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5日即农历3月19准确的说是丁亥年甲辰月乙亥日,上午10点17分三十六秒装饰设计师吕清广在华阳给客户量房的时候走失了,这一年他36岁。
走失前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设计助理小吴和业务员小廖。
客户是小廖联系的,当然,业务员可不就是联系客户的。小廖联系这位白先生用的只是电话,电话号码是公司从售楼人员那买来的,所以小廖也没见过白先生。她只听过白先生的声音。据小廖讲白先生的声音很豪爽,言辞很果断,感觉是个很痛快的人。于是3个人一早就坐着公司的捷达赶到华阳。公司就这么一部车,早晨上班时老总从家开来,停在公司楼下,老总不用的时候大家就可以用来见客或者接客户。这样做既可以节省时间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壮壮门面。
今天开车的是出纳,除了老板也就出纳有驾照,小公司没有专门的司机所以老板和出纳就多了一个兼职,反正全公司就数他们两个最清闲。
按公司规定应该提前15分钟到客户约定的地点。车子到小区大门口的时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一分四十三秒,大家歪在车上闲聊。小廖有点坐不住,就下车去东张西望,对每辆驶向我们的小车行注目礼。她不知道客户开的是什么车,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张望什么。
9点半了,约定的时间到了,客户没来。
又过了20多分种,客户还没来。这也正常,客户经常迟到。又等,客户没等到老总的电话倒打过来了。老总要用车,出纳立马就得开车回去。小廖不想走,约个客户不容易啊!再等等?设计助理小吴无所谓的看着装饰设计师吕清广,意思很明显:吕师,你说了算。装饰设计师吕清广想了想,对小廖说:“你给客户再打个电话。”
“一直在打,就是打不通。”
“他开机了吗?”
“开机了,一直占线”
“那你发短信。”
“发了。”
“回了吗?”
“早回了,要不我敢让你们等着,借我俩二个胆子。”
“他说几点来了吗?”
“那倒没有,就说快到了,只有3个字。”
“他到够懒得。”
装饰设计师吕清广下了车,朝出纳挥挥手,带着小吴和小廖向小区里面走去。这是个欧式风格的别墅小区,管理的人么狗样的,闲杂人等谢绝入内。不过公司已经签了好几套新房的装修合同,吕清广也有已经开工的工地在里面。公司跟物管的关系也处得不错,我们倒是可以随便进出。绕过大门,3个人在小区里随便逛荡,逛着逛着就走散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没等到客户的设计助理小吴和业务员小廖满小区找吕师。打电话对方不在服务区。设计助理小吴和业务员小廖无奈之下只好先赶公交车回了公司。对于装饰设计师吕清广的走失大家没太往心里去,嘴上没说可心里大家把这事定性为上班溜号了。
装饰设计师吕清广对自己的走失并没有清醒的认识,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失了。他在楼群之间穿越,漫无目的地随步闲逛。个别人家开始装修了,还有的房子里在修补看了看,可是土建在返工。到处都开着门,但人并不多,时不时有电锯和电钻的声音轰响。
作为装饰设计师的吕清广对户型空间的可变性颇有心得,他在空寂的别墅里幻想着可能的使用功能与装饰效果。土建愚蠢的空间分割与不合理的尺寸数据使他冷笑连连。看了好几套户型,也快中午了,他在白先生的别墅里停了下来。按说小吴和小廖应该在这里。按规矩,业务员小廖应该在门口等业主的。可是门口没人。他退了两步,重新看了看门牌:b区3-11,没有错,根据买来的名单显示:白大十先生,电话130XXXXXXXX,b区3-11。备注:一次性付款。这就是白先生的房子了。可小廖呢?他摇摇头,“我又不是老总,管不了那么多,小吴应该在里面。”设计助理需要在设计师和客户交谈的前后,对客户的室内尺寸进行复核。这也就是所谓的量房。其实现在的土建要求比较规范了,土建竣工图和现实尺寸没有多大的差距,如果量的不认真或够精确还不如直接看土建竣工图呢。
装饰设计师吕清广是从来不量房的,他的口号是“尺寸不是量出来的,要计算,一切依据建筑模数。”量房是个态度,是诚意和工作认真的表现,所以设计助理就每房必量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不像有人的样子。他叫了两人的名字,没人应答。新房里回声阵阵。
光秃秃的清水房里阴冷潮湿,他快步冲上楼梯,空荡荡的门洞里都没装门,一眼望去尽收眼底,二楼三楼都没人。他转身下来,客厅里墙面惨白惨白的,初夏的骄阳从落地窗照进来晃得人眼晕。瞎转了一上午有点累了,顺着楼梯走到地下室,光线淡了许多,从手包里翻出几张对折过两次的4打印纸,打开看看,都是以前纪录的客户户型数据和要求,选了两张用不上的铺在第二级梯坎儿上坐下来,拔出手机给两人打电话。占线,又占线,还占线。。。。。。他闭上眼睛,不打了,反正他们回过来的,先休息一会儿,似乎有点累了。他心里埋怨着:这个白大十,约好了居然不来,也不打电话说一声。居然发短信说快到了,这都几点了?不带这样玩人的。
