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这种超能力倒也不错,兴许还能靠它糊口,就像那个教自己冲了五年凉的臭道士拿把破木剑装装神弄弄鬼,听说这个行当目前很吃香,很多做了亏心事的人以此来寻求安慰。”
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姑娘,想着不着调的事情。
又虚度了一天。林一峰同志目光散漫的望着远去的姑娘,望着夕照的阳光,惆怅的感慨。
正准备收拾心情回家,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老三。
老三读完高中去当兵,去的时候慷慨激昂,满腔都是抱负,结果去了就被人打发到连队养猪,也不知道猪养的咋样,反正这人养得跟猪有得一拼,混了两年退伍,找了一份跟当兵差不多的职业,脱下军装换上伪军制服,拿着一根橡胶棍给人站岗放哨,好歹也有一点抱着钢枪保卫祖国的味道。
林一峰跟老三是去年底认识的,当时林一峰在一家餐厅里面兼职,而老三则在那里做保安,两个人颇为投缘几次在大排档推杯换盏便成了要好的兄弟,目前老三已经移师到开发区,混得不错,刚刚升职做领班,管着五六号人的小队伍。
“十万火急,天大的好事。”老三在电话里面装神秘。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林一峰对老三从来没有什么客气的,况且现在心情特郁闷。
“绝对是好事,天上掉下个财神爷。”老三故弄玄虚:“快来,我在重庆大饭店等你。”
“财神爷?”林一峰眼前一亮,他现在对于跟钱有关的事情都很敏感。
蹬着自己的破单车赶往开发区,那里正在大面积搞建设,有一些楼盘已经竣工,还有一些刚刚起毛坯,老三就是在其中某个新建楼盘站岗放哨。
重庆大饭店顾名思义重庆人开的酒店,招牌菜就是妇孺皆知的酸菜鱼,乍一看名字气派,其实不过是一个石棉瓦搭建的违章建筑,中国人的浮夸往往都是出于战略上的考量,也就是喜欢玩点虚虚实实,当年曹操一万来人敢号称十万,袁绍十万敢号称七十万,吹牛从来就没有上过税,何况是小小的路边摊玩玩后现代的行为艺术。
名不副实的重庆大饭店隐藏在一大片简易板房中间,来此消费的都是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大海碗装菜,大海碗装饭,大海碗装酒,气势上直接秒杀那些把精致追求到极致的星级大饭店,总算对得起硬纸皮招牌中间的那个“大”字。
林一峰曾经在两个月前来此赴宴,当时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破烂地方差点找瞎了眼睛都没找到这间重庆大饭店,后来还是在老三的亲自指导下才嗅着一排移动厕所的味道看到了旮旯缝里的小窝棚,那个臭气熏天和那个菜香扑鼻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开发区的建设搞得红红火火,重庆大饭店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招牌还没有变,溅满泥浆的硬纸皮上有老板用大头笔展示的抽象派书法,“重庆大饭店”五个大字中间有两个错别字仍然没做修改,好在没人错认成大茅房,扭扭曲曲像几条黑乎乎的蚯蚓爬在上面。
这个时候的人不多,在工地上赶工的工人们总是等到加班结束再来吃饭。
老三已经点好了菜等着,一碟过气花生米,一盆酸菜鱼,厚厚的地沟油上漂着一层花椒辣椒,半只鲩鱼脑壳从汤里面冒出来翻着白眼,还有一盘黑乎乎的毛血旺和家常豆腐。
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了食欲。
还是鼓起勇气凑到油腻腻能照出人影的桌边坐下。
“你他娘的怎么才来?天赐良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老三自称过去也是斯文人,当过兵之后才沾满了匪气,出口就要成脏,不然就浑身不自在。
“有什么好事?”林一峰已经习以为常,知道他骂人并不针对第三方,只不过习惯了把自己嘴巴当粪坑。
“可是天大的好事,就看你他娘的想不想干,我他娘的可是好事没有忘记兄弟。”老三警惕的扫视了左右,看隔墙是否有耳,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五万块钱的大买卖。”
“五万块?”林一峰打了个激灵,反复的观瞻老三的猪头脸,小脑浆搅得飞快,他知道老三守在开发区,经常没事做做家贼,跟里面干活的工人串通一气,割点电缆剥点铜芯线,也不过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闹每趟提心吊胆弄个百八十,一个月弄个千八百的额外收入,现在突然将作案的层次上升到数万级别,这份胆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对,五万块。”老三的胖猪头脸上堆满了贱笑,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在林一峰的面前晃了晃。
“要是被逮住了判得可不轻啊。”林一峰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说,冒着把牢底坐穿的危险去弄区区五万块钱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
“靠,你他娘的以为我他娘的猪脑啊,咱好歹也做过革命军人,怎么都有点小法不断,大*法不犯的素质。”老三颇为不满的用牙嗑开一瓶啤酒,递给杨伟:“放心吧,兄弟我也是脑力劳动者,要玩就玩高智商。”
