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曹天才进门时就已经被他盯上了,无他,那是因为曹天见到了一样熟悉的物件,当初在集市上他曾相中了一把蒙古弯刀,就放在此人桌前。现在此人闻声而动,露出本来面目,更加让他看清楚了他的来路,却不正是那一夜在沙匪老巢之前带头围攻依依的匪徒小头目。
想不到这混蛋竟而未死。当初景笑乐暗中出手,可是施展了所谓‘南黎王家’的落英神针,而且当时景笑乐声言没有她的独门解药,这些贼众可全都要死。
现在中招的恶贼根本没死,其中猫腻究竟如何,就越发耐人寻味了。
那人冷声道:“可是谁敢保证你包袱里的东西真假,到时候咱们救了人你却弄些假货蒙人,咱们却也不好找你麻烦!”
曹天微笑道:“你想怎样?是否也需要王某人预支定金?”曹天随口扯了一个另外的姓氏,他是故意说自己姓王,想借机试探此人和那个什么南黎王家之间有无瓜葛。更有另外想法,若非他实在没有那景笑乐的暗器飞针功夫,他倒是很想立刻露一手出来,更加的坐实了自己的背景身份。
那人闻言难得地脸色一红,目光却登时热切起来:“你能预支多少?”原本他打算的,只是想要亲眼去确认一下那包袱里财物的真假,浑没想到,此人竟是大方至斯,主动要预支定金。
“接住了!”曹天说话随手一抛,又是一锭金灿灿大元宝露面。他竟是毫不犹豫地将金元宝扔给了那个面相不佳的家伙。
哗……
随着这锭金元宝的露面,客栈内的气氛瞬间达到极点。几乎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有那心眼多的,抬脚便要向曹天跟前凑弄。
这位爷在玩真的哎!
大爷的,这么好宰的肥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谁跟钱过不去呀!
客栈内的闲人们一瞬间里几乎全都涌出来这等心思。
不想那獐头鼠目之人冷哼一声,他身旁端坐着一直无动于衷的两个大汉忽然起身,怒目环视当场。这三人皆是面色不善,被他们目光扫中,原本见钱眼开的众人都变成缩头乌龟,悻悻然不敢再行放肆了。
“公子可是要在此处下榻?”
“嗯哪!”
“在下徐三,既然接下了这差事,定要给公子一个满意答复。烦请二位在客栈盘桓几日,方圆百十里的名医,但请包在我徐三身上!咱们后会有期!”言罢三人转身便欲离去。
“等会……”
徐三站住,小眼睛精芒外露:“公子可是信不过我徐三,怕我骗了你的金子跑掉?”语气已经颇是不善起来。
“哈哈哈哈!”曹天大笑而起,随手从桌上掂起一根竹筷,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竹筷一端,另一端在桌面轻叩一下。这才不疾不徐说道:“区区一锭金子何足挂齿!爷说过,无论谁人,只要有法子尽快医好了内子病痛,这包袱里面的财货便全是他的了!你们可都听明白了吗?”
嗖——
指间轻轻一错,竹筷忽然遁空而起。
说话时手起刀落,凭空几道雪亮光影电闪而过,那根被他随手抛起空中的竹筷,落回桌面时,已经被劈斩成了规整的四根。
客栈内气氛再度遭冰封。
曹天小施手段,果然登时震慑全场。
若然刚才在场之人心中还皆存有视他为肥美好宰大羊牯之念,想着是否有机会上来咬他一口,分享一点点好处,此番身手一露,却是再无人敢有相欺之念了。
便是那徐三,此刻也颇觉手中所拿金元宝温度有些偏高,方才那份视此人包袱为自己囊中之物的贪念不觉弱了三分。
毕竟钱再是好东西,也要有命拿到手去享用,那才是真道理。
徐三骑虎难下,不过此人也是颇有决断之辈,当即不动声色抱拳一礼:“王公子好俊的功夫,徐某佩服。三日之内,徐某必有准确消息给你,后会有期!”言罢携了两名伴当,出了同福客栈而去。
徐三前脚出门,立刻便有那胆正之人向曹天叫道:“王公子说话可还算数?”
曹天笑而不答,大不咧咧指了指桌面上的包袱。
“嘿,咱家无功不受禄,只要公子不是玩笑便可!”说完这话此人竟也一溜烟跑出客栈。
有了带头之人,又亲见了曹天高强武艺,客栈内之人那还理会得徐三这个地痞恶霸的威慑,纷纷起身,去寻访名医去了。
于是乎原本嚣闹非常的同福客栈,转眼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了一张张杯盏狼籍的空饭桌。
曹天坐回原位,伸手在桌面上的竹筷之上轻轻一抹,散落其上的四条竹筷‘尸体’瞬间消失,哪里还有竹筷的影踪。
依依一双美目盯住了曹天的小动作,嘴角翘起:曹郎,你这手俊俏的功夫,怎么就跟杂耍一样呀,那竹筷被你藏到哪里了呀!
