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龙珠内部的灵魂冰魄,就像回到肉体中(尽管龙珠并非真正的肉体,但它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被规则所认可的物质)。而天地规则的审判力,对已经依附于被其自身所承认的物质体之上的灵魂体,是不再发生作用。当然,前提是此刻已经进入到龙珠内部的普利威斯的灵魂,没有再触犯到规则的审判权限。
也就是说,此刻,以龙珠为承载体的状态而存在的普利威斯的灵魂,变相地获得了冥冥之中的规则的承认。“没有获得神格的灵魂,只能以寄居的方式存在(冥界除外)。无论寄主是什么,只要是已经被规则所承认且具有实体的物质,依附于其上的灵魂都会得到天地规则的认可。”这就是那位领悟了生命规则的天才人物,提出没有获得神格的灵魂可以进行移魂重生的理论的最大依凭。他钻了天地规则瞬间的漏洞,并最终设想出了移魂重生的整个流程和可行之法。
这一逆天之法,自从被创造到流传至今,亿万年以来,直至今天,终于因为此刻普利威斯的成功而出现了第一个成功证明该功法的可行性的案例。
看到依附着普利威斯灵魂的冰魄被吸进龙珠,却没有被规则所惩罚或者抹杀。一直极度紧张关注龙珠变化,心情忐忑的博格和阿尔威斯特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两位修为最低都在圣域级别层次的当世强者,彼此相视一眼,然后都几乎同时做了一个下意识的擦汗动作。
虽然整个过程不过片刻之间,但却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艰辛熬煎。其中滋味,是非外人所能了解。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他们不必再承受失望、承受绝望,因为他们,成功了。
他们从不可抗拒的规则中,成功地窃取到了一丝生机和希望。
至少,移魂重生之法最凶险,最关键的一关,他们俩和普利威斯都最终成功地挺过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虽然后续的代价依旧不可避免,但是普利威斯的重生计划获得最终的成功,已经具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
想到这,阿尔威斯特异常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自从爱人狼雅消逝之后,已经十八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整整十八年了,这段对于拥有久远寿命,有臻于半神级的神圣巨龙而言,只不过是很简短的一段岁月,却带给了他太多的煎熬、痛苦、挣扎与绝望。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一丝丝获得救赎、得以解脱、足以释怀的满足和欣慰。
一种仿似解下了一直困压在自己身上的千年枷锁、万年镣铐之后的轻松快意的感觉,从阿尔威斯特心底泛起。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习惯,等到他已经快要麻木,等到他几乎遗忘、失去希望,也等到他心里憔悴以极。如今一朝解脱,除了前所未有的快意轻松和自在之外,也伴随着或者是因为习惯突然改变和失去而产生的深深的失落、不舍和深深的疲倦。
他知道,这些失落、不舍和疲倦的感觉在此刻出现意味着什么,只是,与那解脱的自由、喜悦和快意相比,他默默地选择了忽略前者的存在而已。毕竟,此刻的解脱,真的真的太来之不易,他要在生命的尽头,好好的多感受一会,多体验一刻。
博格看着此刻喜形于色的阿尔威斯特,眼中回应着同样的欣慰和喜悦,但心中却苦涩无比。
因为他知道,普利威斯的重生,伴随着的是阿尔威斯特的死亡,即便利用的是规则的瞬间漏洞,但规则毕竟是规则,挑战它的威严的行为,怎会不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
尤为让博格深感纠结的是,阿尔威斯特和普利威斯这两父子,这些年来,除了每天彼此都要在种种的苦难和煎熬之中抗争着残酷的命运之外,彼此之间,就只剩下一个疯狂、一个沉默地对决。血浓于水,却无法给彼此一丝一毫亲情的暖意。
阿尔威斯特是有错甚至有罪,但那过去不可变改的事实,而他也一直在竭尽自己所能地去寻求弥补、寻求救赎而不可得;普利威斯没有错,却自一出生下来,便要每日经受着种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和煎熬,每日都痛不欲生,如坠炼狱,他也有恨阿尔威斯特的理由和资格。
这是一对彼此都苦难,却又注定彼此对立、彼此矛盾不可调节的父子。
也许,那每一天,每一次的疯狂或静默地彼此折磨,都是彼此唯一的宣泄,也是交流吧。虽然这个过程之中,彼此都很痛苦,但是,至少普利威斯能够把身上的、心里的,甚至是来自灵魂的痛苦吼出来;而阿尔威斯特也可以在承受普利威斯的怒火之中,短暂的解脱出来。