“那你说说看。”林一峰不想跟老三胡扯,送了口啤酒抹了抹满嘴的泡沫。
“其实很简单,只要在一个房间里过上三晚上——不是我现在看的那个小区,我那个小区还在收尾呢,离我那个小区特近,原先是一座山,现在轰平了,刚竣工不久,没住多少人。”老三得意的把脸笑得扭曲变形:“就三个晚上,没别的要求。”
“睡三个晚上?该不是老娘们吧?”林一峰觉得奇怪,同时快速的盘算自己保守了二十一年的清白之身除了被左右手享用过尚未被任何异性染指,这五万块的代价是否值得,而且就算真的要睡,自己这身板禁不禁得起那如狼似虎的折腾。
“屁老娘们,你做美梦吧。”老三鄙夷道:“那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新房子,装修都只完成了一半,业主在外面搞女人不小心把命搞没了,举家悲伤,一直没人来理这间没装修的房子。”
“不明白,就这样能赚五万块?你该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吧?”林一峰嘿嘿的笑了笑,他一直都觉得老三不靠谱,有事没事瞎吹嘘,从来没个正行。
“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到时候别后悔。”老三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亮出装在里面的厚厚一摞钱,说道:“这是一万块定金,睡三个晚上之后再收四万,我已经签了协议,只要你参与,咱们就二一添作五对半分。”
“有这样的好事?”看到了真金白银,林一峰不得不信,但是事情太过蹊跷。
“听说那个房间里闹鬼。”老三美滋滋的喝了口酒:“而且闹得很凶,开发商想了很多办法都摆不平,便发出了五万块的悬赏,只要有人能在那间房里面过上三个晚上。”
“还有这种事?恐怕是有人搞鬼吧。”林一峰沉吟片刻,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看也是这么回事,你想这些开发商平时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坏事干尽,保不齐有人使撩阴腿报复——要知道楼刚盖好就闹鬼,影响的可就是市场的信心,听说好多有购房意向的人都退出了,就算白给人也没几个够胆来啊,谁肯花钱住在特邪乎的楼里。”老三摇头晃脑分析得头头是道:“正所谓钱多人傻,咱们要把握机遇不是?”
“难道做房地产开发的大老板脑袋比不上你这养猪的脑袋?咱们都看出有人搞鬼,他怎么会充当冤大头?”林一峰随手丢了一颗卖相好点的花生米在嘴里,别的菜始终不敢动。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听说这闹鬼的事传了很久,目击者不下十人,有刚刚搬进来的住户,还有晚上守夜的保安,全吓得半死。人家大老板报过几次警了,警方自然不理这种无稽之谈,再说没有人的生命财产遭受损失也就爱理不理,可是这鬼继续闹,那几家刚刚搬来的业主全都到别处寄宿,反正不平息这事绝不肯回来——你知道这人越有钱就越信邪,多多少少干了点亏心事,不踏实啊。前几天,人家大老板专门从五台山那边请了几个大和尚来念经,折腾了大半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林一峰顺着他的话问道。
“那几个大和尚当晚被吓得差点中风,呵呵,那鬼凶吧,连佛祖都不灵光。”老三边说着,嘴上也不闲着,吧唧吧唧啃着鱼头,流了一嘴的地沟油。
“他们究竟看到什么了?就算是闹鬼也该看到点什么?”林一峰吐了一个烟圈,老三的吃相让他觉得自己完全饱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吃。
“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而已。”
“声音有什么可怕的?新建的房子都会有些怪声音,框架结构的热*胀冷缩,木制品的受潮,或者是埋设的管道回音,非常正常,我家那条排水管经常哐当哐当的巨响,也有可能是小强和老鼠。”
“要是这些声音就不可怕了,是人的声音,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经常在半夜听到人走来走去,甚至有人在嘟嘟囔囔说话。”老三大口灌啤酒,鼓起腮帮子说道:“这种事情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咱们都算无神论者,所以百无禁忌。今天一听说悬赏的事,我马上赶去把榜揭下来了,就怕被人抢了先。”
“真有这好事怎么就轮到你呢?你家的祖坟好像没冒过青烟吧?”林一峰仍然将信将疑,他不是不想赚点钱,只是不想没吃到羊肉惹上一身骚。
“是这个样子滴——”老三突然羞涩起来:“我刚刚处了一个对象,在那个小区的物业上班,她跟我讲起这事,说开发商大老板亲自发出悬赏令,当然是秘密悬赏令,毕竟这种事公开了不好,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再一公开岂不是自讨苦吃——那个大老板是要他们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是真鬼假鬼,首先要人在那个房间里睡三晚,这样就可以确定是不是真有什么怪事发生,当然最好是能查出原因,三晚之后安然无恙就会让谣言不攻自破。”
“你还处了一个对象?女的?活的?”林一峰愣了愣,他倒是真的觉得意外。
“当然是女的,活蹦乱跳的女的。”老三义正词严:“这可是我的初恋,不准污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