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 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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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山野人岭密林深处,一道气势磅礴的三叠瀑布飞泄而下,冲击着下方清潭正中一块巨大的圆石,激起漫天水雾,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瑰丽奇幻的炫目色彩。

    一道急迅闯入的身影破碎了满天迷离炫色,赤足在潭边的鹅卵石上轻轻一点,身形疾射入水帘之中,瀑布强劲的冲击力竟未能迟滞其冲势。那身影与水面几乎呈九十度的垂直斜角,双足在布满苔藓的湿滑岩壁上连续蹬踏,再借力冲出瀑布。在掠过水面的瞬间,那飞旋翻腾的矫捷身影搅动了满天水雾,身形旋过处,雾珠四溅,闪耀着七彩缤纷、如梦似幻的神彩,仿佛一条上古神龙在这方寸之地行云布雨,大显神通。

    那身影飞跃到水潭边一棵老树横生而出的粗大枝叉上方,单足勾住枝条,绕枝盘旋三匝,方才消去冲力,然后像只蝙蝠一样静静地倒挂在树枝上。

    清澈的水面倒映着一张轮廓鲜明、英气逼人的少年面孔,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充满野性、异常明亮的双眼,开合之间,仿佛电光闪耀,又似利剑出鞘,令人不能逼视却又不禁为之吸引。

    这是一张酷似避邪的面孔,但那股子剽悍气势与狂野气质却是当初那淳朴少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拥有的,更遑论那神乎其神的身手了。

    “嗯,练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些长进,一进一出之间,只被瀑布沾湿了头顶与双肩。不过,好象到了瓶颈,再难以提高了。”少年甩了甩蓬乱的长发,抱臂环胸,一手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就那么倒吊着晃晃悠悠,神情轻松写意,没有半点正在做高难度动作的觉悟。此刻他脑海中正不断地回放着方才掠过水面时那变幻莫测、灵动如龙的倒影,突然双手一拍,欣然大叫道:“有了,从现在起,我就叫做幻龙!哈哈,幻影万千、矫健如龙——幻龙!真是个好名字。”

    少年幻龙勾住树枝的足背稍一发力,身体弹飞而起,然后在树枝上用力一蹬,在空中连翻两个空心筋斗,稳稳落地。无论此时任何尘世中人见到幻龙的模样,都会感觉自己碰上了原始人——蓬乱的齐肩长发不羁的飞扬,只以树藤为箍束住额前,全身除了胯间一条用料甚少的豹皮犊鼻短裤之外,不着片褛。身材修长健硕,古铜色的肌肤光滑油亮,肌肉饱满,光润,富于弹性,浑身洋溢着一种阳刚矫健的力量美感。

    幻龙甫一落地,便以媲美于糜鹿般的速度飞奔,边跑边嚷:“莱昂,我终于想到一个满意的名字啦!”

    环形大坑中的探测飞船殘骸还是老样子,只是能量已彻底耗尽,除了一些能使用太阳热源蓄能的简单维修工具及照明外,已经没有任何功能。

    莱昂安静地坐在转椅上,悠然品着莱昂星人特有的饮料“托米”,慢条斯里地对一阵风般卷入的少年说道:“嗯,终于想好自己的新名字了,幻——龙,听上去还不错,但之前叫‘避邪’不也挺好吗?”

    幻龙一甩黑发:“那是弱小的本体所使用的名字,我不喜欢。避邪就是避邪,幻龙就是幻龙,如同一胎双胞,即便外貌酷似,内里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莱昂怔忡了好一会,才长长一叹:“是啊,可不正是两个不同的人么,那个淳朴的山村少年已经永远消失了,而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的存在了……”

    少年幻龙,正是莱昂以避邪的基因重新解构强化、在培养槽中直接重塑成形的全新生命体。

    复制的生命体通常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由胚胎自然发育,然后种植到母体,最终以婴儿的方式降生;另一种则是直接培养塑形,本体原来是什么模样,复制后得到的生命体就是什么模样。相比之下,后一种复制方式难度较大。莱昂考虑到自己待在这个星球的时日无多,而且也没有育婴的经验与心情,加上对自个能力的自信,最终选择了后者。