要知道,即使是身为局外人的博格自己,在很多时候,都情不自禁地为了这对苦命的父子,而莫名心疼,黯然伤神,何况身为当事人的双方。
恨海难平!但普利威斯又真能无视那源自于血脉深处的悸动,而真个对自己的父亲断情绝义吗?!博格知道,他不能,否则的话,在通过记忆传承之后,知晓移魂重生这件事以及阿尔威斯特所要付出的代价之后,普利威斯不会以自杀来威胁。而阿尔威斯特呢,他也一定难平的恨,只是,他不知道该恨谁,恨自己、恨天命不公还是恨造化弄人,他不知道像谁宣泄。
良久之后,阿尔威斯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满眼慈爱宠溺之色地凝视着被自己双手捧在眼前的龙珠,看着在白金色的龙珠漩涡之中不断起伏的一点白色雾气,他的心从未有的的宁静。
失去了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灵魂之力、强行截断自身与本命龙珠的联系的阿尔威斯特,此刻的虚弱在博格看来,已然到了油尽灯枯、回天乏力的程度。虽然明知道这是阿尔威斯特必然的结局,但博格还是有种无法接受的感觉,毕竟,眼前即将陨落的,可是半神级别的神圣巨龙!即使是在同层次的存在中,神圣巨龙也几乎是不可匹敌的强大存在。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巅峰强者,在利用了规则漏洞的前提之下,也仅仅坚持住了一瞬间的时间,便被无情的抹杀。
生死无常。这一刻,博格对此的体悟,是如此的深刻且无力。
因此,当阿尔威斯特用他那或因吃力或因激动而抖动的双手,捧着那颗承载着太多太多该与不该的本命龙珠,将其递到博格的手中时,博格都没有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将龙珠交托到博格的手中,阿尔威斯特用力的握住博格托这龙珠的双手,轻拍了几下,然后语带无限诚恳甚至是祈求地说道:“拜托你了!博格老友!”
只是,此刻,他的声音中,去透着太多无力和苍白。如果不是早有觉悟,博格甚至无法相信,这是阿尔威斯特的声音和力量的表达。
“放心吧。主人。博格定不负你所托。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在我博格有生之年,定尽我所能,保护少主。”因为阿尔威斯特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冲淡了心中复杂心绪的博格,再一次称呼阿尔威斯特为主人,并立下了重誓。因为他的心,甚至于他的灵魂,在此刻彻底的被这对承受了太多苦难与不幸的悲情父子征服了。
博格觉得,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他就是一个万死难辞其咎的罪人。他不能也不该让阿尔威斯特在死前留下因为自己而产生的遗憾。
郑重以双手捧握住那颗比生命本身还要沉重的华丽龙珠。博格头也不回的向山洞外飞驰而去。
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因为,同样身为强者,博格自己也明白,当死亡无可避免的时候,坦然赴死并不会太难接受,但是,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死亡,却是件很难瞑目的事情。
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死亡时的脆弱与无助,尤其是身为一个强者。
所以,他的离开也是出于对阿尔威斯特的尊重;他要为临死的阿尔威斯特,保留住作为一个强者的最后尊严。
然而,就在他的身形即将飞离次冰窟的时候,一道诡异的能量,如闪电般在其身前闪现而出,并在其惊觉之时,瞬间撞入其胸口。随即,博格便感觉到,一股无比精纯浩瀚的灵魂力量,犹如山洪海啸般在自己的胸口处爆发出来。这股无可匹敌的可怕灵魂能量,几乎是在瞬间,便将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狠狠地冲刷了一遍,然后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般,如洪流之势,向着自己的意识之海,咆哮而来。
这股能量的来势和力量极其的凶猛,几乎瞬息之间,便冲破了自己的精神防御,势如破竹的轰然席卷了整个意识之海。
而博格原本急速飞掠的身影,也在这一瞬间,突兀地定立于空中,并且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不止。
