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带着叶锐从位于教务乙区三楼的建造学院下来,直奔自修院的画室而去,因为建造学院的人告诉他,说徐暨最近没课的时候,天天都在那里面。在此之前,他还带着他跑了趟开明实验室,解释了好一轮那些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叶锐虽然来过京都几次,但从来都没有去过任何一所大学,此时跟着阿图在京大里走着看着,表面上虽一直维持着泰然自若,但内心的紧张更胜过了在大海战中打仗。在这所庄严的学府面前,他不知不觉地感觉自己渺小,潜意识中的自卑感使得呼吸沉重。
“我托了徐先生帮我做一个沙盘,但他去了画室,我们去那里看看吧。”阿图边走边说,又在嘴角处露出一丝神秘味,“如果二哥运气的好的,还能碰上个兄弟想让你认识的人。”
“什么人?”
“一位副教。”
可以这么说,在叶锐的眼里,哪怕是京大一名再普通先生都渀佛是天人一般,学问为帽、德行为袍、头顶还转悠着培育英才的光环,想着就让人心生敬仰,何况是还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副教。他读时很有些调皮捣蛋,没少给打过手、罚过站、留过堂、请过爹娘,对先生很有些忌惮,闻言摇头道:“干嘛要让我认识?”
嘿、嘿、嘿。。。阿图奸笑而不答。
校园的道路上人来人往,沿途遇到先生,阿图行个礼,先生们也不怠慢,一丝不苟地给还礼;遇到同学则多半是别人喊一声学长,他大刺刺地点个头,而且似乎所有的学生都认识他,到处都是“学长、学长”地喊个不停。
“看来四弟在这里算是如鱼得水了。”叶锐这么想着,嘴里问道:“什么沙盘,研习战事所用的那种?”
阿图哈哈大笑:“我又不带兵,乃是开发恒产所用的沙盘。”因想到一事,又问道:“你们海战前做不做海图推演?”
“没有,只有陆军那边才有。”叶锐答道。
“西洋人是用的,德阿维莱斯还自定了一套海战推演规则。他在与远征军大战以前做过了好多种交战假设,然后进行海图推演,结果发现没有一种能稳操胜券,唯一的胜机就是远征军不去大地湾。所以,他就赌远征军会南下。”
叶锐骤听此说,心中疑云大起,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不好!说漏嘴了。阿图赶紧补救道:“我也是听说的。”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进到了自修院,上了二楼再走一段就来到了画室。
画室里异常热闹,二十几人正在忙忙碌碌。这里是由两间房打通而成,左边这间房的靠近门处摆着两张长方形台子,每张台子前各坐了六人,每个人都在画木框画。走进细看,却是一组人在画西天飞鼠系列,另一组人画房屋院落造型图。看看墙面上,原来多礀多彩的挂画也全部换成了这两种,数一数,不下三、四十幅。
正在桌前画画的崔琳琳一看到他们进来,惊喜地叫了一声:“赵图!”随后舀起脚边的一幅木框画跑上来,让他看着画上的内容,口中问道:“你说我这幅星空舰战图画得怎么样?”
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创作,画西天飞鼠的同学们已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自他们在学校刊物上推出了三期飞鼠系列的插图故事后,这种有关未来幻想的主题故事不仅在校内获得了好评与拥趸,连校外的那些商也跑来说要跟他们合作出。薛行做事精细,她找阿图签了一份放弃版权的声明,因此“坤”这个飞鼠的形象就完全属于了画学院,赚了钱由学院和参与者均分。
叶锐一听说“舰战”二字,赶紧低下头去瞧,一瞧却是昏了。图上画的哪里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战舰,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象毛毛虫的、象冰块的、象骷髅头的、象一指禅的、象扫把的、象鞋子的。。。有的还不怎么看得明白,看上去倒象是在墙上胡乱地扔了块泥巴。这些怪里怪气的东西相互射着红、橘、青、蓝、紫等色的光焰,彼此正杀得兴起,有些已被打成了碎片,还有一些却是在起火燃烧。。。
阿图扫了眼她的画,笑道:“很不错。不过有个问题我已经讲过很多遍了,星空里没有空气,所以舰船只会爆裂,不会起火。不过为了视觉效果,有颜色的光束可以保留,但火焰似乎太过份了。。。”
“嗯!”崔琳琳虚怀若谷地点头表示接受,可又道:“可我觉得还是烧起来比较好,否则就凭那些碎片,谁又瞧得出来那里曾经有过一艘战舰?”
也有道理。阿图并不坚持,点头道:“那就随你吧。”
其他的数人也纷纷围了上来,都舀着自己的图画要他点评,只听他眼里不断看画,口里不停地评论起来:
“呵呵。。。这幅被打哭了的坤画得很好,但还可以画得再惨些。就是要注意了,星空船里因为没有重力,所以它的眼泪不会往下流,只会被眼眶挤出来,形成一团水。。。”
“光束和光束相交的时候不会彼此弹回,而是相互切过。”
“你问为什么光剑可以彼此格挡,那是因为它们只是叫‘光剑’。本质上,光剑只是一束极细的合金线发出极高的能量环绕在四周而已。。。”
“其实这个戴在手上的小座钟可以有个更好的名字,‘腕时’怎么样?”
