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爬出酒葫,从他的衣袖上慢慢爬到他的肩膀上,“你这个人的行走路线还真怪,从城市走到了河边,从河边又绕回了城市,现在又跑到了山上,你到底在追踪什么?”
一路上孙毅行都很少回答森的问话,这次也只是淡然一笑。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仰望天空,看见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正向他们的方向飞来,“好大的鸟,看来是飞往东南方的,那正是我想去的地方……”
“既然同路,那就让它载我们一程吧!抓紧了!”只见一根红色丝线绕过他的手腕后疾速伸向天空,孙毅行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抓紧红丝才对,还没来得及问,大鸟正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过。他的手臂被牵拉伸向天空,整个人像是被风托了起来,手腕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痛,一眨眼的的功夫,已经到了大鸟的背上。
又一句“抓紧了!”孙毅行看了看森,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圈在大鸟脖子上的蚕丝。“你方才说的是抓紧这时候的蚕丝?”吐着丝的的森并没有作出回答。
孙毅行仔细观察着这只鸟身上的特征,“看样子这应该是只白鹭,鹭樟国的白鹭都长得这么大?”
一路上孙毅行以为白鹭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它的背上,直至下午,日已偏西,飞过一个大湖时,白鹭突然侧身飞行,试图要将身上的东西倒到湖里。
孙毅行虽然紧紧地抓住蚕丝,可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开始倾斜。他的腿居然敌不过白鹭的羽毛,被撑了起来,最大的问题是背后另一只巨型白鹭直冲而来。孙毅行见此状,立即松开了手。
森也随即钻回到了酒葫里。他可不想被围观的人当成是怪物。
站在湖边的人举目而望,一片哗然。“耕睦快看,奇观呀!”其中还包括刚送完货回来的柴叹与耕睦。
孙毅行在紧急关头反背向而垂直面对着湖面,双手向下直伸触水,“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并不多,人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同样朝着湖面望去的耕睦一眼就认出了,落水人背后的那个竹筒。“是他!”
“你认识他?”柴叹一脸惊诧地问。
“认识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耕睦向着孙毅行爬上岸的地方跑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孙毅行刚爬上岸,并没注意凑上前围观的人,抬头一看,才知道说话的是那位楼船上,说自己与他表兄长得很像的少年耕睦。“很高兴你也没事!”
才两句话下来,围观的人便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柴叹走上前拉住刚想伸手扶孙毅行的耕睦,将他拉到一旁,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兄。”说出这句话后,耕睦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要那样说。
“我们的村庄坐落在与鹭樟国的边境,偶尔能够看到有人骑着白鹭飞行,而那些能骑着白鹭飞上天的都不是一般人,通常是些衣着华丽的人。你的表兄衣着普通……为什么会在鹭樟国?”
耕睦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孙毅行向柴叹拱手道:“自水龙卷事件与表弟失散后,被白鹭的主人所救,之后听说有人在这附近看见一个蓝衣褐发少年,所以好心将白鹭借于我寻弟,不料遇上了一只孤傲好斗的白鹭,不想被撞飞于是就落到湖里了。”
围观的人得知落水者并非什么有特殊身份的人,只是个普通人后,便纷纷散开了。
我没听错吧!真的假的?是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呢?还是跟我一样想利用这次机会,编个善意的谎言?耕睦十分吃惊地张大嘴,原因还包括他发现自己原来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实现他在楼船时的想法。
“你全身都湿了,先到我家换件衣裳吧。”
“是呀,是呀!表哥,先去换件衣裳吧!”耕睦拉起孙毅行的手,一路上欢跃得跑跑跳跳,一脸的灿烂笑容,像是要展示给旁人看。
“我们回来了!钱在柴叹那里!”对于这两句话,匠诚没有搭理,因为同样类型的话,他每天都会听到十几二十次,他可没闲工夫每次都回,何况他现在正在赶工,而且很赶。虽然他眼睛嘴巴顾不上,但耳朵顾得上,他注意地听到了两种脚步声,其中一种并不是出自柴叹。
没过多久,“我回来了。”柴叹也赶了回来。把货款交到匠诚手里的柴叹,正准备出去。却被数着钱的匠诚叫住了:“钱不够,你打算就这么走出去?”