这时他对白大十这个名字还没有一点记忆,也不知道在即将出现的变故中会和白大十在一起经历许多事情,这些都即将发生在三年以前。
即将、三年以前这两个时间界定的同时运用是这时的吕清广所不能接受的,不过很快他就会习惯了。
只是现在,他睡着了。
在梦中他睁开眼睛,看向四下,什么都看不见。
“应该是黑暗之中。”吕清广对自己说。但他不能肯定他说出声了,耳朵有没有听见什么?寂静——也许耳朵出问题了。应该不是嗓子的事,一点声音都没有,绝对的寂静。有多久了?这是哪儿?头脑开始清醒了,问题越来越多。
重新闭上眼睛,吕清广深吸一口气,强行静下心来。
空明灵动,感觉好多了。
仿佛过了一霎,再次睁开眼,依然是黑暗。也许不是一霎,而是永恒,也许永恒就这样逝去了,以后的就只不过是一霎。所有的记忆都被压缩然后再放大。“道在哪里”,记起自己是求道之人的吕清广在心中呢喃。记忆是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就如同眼前的黑暗看得清清楚楚又什么都没看见。明明感到自己得到了道,但道在哪里?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还是自己在茫然中又失去了道。自己真的得到过道吗?会不会是幻觉?抑或是心魔?我在幻阵中吗?道是什么,长得什么样子,闻起来什么味道,道有多大,多重,我抱得动道吗?为什么要求道?道有何用?。。。。。。求道之人吕清广终于糊涂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忘记自己是求道之人吕清广的装饰设计师吕清广确定自己进入幻境了。眼前黑乎乎的,一点光线都没有。不对呀,虽然是在地下室,可这地下室是半地下的,有一排高窗对着小区的中景,即使是晚上也应该有灯光透进来。即使停电也不可能连窗户也看不见呀。
他摸出打火机,幸亏是烟民要不然连个火都没有。
打火机的光亮是那么微弱,可好歹也照亮了周围十余平方的空间。环顾四周,这已经不是地下室了,楼梯不见了,地面凹凸不平。
他站起来,把打火机举高,高灯下亮,希望能看得远点。可是他失望了。四周的黑暗仿佛无边无际。正当他目瞪口呆之际,指间灼热的痛感传来,手一松,滚烫的打火机掉到地上。一声脆响紧跟着一声爆响,一次性朔料打火机粉身碎骨了。
装饰设计师吕清广绝望的吼叫了几声,不要说回答,就连回声都没有。心底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荒谬感涌起,恐惧感蜕变成了滑稽感,他居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人莫明的轻松了很多。心里莫名其妙的记起了一直儿歌,就左着嗓子唱起来:“小栗子叽里咕噜,一滚滚到池塘里啊。这可不得了了!泥鳅先生出来说道:你好啊!我们大家一起玩耍吧!”
天大的事儿也不过就这样。
没等到泥鳅先生出来一起玩儿的吕清广拎起手包,也不去辨别什么方位就径直朝前趟去。地不平但起伏不大也没有障碍物,慢慢走了几百步突然踢着一堵石墙,心中惊喜,伸手一摸,墙很冷,冰凉冰凉的。
这是墙不是洞壁,双手摸到的地方都是平整的,一种人为的平整。
现在的问题是向左还是向右,两边一样的黑,一样的寂静无声。
他犹豫了一下。人说男左女右,先向左试试,不行再回来。他向左手的方向慢慢摸去,石墙依旧平整,走着走着,感觉地面也越来越平坦了,心说这回算是选对边了。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在黑暗中行进了不知多久的吕清广两眼一抹黑五色是没有了,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耳朵的人也就绝了五音,饿了这么久五味根本不敢想,想起来肚子就造反。他越走觉得离五色五音五味就越远,就觉得自己越单纯
就只有行走了,行走是快乐的。
好在航向明确,有明确的方向是幸福的
单纯的,快乐的,幸福的吕清广在黑暗的未知之地摸索前行。就在他将要忘乎所以的时候,即将麻木的手指摸到了一处凹陷。凹进去的地方大约0.9米宽,2.1米高。依据建筑模数这是标准门洞。仔细在门洞外壁摸索——确定没有包门套,作为装饰设计师第一个反应是:这是清水房还没装修呢。顶了顶神,将拉生意的荒唐念头从头脑中赶出去。摇摇头,不可理喻,联系客户那是业务员的事儿,自己是设计师不该想这些无关的。
缓缓地伸手向门洞当中摸去。
有门。
居然有门。
“这就是一道门”,装饰设计师吕清广坚定的对自己说,同时也是对那道门说。
有门就有锁,有锁就有钥匙。自己没有钥匙就只能准备撬门了,要是自己不是装饰设计师而是街上混饭吃的就好了,手上要有点货儿,说不定就能用钢丝之类的把锁打开。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门没关死或者钥匙就插在门上。不过最好是这边是室内,那样锁眼就对着外面的,自己只有扭动锁簧就能出去了。
可是别说钥匙,上上下下摸了石门无数遍,连个锁或者把手都没有。
平板门也没这么平的,除了平,什么都没有,没有锁,没有把手,没有缝隙,没有浮雕,没有纹饰,连个划痕都没有。
有了门,就有出路了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