清扬顿首百拜。”跌足道:“你功力未复,江湖上觊觎你武功地位的宵小自会与你为难,这便如何是好?”唤过掌柜来,才知风清扬已离去一个时辰,临走时居然还雇了马车,带了整整一车上好的杜康才上路。
云霁月暗道:“‘径往西方去也’?二弟必是去华山了,才离开一个时辰,又拖着一车的好酒,自然走不远,我骑猫儿,觅得酒香,片刻便能追上。”连忙收拾行囊,扔给掌柜一大锭银子,骑上花斑豹,出洛阳西门,一路向西追去。
翌日拂晓,太室山腰,一辆满溢着酒香的马车正缓缓在山路上颠簸,车上一名白衫酒客,仍举着酒坛对自己一阵猛灌,口中喃喃道:“大哥你足智多谋,居然也上了我的当,我说往西去,难道便不会南辕北辙么?这可是慧儿教我的……慧儿教我的……慧儿……”凄然笑了数声,将坛中美酒喝了个干净,举空坛向外轻轻一掷,正待传来碎裂之声,声响却迟迟不至,一时不解,自语道:“难不成酒坛落于草坪之上?断然不是,这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哪有甚么草坪了?”醉眼微睁,昏昏沉沉之间,略望了一番四周地势,暗道:“这山路似曾相识,却不知是何处地界……是了,洛阳向东便是嵩山,看这山路,不像是少室山,多半是到了太室山了。若是沿着山路上山,乃是嵩山派的治所峻极禅院,以我这副尊容与醉态,还是不去叨扰的好。”
风清扬勉强下得车来,将马头倒转,正欲打道回府,身畔却传来一声阴测测的长笑:“不知风盟主您老人家莅临嵩山,左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风清扬抬眼看时,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黄衫少年正提着一个酒坛,拦于当道,不禁心道:“左某?是了,此人乃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数月前曾与我联手破过五行聚首大阵的,多少还有些交情,总不致与我太过为难。”转念一想,暗道:“我此时功力恢复不到三成,连左冷禅就在左近亦不知晓,此处又是他的地盘,若是他纠集门下,群起而攻,我须讨不了好处。”于是对左冷禅展颜拱手道:“原来是左掌门,失敬失敬!”
左冷禅将那空酒坛闻了数下,笑道:“十年陈的杜康,这可是当年魏武推崇备至的好酒,不知盟主心有何忧,须此物方能解之?”风清扬暗道:“原来那酒坛是被他接去,这手法却也高妙得紧。”于是大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本座心中之忧,岂是你等小儿辈能够化解的?”
左冷禅抚掌大笑道:“单凭左某一人之力,或许当真无解,若是再加上左某一十二名师弟,却也未必尽然了。”话音未落,四野树林之中,转瞬闪出十二个黄色人影,依八卦方位将马车围了,这才一一朗声报出名号:“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大阴阳手乐厚,九曲剑钟镇,黄面诸葛汤英鹗,云中鹞赵四海,透骨手张敬超,鬼腿司马德,琵琶手孙大中,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嵩山十三太保尽数在此,恭迎风盟主大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