柴叹回头道:“耕睦的表兄来了,我打算去买点菜,招呼他。”
“我说过很多次了,关于钱的出入,你要先交代清楚。”匠诚收好钱后问道:“他身上带钱了吗?”
“不知道,我还没问。一见面就问人家关于钱的问题,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匠诚没有多问,柴叹也没再多说。
陈旧的桌子旁围坐着四个人,摆放着四个大碗,四双筷子。
“真是少见呀,这些桌子凳子不是一直都放在一边不许人碰的吗?今天怎么舍得拿来用了?”耕睦摸着那些用木块拼成被磨得很光滑的桌、凳问。
柴叹回答:“是用来接待客人时才用的。”
“开筷。”匠诚一声令下,耕睦、柴叹包括匠诚自己在内,都使劲将碗里的东西往嘴里扒,有点像是在比赛谁吃得快。
在孙毅行看来,不管肚子饿不饿,碗里的东西多或少,都不应该吃得这么快。这是他从小到大被要求着的,一旦被发现吃东西狼吞虎咽就要挨打。一想起挨打就会记起那些道理来,曾经是多么排斥,长大了才知道那些道理全是对的。
可是现在大家都这样吃了……于是孙毅行也大口大口地吃。他以合群为借口,可以无拘无束地大口大口地吃饭。在这个时世里,能够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人并不多。
耕睦第一个清空碗内食物,直直地坐在那里等着。接着是柴叹。然后是匠诚,他放下碗筷便离开座位走向后院。柴叹留下了一句话:“谁吃得最快,谁就负责洗碗擦桌。”拿上斧头和竹竿便出门去了。
最后吃完饭的孙毅行与耕睦一起蹲在后院洗碗,问:“既然知道规矩,为何不慢点吃?”
“有时控制不住。也有试过慢慢吃,柴叹偶尔会因为赶时间而比我先吃完,但是决不允许我比他师父匠诚吃得慢。他会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加速往我嘴里塞,另一种是帮我吃掉。你不觉得今晚的饭菜很好吃吗?!”
“是呀,很好吃!呵呵,你们真是有趣!”
匠诚悄悄地看着两个洗碗时说笑的人:还是等到明天再算吧。
次日早,“耕睦他表哥,昨日忘了问,你怎么称呼?”睡眼惺忪的耕睦耳边传来了这样的问话,他猛然睁大双眼:是柴叹的声音。他立刻跳起跑到客厅里,只见拱手施礼的人回道:“孙毅行!”
“毅行兄啊,你的表弟他欠下了我们的饭钱与买药钱,所以留在此处干活还债,你可否替他还清剩余之债?”
耕睦狠狠地心里暗骂:柴叹这个见利忘义的家伙,一大早就向人家要钱。真是担心他照顾的那群孩子,会不会受到不良的影响?此刻,最担心的是有可能连我也被误会成借亲戚之名义,来替自己还钱。他身上有钱吗?他会怎样做呢?他心里也会那样想吗?
“对不起!我身上没有钱。但是我愿意和他一起留下来干活还债。”孙毅行微笑着望了耕睦一眼。
耕睦一时想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可怜自己?还是别有意图?但很快他的心里又开始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了。
匠诚冷冷的:“可以,现在很忙正需要人手,你留在我身边帮忙。有意见么?”
孙毅行答道:“没有。”
匠诚的话耕睦没有反驳的理由。外出的路上,原本喜欢呆在外面远离那些嘈杂声的他,而今希望早些回去。
那些嘈杂的声音对于孙毅行而言,也并非好受,只是他不介意用软木塞耳。这天下午他拔下了软木塞,原因是森探出头来,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为何要呆在这种地方?你不是要去追寻什么东西么?”
“因为我感觉到它就在这附近。”孙毅行戴上了耳塞,心道:虽然转了一圈又回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