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喝酒了,就在这时,郭懿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朱敬另一边王成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揉了揉眼睛,又扫视了一遍全场,王成的外貌特征那么鲜明,竟仍然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待和朱敬送走孙权后,他便开口询问王成的去向。朱敬也是一愣,看了看空座,轻揉额头,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郭懿正想着是不是去哪里找找看,怕他喝醉了酒又倒在哪里不省人事,却见孙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举着一尊银光粼粼的酒盏,笑道:“我一喝酒,就忘了来敬两位……”此时孙策虽然仍身姿英挺,却时不时脚底打飘,看起来喝了不少。郭懿还真希望他索性忘了自己得了,而此时和朱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饮酒之间,郭懿还能看见那边正被众将如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中间,谈笑风生的周瑜,视线却时不时地往这里飘。
“继续喝!绝不可半路而逃,啊?”孙策笑着拍了拍郭懿的肩膀。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手上便没了分寸,那拍在郭懿肩上的两下,旁人看起来亲密似兄弟,郭懿却几乎差点没噎着气,一度以为孙策是准备直接在这里就拍死他了,但面上还得笑着答:“不会不会!”还好郭懿不是蚊子,两下也拍不死,等孙策离开之后,他立刻坐下,拍拍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王成会去哪儿?”郭懿喝了一口水,问道。
朱敬想了想,摇摇头,然后又开口说:“他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在吴侯府,他理当小心。”
说实话,从第一次在街上见到行乞的王成到现在,且不说他身份的变化让郭懿迷糊了好久,他身上似乎始终包围着一层神秘的迷雾,让人实在弄不清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在江东,他们三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郭懿心里担心,还是悄悄地决定离席出去看看。
秋高气爽,晚风阵阵,郭懿觉得很是舒爽,又正好可以醒醒酒。这吴侯府虽说与许昌宫殿难以匹敌,但也的确配得上孙策这样的一方英豪。穿过回廊,也就远离了厅堂的喧闹,几乎没有人烟,独行的郭懿只有头上一轮圆月相伴。主人大宴,势必府里上上下下都去忙活了,倒也难得清静。
没有人,自然也就几乎没什么灯火。郭懿一个不小心,衣服勾住了身边的花花草草。黑灯瞎火的,郭懿扯了很久,见没什么动静,一用力,就只听刺啦一声。郭懿心里忍不住哀叹,一边骂着月亮,一边摸着那少了一块的衣服,蹲下身子,想把自己到此一游的证据给带走。这一次自然格外小心,郭懿蹑手蹑脚地一会儿摸摸,一会儿拉拉,就在他几乎要一怒之下把这堆草给连根拔起之时,却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人语声。奇怪,下人应该全都去宴席上帮忙了,孙策的家人,也许就包括那个莫须有的吴国太,应该都还不在城里。那会是谁?郭懿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人过来了,慌乱之中,只得趴着不动。
“夫人,请留步。在下不愿朋友挂心,先行告辞。”
郭懿一惊,那声音,俨然就是王成。看在他心里还惦记着兄弟的份上,就暂且免了他不辞而别的罪。那夫人,又是谁?郭懿等了好久,却没听到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王成背对月光而立,郭懿做贼心虚,急忙把头又藏进草堆,仓促间,只能隐约看见,的确有个女子,身段纤细,并不似所谓夫人那样是个丰腴贵妇。
王成是个练武之人,郭懿实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得用极其别扭的姿势蹲趴着,一听到声音,更是大气不敢出。
“这,就要走了吗?”
“在下本无意误闯夫人花园,还请夫人恕罪。”
那女子声音温润如水,郭懿心想,若是那女子开口挽留他,他是万万舍不得走的。只不过不知是哪家夫人,和王成有什么交情。
王成已经准备离开,谁知才刚刚发出些声响,就听见那女子说:“你是有罪,口口声声夫人夫人,那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罪!”
那女子的声音并不响,在秋夜之中听起来很有些哀婉,郭懿小心地换了个姿势,趴伏在草堆后,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王成的一只脚踩在石阶上,另一只脚却留在原地,定定地站着。
“夫人当年救命之恩,王成永世不忘。可夫人,事到如今,你又何苦……”
忽然那女子不知拿出了一根细长的什么东西,王成一见,竟一下子失了声似的,那后半截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口,只是木然地接过了他。
“这箫,还给你,我不缺。”王成转过身,轻轻地拂过箫上那一个个洞/眼。借着光线,郭懿看见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竹箫,上面还有粘补过的痕迹,显得很有些破旧了。而且那粘补的地方看起来很扭曲,实在让人怀疑,用这样的箫,到底能吹出什么样的曲子来。不过在郭懿看来,一般哪怕破旧也值得保留的东西多半就是定情信物。此时,在郭懿眼中,这只是一个最狗血不过的初恋情人再相会,已双双成家的八点档而已。为了不闪瞎自己的狗眼,同时也为了保护他人的隐私,郭懿正决定悄悄撤退之时,王成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