当博格因为骤然袭入意识之海的巨大能量所带来的昏眩之中清醒过了,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这种提升的程度,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在博格觉悟的时候,他那在圣域停滞多年的精神力,竟然已经无限地臻于突破半神级得边缘。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捅,半神级的大门就会为其轰然打开。因为,就在刚才,除了自己的精神力得到提升之外,还伴随着无数被有意破碎掉的法则碎片与自己的法则融合而产生的兑变。
也直到此刻,博格终于明白,那股袭向自己意识之海的灵魂能量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当博格的身体停滞颤抖,意识回复清醒的时候,其实,在外界,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但是给博格的感觉却仿佛是经历了千年百世的轮回一般。
博格回转过身体,看向之前阿尔威斯特龙形魂魄一直悬浮的位置,那里,此刻已经空无一物。
阿尔威斯特的魂魄虽然在规则的消磨下,所剩不足十分之一,但作为一个半神级神圣巨龙的魂魄,即使只是十分之一,依旧蕴含着无比庞大的能量。虽然这股灵魂能量并不足以延续阿尔威斯特的生机,但是,支持数月时间还是足够的。
之前博格就一直感觉到很不解,为何阿尔威斯特一直都没有收回这股灵魂能量,反而是一直让其悬置于原地,但此刻,他明白了。
“不必感激。我一个将死之人,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物善其力!我虽然不清楚也不想了解,你这些年宁愿卑颜屈膝、放弃一个强者的尊严也要残喘求生的真正原因;但我知道,你需要到这股能量的帮助。就当作是这些年,对你的补偿吧。把普利威斯安顿好之后,你就去完成你的事情吧。生死由命,对于普利威斯,我们竭尽所能的做到我们能做的就可以了。未来的选择和命运,在他自己的手中。他不必成为你的责任或束缚。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在可以的情况下,能给他一点照顾和引导。”阿尔威斯特在博格开口前,抢先一步如是说道。
他才可随意席地而坐,语气神态都有着一种看破生死、看透前尘的洒脱。
“普利威斯。他,就拜托你了。”阿尔威斯特平静的看着博格。看到对放点头应承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博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双手抱拳,对肆意狂笑的阿尔威斯特躬身一拜之后,转身离去。
直到博格来到地面,阿尔威斯特的狂笑依旧自地底穿透而出,不绝于耳。
博格黯然的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毫不犹豫地化为一道流光,向着西方群山闪掠而去。
在博格离去不久。冰窟中,阿尔威斯特的狂笑之声极其突兀的嘎然而止。
但见他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通体晶莹透明的晶石。如果有足够修为的强者在此的话,不难看出,这快晶石,赫然竟是一块圣域级别的空间魔兽的晶核被抽取点所有能量之后,遗留下的最精华、最纯净的精髓打磨而成
的。
这块扁平的晶石一面雕刻着一个美丽得堪称妖艳女子的柔美形象,细腻的纹路勾画,似乎就连每一根发丝都巨细无遗、纤华毕现,使得晶石中的绝美女子,仿若真人所化而非雕凿一般。显得无比的灵动,富有生机。可见雕刻之人是如何的认真专注,倾注了怎样的深情,方能在坚硬如斯的晶核上造就如是雕像。而在晶石的另一面则相对简单地篆刻着“天月狼雅”四个神圣巨龙的古朴苍劲的文字。
细细地抚摸着手中晶石上女子凹凸有致的脉络,阿尔威斯特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而专注,似乎他抚摸的不是雕刻本身,而是活生生的人一般。
凝眸中,阿尔威斯特对着晶石中的女子形象,温情地喃喃低语:“雅儿。我终于完成了对你的承诺。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去找你,到你的身边完成我对你的救赎了。”
言罢。阿尔威斯特将手中的晶石篆刻着字体的一面,轻轻地按在自己的眉额中间,在其有意的施为之下,晶石轻易地镶嵌在了他的额前,晶石中,女子的影像也随之镶嵌于其上。然后,阿尔威斯特发出一声高亢雄浑的龙吟,变化出其长达百丈的神圣巨龙的真身,在冰窟之中游卷了一圈之后,昂仰其硕大的龙首,在一声更加雄浑的龙吟之中,向着洞顶的虚空扑升而起。
但就在他扑升的姿态刚刚形成之时,一股恐怖的寒气自其身上突然爆发而出,瞬间将整个冰窟之中的一切,甚至就连空间全都化为冰晶。把阿尔威斯特扑升而起的身姿,于刹那之间,冰封于其中。
唯有巨龙额头上,一块细小的晶石,依旧在冰晶之中,不时的散放出一圈圈的精芒,仿若直到永恒,似要闪耀至亘古……
一代神圣巨龙,半神级的存在,就此,陨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