不过这些心思,都只是她心头之念,她并未出声相询。
她知道,有些事情,男人如果不想说出口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刨根问底的好。而且,只要曹郎爱着自己,管他做什么。依依的情郎哥哥,永远都是世上最厉害的大英雄。
……
“三哥,我们真要去替那小子请大夫?给那个妞看病?”
“屁,咱沙蛛帮几时沦落到替人跑腿赚辛苦钱的份上了!”布设简陋的房间内,徐三正和他身边两个伴当低语。
那锭金元宝,此刻就摆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那徐三,正戴了一副石头镜,在灯光下仔细验看金元宝。
显然他对这等天上掉馅饼般的大好事,仍旧心存三分疑虑。
随便揣了一兜金元宝到处乱窜,逛酒楼吃饭用金元宝付账,这号人世上虽然不能说一定就没有,可也从未听闻有这样明目张胆,生恐旁人不知道身上揣有金子的主啊!
再者说,有病求医直接去请大夫便是,又不是付不起诊金,何苦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搞什么在客栈里重金求医,摆下擂台也似的阵仗出来。当真有钱没地方花了,也不该是这等糟蹋法呀。他们两个外地人,如此显摆露富,就不怕遭人惦记?财不外露这等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就敢行走江湖?
说到底,贼性使然,徐三是疑心客栈里遇上的那对小夫妻,生怕中了别人圈套。
徐三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叫一声。
“沙蛛帮的印记?!这锭金元宝是咱们天阴山的库藏!”
另外两人紧张地趋近前来。
“俺瞅瞅!”
“让俺也瞅瞅!哇,真的耶,三哥,那小子偷了咱山寨的金子!”
“兄弟,抄家伙,干他娘的,咱去把金子全抢回来!我说麻痹的怎么会有比俺吴猛还笨的家伙,随便丢金子给别人耍!”
“对,干他娘的,把金子抢回来!”
“站住!你们俩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徐三叫住了两个火冒三丈的伴当,他抓过桌上一根竹筷,伸到两人跟前。
吴猛道:“三哥,你给俺筷子干嘛?俺又不饿!”
吴达道:“蠢货,一根筷子能夹菜么,三哥是让咱们用筷子去捅死那小子!哇咔咔三哥你果然够狠!”
吴猛道:“可俺还是习惯用剔骨刀。”吴猛说着掏出一把剔骨刀来。
吴达道:“俺习惯用匕首。”吴达说着从快靴里拔出匕首。
“三哥,你多抓几根竹筷,到时俺们兄弟绑住他后,随便你插他身上那个洞里。”
“就是就是,不过千万别插他菊花,放屁拉屎臭死人……”
“闭嘴!”徐三瞪眼道,“随手一刀便将一根竹筷劈斩四分,你们做得到么?做到了再说什么抢回金子吧!”
吴达道:“俺做不到!”
吴猛道:“俺也做不到!”
徐三自语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了得身手,按理说应当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此人到底什么来头?他自称姓王,难不成又是南黎王家的后起之秀?该死的南黎王家,还真是阴魂不散缠上咱沙蛛帮了……”
“三哥,那该咋办?”
“就是就是,咱们莫非怕了他就不去抢金子回来了!”
“三哥,你想到什么了到是快点说出来呀!”
***
入夜。
同福客栈忽然成了沙棘镇最热闹的所在,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竟是在客栈门外排起了长队。这队伍古怪之极,皆是三人一堆五人一伙的,不过却也有个共同特点,每一小撮人里,必定会有一貌似医术高深的高人。
不问可知,这些便是曹天发动金钱攻势后闻风而至来给依依看病的医生们了。
虽然没有指望这些高人当中果真会有能医治依依之辈,设下此局的目的多半是引贼人入彀。不过正主尚未出现,酒足饭饱之余权当求个心安,曹天便没有阻拦这些‘热心肠’的名医们来瞧病。
曹天不懂医理,尤其这古代医生们看病不用CT呀B超呀诸如此类的科技手段辅助,只搭搭脉看看气色问个几声,便开出一大堆药材来的医病法门,他总也不甚放心。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用了这等重金相酬的非常手段,只怕前来之人,多半是些滥竽充数之辈。
他不通医理,却也不代表不懂揣摩人心思。哪些是果然有些医术,哪些个根本就是兽医蒙古大夫之流混充,他还是能一眼看穿。对付这样的人,曹天却也不去责罚对方,反而直接了当丢一两银子打发了之。真有那种钻进钱眼里的诨赖之辈,他却更加诨赖,拉住这种人豪赌起来。
他赌法到也别具一格,石头剪刀布玩猜拳,一局定输赢。若他输便是出一锭金元宝,别人不用掏钱,却只要输了之后给他磕一百个响头便可。
“可恶!三哥,动手吧,再晚一会儿咱们的金子可要全给那混蛋造光了!”
“狗胆包天抢咱沙蛛帮的金子,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徐三面色阴沉:“急什么,吃进去的,早晚要他们加倍吐出来!叫兄弟们把人都给我盯好了,谁弄到手几锭金都给爷看清楚!爷今儿个到要领教领教,这个姓王的小王八蛋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同福客栈的嚣闹让整个沙棘镇都变得不安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