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坛之上,悬挂三清神像,中间元始天尊,左边太上老君,右边灵宝道君。
神像下设香炉烛台,旁挂字幅一面,其上写满了傅喆道术一脉相承的历代祖师的名号。他打年轻之时就崇道,拜过的师傅不少,神木也代师收傅喆为徒,名义上是其师兄,实际是他师傅,这些名字便包含了傅喆历来的老师以及神木的师门历祖。
场中,傅喆身穿九宫八卦法衣,披头散发,赤脚踩着鼓点步踏七星,手持桃木剑左冲右突,口中大放咒语,鸮啼鬼啸:“。。。日来断阳夜断阴,降落凡间救万民。吾奉祖师传法教,手提葫芦定阴阳。有等鬼神不尊勒,斩坎自由不谅情。日在阳间救诸苦,夜在阴间治邪精。葫芦内中变金丹,腾云驾雾到凡间。法门弟子专拜请,阴阳祖师降临来。神兵急急如律令!”
一词唱罢,持剑静立,细听四周有无神来的动静。
锣声敲魂,钹声撕肺,铙声动魄,鼓声震心。傅喆凄厉的喊咒与飘忽的神步,借助着摇摇曳曳的灯火,飘飘荡荡的旗幡,哀哀怨怨的唢呐,快快慢慢的金鼓,形成一股诡异又神秘的氛围,使得满堂旁观的人惊心动魂,甚至颤栗。
神像两侧,随阳宫的一帮师兄弟们抖擞着精神奏着乐响,神木道人坐在一个蒲团之上,手握拂尘,闭目诵词,正在为傅喆的请神增添几分法力。门口则是站着傅家女人和孩子们,都在等待着傅喆行完道法。
“哇!”地一声,七岁的傅蓉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巨压,放声大哭。她的母亲曾彤赶紧将她一把抱起,慌忙出门下楼。只有傅冲与傅合看得眉开眼笑,若不是千叶有言在先,孩子们来到这三楼不许乱说乱动,只怕这两人也要跟着祖父跳神了。
为了劝说傅喆离开,千叶将家里所有的媳妇与孙儿辈都招来到这三楼,就是为了让这固执的老头看在孩子的份上早点把道场做完。
傅莼也已经摘去了面具,扶着母亲站在一旁,凝眉不语。她两个小时前就来到这里,请父亲与师傅下楼。但傅喆说神还没来,得继续请,然后便与神木轮流施法,从太上老君开始一直往下,经过真武大帝、天师钟馗、八仙、济公、关公、王纯阳等等,一直请到金、木、哪三咤,结果神还是没来。
到了后来,千叶带着孙儿辈赶来,与傅喆磋商后,终于达成协议:再请三轮便走。眼下就是这最后的一轮了。
“拜请天庭马元帅,身骑麒麟出天门。腾云驾雾冲天起,五方五帝五雷神。雷火炎炎鬼神惊,凶神恶煞化为尘。不问山神并恶怪,吐出真火烧邪魔。吾是上界大神将,钦赐勒封救万民。吾奉玉皇上帝令,焚香拜请到坛前。法门弟子专拜请,马王元帅降临来。神兵急急如律令!”
唱词刚罢,忽一阵狂风吹来,堂外游廊上所插幡旗一折两段,然后远处一道闷响,盖过堂内金鼓锣钹之声。
狂风断幡旗,远处响霹雳!
异象来得太过突然。傅喆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挥手扔下桃木剑,跣足奔上围廊,向东方一望,但见敌营火光冲天,随即双足猛顿,大叫一声:“元帅爷到了!”
满屋的人同时骇然,金鼓乐声嘎然而止,但听楼外打远方传来一片喧嚣,马嘶连连,人嘈不断,夹杂着爆炸身几许,沸反盈天。
傅喆蓦地转身,枯槁的脸上带着一层妖异的红潮,披散的苍发被风灌得怒张,赤红着双目,状若疯魔,口中狂囔:“贫道怎么没想到。我家世代养马,得请马王神!”
说罢,转身五体投地,高声唱:“弟子傅喆恭迎马王神!”
众人一拥而上,抢在他身后远眺东方。看罢数眼,神木首先拜倒,口中喊:“弟子张士奇恭迎马王神!”
接着,所有的人,连同孩子都被大人按着,一一拜倒在地,口中高呼:“恭迎马王神!”