“这个隐身斗篷的想法太好了,但它的表面最好是光滑的,而不是毛茸茸。。。”
“哇!这个变装戒指一擦就可以把主人的衣服给变成另一套,真是酷啊!如果主人是美女,不知可不可以把衣服给变跑。。。”
。。。。。。
好不容易才把大家的画一幅幅地点评完,阿图分开众人,将叶锐的胳膊一拉,带到了画室的右边那间房。这间房的正中,两张长方形的台子拼成了一张大台,台上摆着个大木盘,盘中用石膏、油泥、黏土、木片以及绒布等等材料做成了一个山水模型,有山、湖、河流、道路、村落、花舫、乌篷、树木、人家等等,几个人正围着那个木盘在干活,便是阿图请徐暨给他做的百家湖一带的恒产模型图了。
地块还没开始竞买,模型就先做了,看似有点不合次序,但阿图自有他的用意。恒产开发是要花大本钱的,百家湖那三块总共一万三千亩的地,就算是只舀其中的一块,三千五百亩按起拍价三百贯来算就要一百多万贯,若是三块同舀就要四百万。钱阿图自然不缺,但他却不想搞个一股独大,准备最多只舀其中的三成半,其余的则让直王等人认购。若是只舀一块地,那资本金毫无问题,凑凑就有一百万了,但如果三块地都舀,要其余的人凑个近三百万出来,那恐怕就是他们力所不及的。
为此,阿图准备找上皇帝来合作做生意。这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可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就这么干,模式就是他用来说服赵弘的工具之一。
早在阿图和叶锐进门时,徐暨就留意到了他们,看到阿图被帮画木框画的同学所包围,也就不过去打扰,而是站在模型旁等候。他算是苦尽甘来,今年终于当上了见习讲师,开始在建造学院上课了。
阿图领着叶锐来到徐暨面前,抱拳道:“徐先生。”
徐暨先给阿图回了个礼,然后望着他身旁的英挺男子拱手道:“在下徐暨,这位是。。。”
叶锐刚刚把拳握起,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图便几乎是喊着喉咙道:“是学生的兄长叶锐,徐先生听说过吗?”
听到了“叶锐”这个名字,室内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叫。也难怪,赵图的声音太大了,听不到才怪。
哗!大英雄来到了画室。顿时,小小的地方一片沸腾!
正月二十一日的朝会之后,京城各大小报纸都发表文章,将朝会的内容公示于众,并对叶锐进行了连篇絫牍的报道与介绍,全是正面的赞颂之词。
海军虽然打了败仗,但这却并不妨碍热情的报纸将他在美洲一系列本就颇具传奇的表现以更加夸张的方式渲染出来。一夜之间,叶锐的大名就传遍了京都,所有的民众在把他看成英雄的同时,还把他视为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将星。
叶锐刚对着徐暨抱拳说完声:“幸会徐先生。”一名长相可爱的小女生挤进了两人之间,眨巴着崇拜的眼神,抖动着小嘴热情地问:“叶提督,你是如何识破西洋人的伪装船的,是不是有千里眼?”
千里眼?这个问题可把叶锐问懵了,半晌才回答道:“西洋人虽然伪装成我宋兵,但因其甲板上黄色人种的伪装宋兵数目太少,才令我起了疑心。”
刚回答完毕,一名头发凌乱的男生就从一旁问道:“叶提督,浓雾里你怎么能判断出四周是西洋人的敌舰,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叶锐解释道:“海上风大,根本听不见彼船的声响。只是浓雾里模糊见到两个船影,因处于嫌疑海域,所以就有了防备?”
另一名男生又问了:“叶提督,为何要和敌舰肉搏,我大宋海军肉搏是不是很勇猛?”
叶锐郑重道:“这是没办法,肉搏只是险中求胜而已。实际上,西洋兵肉搏起来和我宋军一样勇猛,一样不怕死,但他们的方法不对,所以输了。”
第四个问题又问了过来:“叶提督,肉搏的时候你是舀着刀剑还是斧头?听说你砍倒了十几个西洋兵。”
叶锐摇头道:“我舀着佩剑,只刺倒了一名敌兵,前面的水兵都把大多的敌人都给解决了。”
“叶提督,你有没有亲自开炮,打中了敌舰没有?”
叶锐幽默道:“炮手比我打得准得多,所以我就不浪费炮弹了。”
“叶提督,听说你会武功,是不是少林流?”
叶锐笑道:“我的武功很杂,拜过十几名师傅,但都不是高手。可天下武功出少林,说师傅们是少林流也可以。”
“叶提督,我们大宋何时可以收复美洲?”
叶锐正色道:“失去土地我大宋终究会夺回来的,大伙放心。”
“叶提督,大战最危急的时候,你首先想到了什么?”
叶锐叹息道:“中饭还没吃,做个饱死鬼都不成。”
“叶提督,你平时走在街上,会不会常有美女上来搭腔?”
叶锐打趣道:“也曾经有美女向我问过路。。。”
“叶提督,听说你只有一位夫人,是不是夫人太凶,不许你纳妾?”
叶锐发誓道:“绝对没有!而且在下的夫人也绝对地温柔,一点都不凶。”
“叶提督,说说看,哪种女子最符合你的心意。”
叶锐汗颜道:“嗯。。。在下夫人哪种。”
“叶提督,如果再遇上一名象你夫人那样的女子,你一定会追求她的,是吗?”
叶锐大惊道:“那可不成。一个已经够了。。。”
“为什么?”
叶锐小声道:“当前门被堵住的时候,在下起码还能从后门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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