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瑶瑱一心想证明自己不比哥哥差,哪里肯去找杜羽瑱。还有,她还要“监视”方未央这个可疑人物。好说歹说了一通。方未央经不住她软磨硬泡,也就同意了。于是便结帐出发。
杜瑶瑱看没有老梁头,她秀美脸庞上露出了笑容,乐道:“太好了,快走快走。”杜瑶瑱冒冒失失的拉起方未央就向外跑。
因为方未央囊中羞涩,这几日都是杜瑶瑱给付的钱。她老大的不情愿,没少骂方未央。今天财神进门,难得客栈的掌柜不在,意味着她可以省一笔钱,能跑就跑。
方未央心神动荡,一路上恍恍惚惚的。老梁头不见了,他能去哪里?他自然而然的想起消失在角落的老梁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了。
他们出了琉璃镇,折而向东,行了四五里。这里到处是倒坍的房屋,杂草丛生。这种环境下,鸟兽聚栖。他们一经过,就吓得麻雀满天飞叫,小兽望影而逃。
这时阳光正盛,明黄的阳光照在风中瑟瑟颤抖的枯草上,徒添了一分萧索,还带一分属于死亡的静。
方未央在前面领路,穿过龟裂的河床,来到一所破旧的小屋门前。方未央上前执着门环,轻击两下。那门,似乎重有千斤。他推门缓缓进去,不惊扰一粒尘埃。
杜瑶瑱打量小小的院落和小小的屋子,她一见地上的蚁虫,浑身不自在的痒痒。她这几年重裀而卧,列鼎而食,何曾见过这情景。便紧走两步跑到屋里。
屋里光线暗的很,方未央默默的立在屋子中央,向四面凝望片刻。然后转身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竹蜻蜓,用手指抹去上面的灰尘,冰凉的感觉,从指尖流淌到内心深处。
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却带有了几分寂寞之意,孤独的闲置在这里。一切还都是老样子,只有他自己,已经不是当时少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那些年少的时光,和逝去的其他祭奠了浮华的流年。
曾几何时,有过一种叫做天真的臆动,回荡在这里。
方未央记忆之中的这个时候,梁三会带一身的热汗,拿着锄头笑呵呵的进门,有时候还会给轩小煜带回许多稀奇的小玩意,而轩小煜,小小的心轻易的被小玩意所满足。
往事如昨,不管经过多少的时光的冲荡,有些动人心魄记忆,终是无法遗忘。
透过染灰的窗可以看到,院中的春花落,尽成秋色。有谁知道它们的曾经呢?
他看着院子,怔在原地。柿子树的枝桠垂在窗棂边,方未央走上前,伸手摘了一个青青的小柿子。他离开的时候,这颗柿子树,还不是这番粗壮。
有一种像小柿子入口的苦涩涌上喉,欲说还休。
杜瑶瑱也是个机灵人,她就在一边,静静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杂乱的脚步和谈话声音,从门口远远传来。听声音不止两个人。等他们走的近了,为首的两个,原来就是前些日子,方未央在芜梦城遇到那两名妇人,看样子是要进来。
杜瑶瑱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现在怎么办?”
卫绡云往窗子这边一瞥,面露诧色,然后莞尔一笑。方未央和杜瑶瑱贴在墙上,他转念一想,低声道:“不好,被她看见了。”
这时,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阳光突然迸进,屋子里亮堂了许多。
卫清烟眼光向屋里一扫,明显怔了一下,她镇定了一下心神,随即道:“怎么这里还躲着两个娃娃?姐姐,咱们这回可是来对了。虽然没找到月蛮小贱人的藏身之处,但却有意外收获。”
卫绡云微微一笑,对方未央道:“看你的年纪,如果你和老狗有关系,就一定会来这个地方.....”
方未央再傻,也知道这“老狗”的所指,他虽然很讨厌方正均,但听到这句话,居然大怒,一声断喝:“不许你辱骂我老爹!”
卫清烟怒道:“呸!叫他老狗还是抬举他!那个老畜生,要不是他和那个苗疆小贱人干的好事,我怎么会夫死子亡......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哧”地一声,抽出那把三尺来长的青锋宝剑:“凑合凑合,用你先祭了我的孩儿!”说着,她怒火攻心,猛地落剑,劈向方未央的顶门。
卫绡云见势不好,忙举剑来挡,急道:“妹妹休将他怪了!且住,听姐姐一句,你也忒急躁了!咱们开始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卫绡云,我尊你一声姐姐。你这番护他,还不是为了小暖?要是听你的,大仇何时能报!不如先一剑,来个痛快!”卫清烟厉声道。
她一个闪身,用剑诀一引。青锋宝剑溜溜一转,避开卫绡云,剑尖遥取轩小煜的百会穴所在。卫绡云见她招式凌厉,赶紧向前一步,慌忙间挽了一个剑花,只听得剑器铿锵,两把宝剑架在了一起,卫清烟在这时腾出手来,要揪住卫绡云;被卫绡云就势按住左手,向前一拉,赶将去入,她向卫清烟的右腕上飞起一脚。奈何卫清烟抽出剑来,横空一扫。卫绡云只得向后一翻。
卫绡云对旁边的人喊道:“你们别叫他们跑了!”
