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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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想一下将来了!”怀中的可人儿嘴角挂笑,已然睡去,曹天却两眼失神地望向四下里的黑暗。

    曹天这几日有些难以入眠了!

    尤其每到伊人偎依在怀中睡着,四下寂寥无声,被无边黑暗笼罩之时,他更是有种说不出口的烦躁不安。

    因为他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是绝对待不了一辈子,即便是他真的有心,真的愿意躲避在这里永远不出去,永远不去面对哪些让他恐惧的事情,只怕也由不得他。沙蛛帮这处匪窝里藏有大笔的财宝,哪些个匪徒早晚会重新回到他们的巢穴,若是想霸占此地,他这个不请自入的外来户早晚会被原主人赶尽杀绝。

    危机将至,他必须尽快做出一个选择。

    可是到底要怎样去做怎样去面对未来呢?他暗问自己,他找不到答案。直接带上依依从后崖洞寻到出口远走高飞吗?这个选择看似最简单直接,可是他却不能这样去做。

    依依的伤势如今已经基本愈合,而且自从有了爱的滋润,整个人也越发容光焕发起来。她如今就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活力四射,热力惊人。看的出来,只要能跟随在情郎哥的身边,便是一辈子都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深处,她也无惧无悔。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世界里,这可人儿可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甚至于可以说连他的命都是她赐予的,没有怀里的可人儿,他曹天早就小命呜呼,悲催地困死在那无边沼泽里了。

    带上她,逃的远远的,寻一处山清水秀,桃花源般的地方与她厮守终老,一个多么诱人的结局啊!而且这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不正是向往已久的吗!

    可是依依呢?

    依依自然是对他百依百顺。

    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她一定会答应,跟着她远走高飞。可是他也知道,她心里一定会很失望,从今往后也一定不会再真正快乐起来。而且他也知道,他绝对无法对鲜夷族少女们的悲惨宿命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他更加明白,从这处地下世界脱困而出的那一刻,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身上,都将自动背负起一个如山岳般沉重的责任。一个少女的殷殷期待,一份考验良知的无形答卷,一段以他目前的实力,绝对是难以抵受的了的腥风血雨……所有这一切,在走出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地下世界时,都将向他席卷而来。

    其实他已经没有选择!

    当依依为了她的灵犀鸟小依,不顾矜持,悍然推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要和这个少女,和整个鲜夷族绑缚在一起。

    说来惭愧,谁叫他没管住自己的兄弟,最后还是成为被欲望征服的俘虏了呢!

    曹天现在需要思考的,绝不仅仅是在走出地下世界后,如何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

    如何在陌生世界去生存去适应新的身份新的人生,其实是个伪命题。如果只是想图个衣食无忧,安享小富即安的小地主生活,他自信以自己这比寻常人多出来数百年甚或数千年的‘人生经历’为资本,那只不过是个小儿科的事儿。

    但是忽然之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快乐单身汉了。现在的他,也成了被人依靠之人了,现在在他的眼前,正有一份身为一个男人所应该有的担当在等候,他稀里糊涂就背上了一份有些略显沉重的感情债。

    他身上有担子了,有了责任,有了需要他去关怀去呵护的附庸。

    若他只是个登徒浪子,或者只是个整日里游戏花丛的浪荡公子哥,从女人肚皮上爬起来之后,索性拍拍屁股走人,无牵无挂继续去行走天下,到也不至于会这般苦恼。

    可惜了,在这世上,虽说好人从来不是一夜就可成就,便是现在他有心褪去身上的道德桎酷灵魂枷锁,想学人去做那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想做一个大私无公的坏人,但是没有雄厚靠山做后盾,那也是空做白日梦而矣。

    在这样一个唯权力至上,以武力强弱为尊的陌生世界,想做一个简单而且快乐的好人,注定辛苦而且坎坷。

    曹天是个没什么雄心壮志的人,平生最大的誓愿与爱好,也只不过是渴望有朝一日能游遍世界顺带能收集上几把有名的冷兵器,能有朝一日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娶来做老婆然后相敬如宾厮守一生,如此而已。他只想过一种简单快乐的生活,远离城市的喧嚣,融入一种桃花源式的田园生活之中。

    偏偏上天最爱捉弄人,一场莫名其妙的神仙大乱斗过后,竟是让他来到了这样一个似乎从来没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时代。

    而且迎接他的,立马就是一次闷棍式的突袭。

    他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了一场纷争之中,稀里糊涂之间,就背负上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的责任,还有一场让他难以消受的感情债。

    如大山般沉重的责任,是他窥破了一个秘密,鲜夷族少女们由灵犀鸟指婚这则看似美丽的古老传说背后所隐藏的辛酸遭遇;而那份难以消受的感情债,则是他不知该怎样处理和依依姑娘的关系。

    他渴望简单生活,偏偏上天一股脑儿丢给了他大堆麻烦。

    他希望远离尘世喧嚣,偏偏如今的现实逼迫他必须面对可以预见的那如潮水般即将涌来的阴谋诡计,以及绵绵不绝的勾心斗角。

    身为一个多出数百年甚或数千年丰富人生阅历的后世人,虽然在鲜夷族少女借助灵犀鸟选情郎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掌握到多少第一手的资料,但是这却遮蔽不了他的眼睛。他看得很通透,这件事情背后的黑幕,绝对不是寻常一两个简单人贩子小蟊贼的能量可以支撑起来的。

    依依虽然并未告知他更多鲜夷族的过往,可是当他听到依依父亲当年独自游历南朝并且娶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官宦人家大小姐的传奇故事,偏偏后来回到故土却不几年便郁郁而终英年早逝,那时节他便明白了这位未曾谋面已故老丈人郁郁而终的根源——笃定无疑地是因为鲜夷族少女们背后故事而郁结成疾!

