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蒙是个伪车迷伪纨绔,他可不会真的去跟那帮小崽子搞交集,而且因为以前留心观察过,对这些飙车的情况有所了解,在快到他们聚集地之前就先减速,落到最后,隔着老远停下,等他们约定好比赛,出发后再悄悄跟上,吊在尾巴上,上山时才加速,混在中间偏后的位置。
“就在前面儿了。”牛小蒙提醒道,“再过十分钟就是一连串的急弯,拐过前面的山脊,安放泌火虫养殖箱的工厂就在山那边儿。在山脚下。从这里可以远远望见,不过过不去,去厂区是另一条路,出城时,是从南边儿的下一座立交桥穿出去。那条路晚上车更少,而且更宽更平,不过监控不少。我们从这边儿看,虽然远了点儿,可是视角高,能俯视整个厂区。而另一边儿,虽然近,可是被临街的办公楼遮蔽了视野,根本看不到厂区。”
吕清广知道牛小蒙做这些解释无外乎就是不想自己提出走另外那条路近距离去观察,所以也懒得跟他搭话,静静的注视着前方,心里跟风地沟通,吩咐他准备好灵识束,确定目标以后远距离探查一番。
车到了急弯前,车灯将路旁的标示照得雪亮。
转弯,牛小蒙换挡减速。
眼前一下子开阔了,可吕清广的心却堵了起来。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烟尘。以及烟尘后高高低低的烟囱。真要说起来,烟囱的数量也不如何多。十数个而已,可是每一个烟囱都烟雾滚滚,好似一条条恶龙逃脱囚笼。如果真是逃了也还好,可这是成都,是四川盆地的盆底儿。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根本就无路可逃。无望逃出生天的恶龙们在绝望中疯狂了,在疯狂中撕裂自己,粉身碎骨,却恶念不消,每一颗微粒都成了恶毒复仇的种子,笼罩住一方,不肯散去。
俯瞰着人为的雾霭瘴气。吕清广仿佛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其扼杀,同时成片的,成千上万的,而不是一个个。
吕清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前一片苍翠,好似刚才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那不是噩梦,吕清广非常希望自己真的只是梦到的而已,可他清楚那不是梦。灵识束正源源不断的传送进脑海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无情的将吕清广的自欺撕碎。
车子还在转弯,离污染源越来越远了。
灵识束在风地的控制下早已扫描完工业区。收了回来,只是图像还在吕清广脑海中播放。吕清广看得很慢,如同逐格播放一样,一帧一帧的往前推进。
车迷们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不是没道理的,不仅车少路况多变,还有重要的一条是不用开回头路。出了山。拐上横向的狭窄岔道开十余分钟,然后就上了宽大笔直的快速通道。车子的速度都放开来,档位调到最快,油门轰到底,向着市内狂飙。
连牛小蒙也不例外,虽然这速度对于他来说慢得离谱,别说跟遁法比了,就算跟御剑飞行比较起来,坐在这铁壳乌龟里面当然是龟速爬行,可车道上铁龟群形成的强烈群体无意识还是毫不留情的感染了牛小蒙,让他即使不伪装也难以摆脱车队的群体兴奋。
夜更深了,可后半夜的天却并没有更黑是的。
在进入二环路的时候,牛小蒙就跟车队脱离开来,也没兜圈子,径直将车子开回去,还准备停在原先的位置。可是开到位置一看,车位居然被一辆脏兮兮的奥拓给占了。
都是违章乱停乱放的,自然是见了有位子就插入,绝不会有谁给别人留着,所以位子被占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没想到都后半夜了还有车停过来。
绕了一圈儿,牛小蒙发现居然路边儿都停满了,连车屁股后面堵路的都已经死死挤满,一个车位都没有了。
“啧,”牛小蒙将车子停在脏奥拓的后面,“这是非逼着我收下这辆破车?可我留着这个窝子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得上的。”打开车门,牛小蒙很不情愿的下了车,左右看看,伸手掐诀,点着左边儿第五辆车,将其凭空升起一寸,相左飘过去一米,然后是左边儿第四辆……第三辆……第二辆……脏奥拓……然后右边也是一样照做,终于挤出一个车位来。
幸亏这是法力高强体魄妖异的牛小蒙,如果换了吕清广,挪汽车是绝没可能性的,自行车还差不多,电瓶车就得时情况而定了,一口气挪十辆,虽然移动的距离不远,最远的一辆也就三米多一点儿。牛小蒙倒是举重若轻,至少表面上一点儿没有疲惫感出现,可这要是由吕清广来做,累趴下也完成不了。
将车子停进挪移出来的宝贵车位,吕清广和牛小蒙一起下了车,沿路边儿往大街上走。
“回我那儿去?”牛小蒙一边儿走着,一边儿轻松随意的发出邀请。
吕清广摇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走走吧,刚才看到的景象让我很不舒服。”
往前走着,牛小蒙心里对吕清广的多愁善感很是不以为然,不过这情绪牛小蒙绝不会带出来分毫,一边儿走,他还得一边儿劝解道:“污染肯定不小,不过你看到的烟囱也不都是吸血鬼他们的,八成以上都是人类自己的投资,即使泌火虫养全部销毁,污染也还是会有,也许好一点儿,但也未必。至于说吸收生机,此处反倒是妨害不大。”
“这话怎么说?”吕清广很是不解,“离城市如此近,而且氤氲在盆地底部根本消散不掉,怎会反倒妨碍不大呢?”
牛小蒙解释道:“成都平原作为盆地的底儿自然是会被笼罩住的,可这里人烟稠密,人口亿万计,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在,被剥夺的那些生机摊派下去就分得薄了。死人的事儿出现的也就不会那么集中,不会那么打眼。”
吕清广沉着脸皱着眉,慢慢的和牛小蒙并肩走着。
“烟雾的确很糟糕,不过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这样的,我们这是正赶上了排放最高峰的点儿上。”牛小蒙和风细雨的说,“如果是白天,烟雾要小得多,起码一多半儿的烟囱都不会冒烟的。”
“为什么?”吕清广停步问道。
牛小蒙也跟着停下脚步,在空寂的街道上左右看看,小声说:“白天太惹眼了,何必呢?夜里没人注意,而且电价还便宜,所以都集中在深夜里上班儿,白天反倒放假休息。说起来这也是公开的秘密,知道的人相当的普遍,即使不知道的,有心观察一下也就明白了,可又怎么样呢?明白了又能如何?敢闹事的刁民其实不是那么多的,要是自身的利益,那倒另说别论,可这是大家的事儿,嘴上骂两句的海了去了,可谁也不会动真格的。”
吕清广很想发火,可这并非是牛小蒙责任,对他发火实在是说不过去。
“人类就是这样的。”牛小蒙客观的分析道,“如果受损的是某个人或者某一伙人的切身利益,那么,他们跳出来闹腾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也可能能够闹出个结果来。可要是大家都受损,受损的人越多也就越没谁去管。这几千万上亿人的事儿自然就更难得有谁会去挑头,因为大家都知道,弄到最后不仅得不到好,倒霉基本上是跑不掉的,何必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