杜瑶瑱乘此机会,左掌倏然伸出,打向一旁的小喽啰。这小喽啰,在前几日尾随过他们,知道这女娃娃有两下子,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这屋子小,小喽啰退的急,脑袋“咚”的一声撞到墙上。他未反应过来,杜瑶瑱再复一拳,打在他面上,他“哎呦”一声,吐出两颗门牙。
方未央轩却是躲闪不及,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慌慌张张的,却被一个大汉伸手抓住了右臂。抓的他右臂又疼又麻。
杜瑶瑱看到方未央,口中不禁说道:“笨蛋!”,她疾走几步,方未央只听见砰的一声,那汉子就仰天摔了出去。
方未央看杜瑶瑱跟雌老虎一样,三拳两脚摆平了他们,因此愣了愣神。
发什么呆!走了!”杜瑶瑱看他一脸呆滞,敲了他一记。不由分说的拉他向门口跑。
卫清烟一声娇咤:“往哪里去?”她心道:“若不是卫绡云,他二人如何逃了?”她只觉两条忿气从脚底冲到了天灵,提了那青锋,不顾情分,只顾打。卫绡云连连叫苦,她腾不出身,吩咐道:“还愣着,废物!还不去追,两个娃娃都看不住!”
这些人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卫绡云和卫清烟占了大半个屋子,他们施展不开拳脚,被两个娃娃钻了空子。本来就窝火.现在又挨了训,自然愤怒。他们压了压火气,只能去追。
他们二人方才出门,便有两个汉子迎面截来。杜瑶瑱的手赶紧向腰间一抹。只听嗤嗤嗤嗤,那两个汉子应声而倒。原来这杜瑶瑱,还会发暗器。
如雷的脚步紧紧追着他们,方未央和杜瑶瑱一路走的急,跑着跑着,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条早已干涸的大河。河床朝天,裂纹从横交错,竟有几分狰狞恐怖。
他们二人被身后的人们逼得紧,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方未央虽不会武功,但年轻力盛,脚下也甚迅捷,先从爬上了河的另一端。
杜瑶瑱体力远不如他,这一人多高的河沟,她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方未央看到她面脸窘色,忙伸手去拉她。
方未央白眼一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杜瑶瑱,你怎么这么重.”他这样说,手上的力道又强了一分。如果那些人追来.....她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杜瑶瑱哼了一声,随即道:“还说我重?自从我遇到你,晦气到家了!你这个扫把星,老瘟君。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生了这么多的鸟气!”
方未央十分费劲地将她拉上来,此时他才发现,身后是一片麦田。
这里,一副落日景象。
秋风一吹,金色的海,迭起千层浪。方未央嗅着小麦的香,小麦经阳光晒透,发出甜蜜蜜的味道。一时间忘了逃。
杜瑶瑱用手揪着麦粒玩,问道:“仆人方,这是哪里啊?”
方未央这才惊醒一般,打量打量四周,摇了摇头,道:“糊里糊涂的跑到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在麦田里忙碌着。黑黑的脸,头不很大,一双圆圆的眼,略微有些塌的肉鼻子,两条又短又粗的眉,构成老实庄稼人的模样。
方未央看清他的相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呆道:“梁...梁三叔...”他嘴上不相信老梁头的话,但心里已经默认,他面对和蔼的梁三,竟不自主地向后退了退。
梁三似乎认出是他,手中活一停,直起身,皱皱眉,道:“你怎么了,轩小煜?脸色怎么差。”
杜瑶瑱看看两人,好奇道:“仆人方,你认识他?”
........
卫绡云好不容易才说服卫清烟,她们正要去寻方未央他们,便见手下人全都跑了回来。
卫清烟见他们没有带回方未央,不问青红皂白,怒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他们人呢?!”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倒转剑柄,拱手向卫清烟解释道:“那两个娃娃去了小煜河的对岸,想他们也不可能从里面捡回命来,所以属下自作主张.....”
卫清烟点了点头,道:“他们找死,这可怨不得咱们了,还落一身轻松。”
卫绡云叹口气,道:“只可惜宁静致远,怕是拿不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