    令莱昂感到奇怪的是,幻龙诞生后,虽然身体来源是避邪的基因,脑中存储的是赵佗的记忆,但其个性却完全不同于前二者。尽管莱昂对避邪了解得也不多,至于赵佗更是一无所知,但幻龙所表现出的行为方式更像只遵循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的人形动物,赵佗记忆中的世俗礼教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而做为礼物赠予的未来知识也仅仅只能保持他聪慧意识,并未能真正令其拥有未来人超前的人生观及价值观念。简而言之,现在的幻龙就象是一个误堕蛮荒未来穿越者,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面前,文明人的意识被切底抑制,剩下的,唯有兽性本能而已。

    这样的结果使莱昂不得不相信精神行为学专家的一种说法:环境决定性格。也就是说,一个人出生及生存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就会形成与之相适应的性格。这个星球上好象也有类似的说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同时又想起了另一句更著名的论断:性格决定命运。那么,幻龙未来的命运又将会怎样呢?莱昂已无暇顾及了,因为……

    “我要走了,避……呃,幻龙,在走之前知道了你的名字,我很高兴。”莱昂凝视着眼前这个亲手缔造的异星生命,心情很是复杂。

    “你要走了?”幻龙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向头顶上方指了指:“回到你的故乡?”

    “是的,我已经接收到信息,我的同伴将在……呃,按这个星球的时间来计算,大概是在七个日夜后到达。”

    “可是……我对这个原始的星球没有什么归宿感……”幻龙迟疑地说道:“能不能……”

    “我明白你想要什么。”莱昂认真地摇头,“我的星球并不适合你,在那里,你会被视为异类,只能有两种结果:要么在实验室里成为研究对象,要么被关在动物园里当做观赏对象。同样的,如果我留在这个星球,结局也是一样。所以,你必须融入这个社会,这——是你的星球!”

    “那,我要怎么融入呢?”

    “很简单,走出去!”莱昂向莽莽苍苍的大森林一指,“走出这个森林,外面将是一个广阔的世界。那里有你的同类、你的舞台、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幻龙明亮的大眼充满迷茫,“我有未来吗?什么样的未来是我想要的?”

    “关于这个问题,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或者在走出这个森林融入世俗后,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莱昂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你一直在琢磨的两件事情:姓名和武器。现在名字已经解决了,那武器琢磨得怎样了?还有七天我就要离去,到时如果还没想到的话,我可是不会留下半点的超合金给你的……”

    “武器?我早就想到了,只不过这件武器使用起来危险性太大,我正做着一个模型在练习着呢。”幻龙右手一晃,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把像镰刀一样弯曲的奇怪木制器具,前臂粗短,后臂细长,呈香蕉形,上端呈圆弧状,下端平直,模样粗糙古怪。幻龙右手倏地一挥,这把奇形“武器”居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蝴蝶结形状的飞行轨迹,在空中盘绕数圈后竟又飞回到幻龙手中。

    看着幻龙一脸得意地笑容,莱昂若有所思:“这东西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唔,想起来了,在给你输入这个星球的资料时,有一段记录着似乎在距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大陆上,那里的土著人发明了这个东西用来狩猎。嗯,是个很有趣的玩具,东西虽然简单,却涵蕴着深奥的空气动力学原理。怎么,你想使用一种投掷性武器吗?”

    “为什么不呢?”幻龙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设想一下,如果这把武器不是木质的而是由超合金制成,那么以它的坚硬度和锋利值,在其飞行轨迹上,所有的障碍物——不管是人体、树木、铜铁还是山石,都能轻易摧毁,再从容飞回使用者手中。这不比单纯的挥舞刀剑更具有杀伤力和远程优势吗?”

    “嗯,的确是这样。”莱昂也表示认同,但同时也提出担忧:“只是以超合金的可怕锋利,在这样高速旋转切割之下,使用者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甚至危及生命……”

    “所以必须反复练习,熟练地掌握技巧,做到万无一失,对于这一点,你也看到了,绝对没问题。而且在没有彻底掌握这把武器之前,我不会将其开刃,这样就不会伤及自身了,而一旦开刃,那么天下间就唯有我一人才能安全使用这把超级武器了。”幻龙信心十足地向莱昂保证。

    “那么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莱昂轻轻一叹:“一件不属于这个星球的武器,一件越越了这个星球所有物质属性的武器,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愿我的决定没有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