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涛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却是市委市政fǔ，省委省政fǔ，甚至京城都闯过。虽然年轻，却是连陆老爷子那样的革命元勋也见识过，在楚南省，也是得到过好几个省委常委的接见。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李家涛来到省城浏沙市市政fǔ，自然是如趟平地，再加上他曾经来市委见过当时的市委书记刘德明，更是底气十足，大大咧咧地往大门里面走！
“喂，这位同志，你找谁？”传达室里却是钻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一伸手拦住了李家涛，眼神很是警惕。
“我不找谁，我在综合二处上班。”李家涛微微笑着。
老大爷就乐了：“综合二处的人我都认识，可没你这号人啊。”
李家涛愣了愣，只好笑着解释：“我是今天才上班，前来报到的。”
老大爷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家涛半响，才有些狐疑地说：“既然这样，你先给二处的人打个电话，如果有人来接，我就给你开入门条。”
李家涛愣了愣，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大爷，是陈市长请我来的，难道要我给陈市长打个电话，然后让他和你说一下，才能让我进去吗？”
老大爷抬头瞥了李家涛一眼，脸上看不到丝毫吃惊的神情，淡淡地说道：“小伙子，你是上访的吧，信访办不在这里，你出门往右拐，直行三百米就可以看见牌子了。”
李家涛苦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他在小耒县的工作证，皱着眉头说：“我不是来上访的，按规定，我有正式的工作证，有合理的办事理由，你就应该给我开入门条。”
老大爷就笑了：“年轻人，你这个规定是哪里的规定？别忽悠我了，市长们都忙着呢，你就是想尽办法也见不到，最后还是得走信访办。”
李家涛苦笑了一声，没有办法，只好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手提电话，给陈江林的秘书钱小天打了个电话。
老大爷也不在意，就站在传达室门口，端着个白瓷茶缸，慢慢地喝着茶，非常悠闲。
还好，不到十分钟，钱小天就出来了。
“你可真行啊，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自己就来了。”钱小天一见李家涛尴尬的表情，也禁不住嘴角微微抽动，看来心里也直发乐。
“大爷，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李家涛却是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老大爷。
“进吧，进吧。”老大爷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不急不慢地喝着茶，冲着李家涛摆了摆手。
李家涛这才算进了市政fǔ的大门，表情悻悻的。
“钱哥。”李家涛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县官不如现管啊，省委都是有工作证和正式办事理由都可以进，怎么到了浏沙市反而这么啰嗦了。各个处室的人，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还都得挨个给接待室的大爷打电话说声‘放行’？”
“省委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吧。”钱小天看了看李家涛认真的样子，就十分好笑地说，“市政fǔ也有难处，上方的、讨债的、越级反映疾苦的，那要是都接待起来，的确忙不过来。”
李家涛一想，觉得钱小天说的也是实情，就笑着说：“还真别说，人家传达室的老大爷还真是热情，一个劲指点我去信访办呢，也算是尽职尽责了。老爷子就是太武断了，好像他是政fǔ接待办管调度似地。”
“李处长，你还别小看老大爷，人家也是有来头的。”钱小天一边把李家涛领进政fǔ办公大楼，一边叮嘱着，“这里不比学术讨论会，也不比小耒县。市政fǔ人员可不少，哪个部门的小角sè背后都可能来头不小，你千万别得罪谁。就拿刚才的这个传达室几个老大爷来说吧，三个人，一个是纪委书记递过话的，一个是办公室主任的表亲，还有一个据说是省军区某位领导的老乡。”
李家涛愣了愣，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要知道，接待室可不是什么好位置，至于这么大的来头吗？
钱小天见李家涛不信，特意停了下来正sè说道：“李处长，我知道陈市长特别看重你，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事情你想了解尽管问，好些话我能说的就说了，更多的可能还不方便说。你就慢慢体会吧，据说很多以前扫地的大姐，现在都成了某科室的干部了。”
看着钱小天那有些着急又有些失望的眼神，李家涛算是明白了，对方不是让自己有事多请教，而是告诉自己，别乱惹事，将来波及到陈江林市长！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标准要求就是话一定要少。今天钱小天和李家涛说的话算有些多了，看来这官场的夹板一旦被套上，从入门开始，一切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可没过三秒钟，李家涛就把这种念头抛向九霄云外去了！
谁爱夹尾巴谁夹去！
李家涛从小耒县金鑫乡跑到省城市政fǔ上班，可不是遭罪来了！
“李处长。”钱小天却是叹了一口气，“陈市长今天工作很忙，一整天都没有时间见你，安排你直接去综合二处报到。”
李家涛愣了愣，之前陈江林可是三顾茅庐希望他加盟，现在他真的送上门来了，倒是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我这是遇到伯乐了，还是仅仅被人一时赏识？”李家涛的心里也没底了，嘴上却是笑着说，“没关系，钱哥你忙，告诉我综合二处在哪，我自己去报到就行。”
钱小天看来是真忙，也没有和李家涛客气，朝着楼梯间指了指：“综合二处就在三楼，你上去就可以看到牌子。电梯比较紧张，二楼三楼的工作人员要是没有紧急事情，一般都是走楼梯间，不占用电梯。”
李家涛心里暗自好笑，自己这几年也算是魂得风生水起，连省委几个常委都要买自己几分薄面，现在在这个钱小天的眼中居然变成了个愣头青，再三进行嘱咐，生怕自己不懂规矩，惹是生非，最后牵累了常务副市长陈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