傅莼拜在地上,口中唱词,心下兀自不解:“难道父亲真有如此道行,能请来连神木道长都没请动过的神仙?”
※※※
南门大开,数十骑狂飙而出,象旋风一般融入夜色向着敌营席卷而去。
骑兵之后,步兵随之涌出,扛着火枪,竖起长矛,举着火把,边跑边怒吼着:“神兵保驾,马王来临!”
天风浩浩,扫尽苍穹。
月亮奋力,挣脱浮云的蔽遮,将光华重洒大地。
倾巢而出,城楼上只剩傅恒这个无武可用之人。望着已军远去的背影,他不禁神情恍惚,背上的夹汗已然遍湿内衣,冥思苦索:“莫非世上真有鬼神?”
如果没有,又怎么解释适才发生的这一幕不可思议之事。某非是爹的虔诚真的感动了上苍,在己家最危急的时刻,马王忽然大施神力。
“马王爷来了!”
几个傅家的小鬼也从大殿中出来,后面跟着千叶、曾彤等女人,边跑便叫嚷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摇头叹息着走下城楼,头脑中昏昏胀胀,脚下不知不觉就走入大殿之中。
望望殿中,已空无一人,真武大帝牌位前的香火却燃得正旺,一大簇新点的长香密密麻麻地插在赤黄的铜炉中,显然刚才已有人新上过香了。
一阵朗笑将他惊觉,只听楼梯连响,父亲携着神木落得楼来。
傅恒几步迎到楼梯口,躬身行礼:“爹,道长。”
傅喆一见他,即刻收敛起笑容,挺胸搭肚地指着他道:“贫道说过,你那些兵策之学,乃是微末小技。任你千思万量,机关尽算,神兵一出,便如那虫芥股藓,一扫而空。”
说罢,一拉神木的手说:“走,道兄,我等去给马王神立个龛位。”
走了数步,看到傅恒还是呆立原地,傅喆怒道:“愣着干嘛,还不去取神牌与丹朱画笔!”
傅恒心下一凛,口中连忙应声道:“是”,然后赶紧跟上两人的步伐。
※※※
高见知的中军帐内,帷幕之后,整整齐齐地摆着十个箱子,九大一小。大箱长一尺半,宽一尺,高八寸上下。小箱的大小不到前者的一半。
“啪”地一声,阿图扭断铜锁,小箱开启,入眼全是黄澄澄的金币。
手一掂,比重象金子;牙一咬,硬度是金子;匕首剖开两半,内外色泽一致,的确是金子;双手一捧箱子,足有十几斤,全是金子。
发达了!
阿图定了定神,连喘数口,平复了一下突乎而来幸福感。幸福啊,你慢慢地来,千万不要太快太突然。
再陆续地打开旁边九个大箱,却是七箱白晃晃的银币与两箱黄彤彤的钱币。
随后他又在高见知的枕头下找到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叠纸。
拿起最上面一张,只见上面写着“银票”二字,下面则是竖着一行字“准足色银壹佰俩整”,顶头半圆圈型的横字却是写着“皇家银行海津分行”。第二张上写的分别是“钱票”、“铜钱三百贯整”、“皇家银行福州分行”。后面的票据有钱票,有银票,甚至还有几张金票。可无论是金票、银票,还是钱票,发行人都是皇家银行,且这些票据的用纸比较独特,有着百折不挠之感。
“发了!发肿了!”
利用强化服的隐形与悬浮功能,他扮成木槌大仙,一夜之间大闹两处军营。在打倒了高见知之后,他又去营里闹了小半个小时,再将这营的军士也打成溃兵,统统赶出营外。然后才返回了中军大帐,想顺手牵羊地捞点好处。
没想这中军大帐这么有钱,他居然找到了一盒值钱的票子、一小箱金币与九大箱银币钱币。
票子和金子是一定要带走的,可这么多的银币与钱币怎么办?子曰:欲而不贪。就是说拿还是要拿的,就是不可太贪。
圣人之言,行事之法。阿图本已下定决心只带走票子与金子的,可走到门口时却还是无法抵御贪念的诱惑,终于还是多扛了一箱一百二十来斤的银币,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接下来阿图仍然很忙。他先怀揣着票子,提着金币,扛着银币潜回了自己在城里的小房,将这些黄白之物安放好,然后再潜出城回到野地里的藏衣之处,套上了原来的衣服,这才施施然地回到了镇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