    依依父亲是鲜夷族上一代的族长,当年是因他英武了得智慧不凡且又乐于助人深得民心才被选出做了族长。

    当年他只身一人远走他乡所为那般?

    他后来娶到了一位如花似玉官家大小姐,且带了妻室风光重返故土然则归家之后却变得郁郁寡欢整日闭门不出不肯见人又是所为那般?

    不用再细细辨识了,这位未曾谋面的已故老丈人当年定是为了鲜夷族少女们一去不返这件蹊跷事而远走他乡,而且后来定是追查到了什么让他无力去改变的残酷事实,因此才郁结成疾,郁郁而亡。他故去时留下遗言让族人务必恪守祖训,坚持灵犀鸟选情郎的习俗五十年不变,又说什么否则便有亡族灭种之祸,这些话的背后又蕴藏着什么暗示呢?

    第一个暗示,鲜夷族少女们目前的宿命是无法改变的!

    第二个暗示,不要企图去揭开那层窗户纸了,更不要企图去抗争去抗拒灵犀鸟替女儿们选情郎这件事了,暂且忍受吧!再忍受个五十年便可解脱!否则这美丽传说有朝一日会变成吞噬族人性命的恶魔,鲜夷族真的会遭受灭顶之灾。

    在他故去之际,他还颁发了身为族长的最后一个命令,他的女儿依依同样也要在成年之后接受灵犀鸟挑选情郎的族规。原本在鲜夷族内,族长及族老们的子女,因为身份尊贵,是可以不受此条族规约束的,可是他却在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女儿也推入了这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火坑内。

    他是个可悲可怜又可恨之人!

    依依说,这句评语,是她的母亲对她父亲的评价……

    鲜夷族的族人们,无法逃过这一劫的可怜人们,为了不受将来的失女之痛,有的父母便狠心将小女娇好容貌毁去,有的不忍做这等残忍的事,只有日夜乞求自己的女儿将来长相丑陋一些,有的则只好拼命的生,期望多生出来一些子女,满足那个每户人家需要贡献三个女孩的名额。

    鲜夷族是个很神奇的民族,男子生来俊秀英武,女子天生姿色出众,便是真想生几个丑陋一些的子女,却也是千难万难的一件事情。这是这个民族的骄傲和不凡,却也是这个民族的悲哀和宿命。

    鲜夷族曾经辉煌过,甚至一度成就为统治整个大漠草原的至高皇族,然则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历史和传说了。如今的鲜夷族,蜗居在天阴山一带,已经沦落成一个人口不足十万,任人欺凌的弱小种族了。

    而且因为鲜夷族族人相貌的不凡,他们已经成为遭人日夜惦念的一块肥美大蛋糕。

    沙蛛帮,一个由马贼,强盗,流氓地痞,自大黎国流窜而至的杀人犯、死囚犯,心怀不轨的阴谋暴乱分子们聚居集结而成,是一个盘踞于天阴山这个处于大黎国北漠国西刹国三国交界三不管地带的匪帮。

    因为最善在大漠之中神出鬼没,四处袭扰过往行商甚至临近这三个国家的小股巡边骑队,又名沙匪,最是凶残狡诈。

    沙蛛帮堂口极多,狡兔三窟,这一片方圆百余里的三不管地带几乎遍布他们的匪窟。

    大首领沙无忌神龙见首不见尾,据闻乃是一名练武奇才,二十二岁那年便练成大力金刚掌第九重神功,堪入武学中真气化形之境,步入江湖二十年未逢敌手。三十六岁那年沙无忌突然相中了天阴山这一块风水宝地,硬是凭借一己之力荡平了当初盘踞此地的大大小小共计一十三个帮派山头,白手起家创出沙蛛帮这样偌大一个啸傲漠北的新晋江湖帮派组织。

    曹天随手翻看着从匪窝密室搜寻出来的沙蛛帮帮规帮史,这些‘内参’资料都是他在翻检别洞里那十几口笨重木箱时,偶然寻得的一处石室内发现的。他边看边摇头苦笑,从这些高级内参之中所能获悉的讯息,可比从依依哪里知道的详细多了。暂且抛开这其中自吹自擂的成分不说,但只这样一个人数众多地盘辽阔势力庞大的黑社会组织,随便想上一想都觉着头大无比。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却即将要成为他异世为人的第一个挑战目标,个中滋味怎样,那是不言而喻的了。

    想要逃开是绝无可能的!

    怎么办?

    而且还有窥伺在鲜夷族背后的那张天网一般的大黑手,那更加是一个他无法力敌的庞然大物!

    怎么办?

    走出地下匪窝的那一刻,不管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曹天知道,他都将无法摆脱掉和这样的两个庞然大物相遇。

    到时候是选择装聋作哑虚与委蛇甚至于同流合污助纣为虐,还是说勇敢地像个男人般地亮出自己的兵器向这两个庞然大物发动堂吉诃德式的英勇攻击?

    曹天不知道答案。

    他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这些发现从记忆中抹除掉,只带上依依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所在,快快乐乐地过自己的异世人生。

    他有点恨自己看事太明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