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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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郡主摆了摆手,那些伶人忙住了戏,躬身行了一礼,就都退了下去。

    一时,屋内只剩下平阳郡主一个人,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身上,宛若一抹斜阳,温暖中却带着几分凄凉。

    突然,门被打开了,一群人一下子涌了进来。“平阳郡主接旨”,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这金碧辉煌的屋子内,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平阳郡主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慌乱。她慢闪秋波,扫了那群人一眼,就静静的在跪垫上跪下:“臣妾接旨。”

    那名宣旨的太监见平阳郡主已经跪好,展开圣旨开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查平阳郡主阴怀异志,勾结朝臣,图谋不轨。废平阳郡主为庶人,交御史大夫王致中讯问。”

    平阳郡主再拜道:“臣妾领旨谢恩。”说完,平阳郡主就双手接过圣旨,缓缓的站起身。

    那名宣旨的太监见平阳郡主镇定自若,不由暗暗纳罕,寻常朝廷官员听了这样的旨意,只怕早就吓得身如筛糠,惶恐不安了,而平阳郡主这样一位弱女子,竟能这般镇定,心中已怀了几分钦敬的意思,恭敬的说道:“平阳庶人,多有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就从他身后闪出两名健壮的中年妇人来。

    平阳郡主淡淡一笑,道:“有劳公公了。本应奉茶的,只是如今我已是戴罪之身。公公喝了我的茶,只怕要触霉头。”

    那名宣旨的太监忙谦逊道:“……客气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平阳郡主,因此语带含糊。

    平阳郡主眸光一转,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是光华流转。那名宣旨的太监不由看呆了。平阳郡主掠了掠鬓发,笑道:“烦劳公公多等一会儿,我略略收拾收拾就随公公走。”

    那名宣旨的太监沉吟了一会儿,就道:“奴才在外面恭候。”说完,他只留下那两名中年妇人,带着一众人出了屋子。

    平阳郡主缓步踱到妆台前,在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了,掀开菱镜上的锦袱,慢慢的卸着头上的钗环,累丝攒八宝朝凤朝阳长钗、镶珍珠珊瑚点翠多宝簪……落后,平阳郡主放下了一头秀发,拿起一把牙梳轻轻的梳着,如瀑的黑发在烛光下,笼罩了一层光晕。

    平阳郡主拿起一条黑色的绸带,将头发束了,这才站起身来。

    那两名中年妇人一直站在平阳郡主的身后,如今见她起身,忙躬身退到一旁。

    平阳郡主微微一笑,脱下身上的宫衣,朝紫檀雕花的大柜走去。她开了柜门,取出一件黑色绣曼佗罗暗纹的云锦缎长袍,穿在了身上,这才扭头对那两名中年妇人说道:“久候了。”

    平阳郡主说完,就迈步朝屋外走去。

    那名宣旨的太监正焦急的在屋外踱着步子,见平阳郡主出来,忙上前拱手施了一礼。

    平阳郡主微微颔首,率先朝府门行去。众人皆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仿佛是服侍她出府游玩一般。

    夜色正浓,如氤氲在水中的一团浓墨。如云的长发,墨色的长袍,如不是那随风轻拂的袍袖,平阳郡主几乎融入了这夜色之中。

    郡主府外静静的停着一辆悬着青布幔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黑马焦躁不安的刨着前蹄。

    守在车旁的玄衣禁卫见了平阳郡主,忙放下脚踏。

    平阳郡主踏上脚踏,又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夜色中的郡主府,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平阳郡主坐上了马车,那两名中年妇人也随着平阳郡主上了马车。

    平阳郡主知她两人是怕自己寻短见,嘴角边不由流露出了一丝讽刺的微笑。

    马车摇晃了一下,随即朝前驶去。玄衣禁卫也纷纷上马,紧随着马车,不敢稍离开分毫。

    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中传出去老远,夜风轻拂着青色的车幔,将几分寒意送入车内。

    平阳郡主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软轻滑的云锦缎长袍,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可在下一刻,她已经端肃了容颜,仿若不曾感受到那刺骨的春寒。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早有玄衣禁卫上前打起车帘。那两名中年妇人率先跳下了车,平阳郡主在一名妇人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车。

    廷尉诏狱的大堂已经到了,黑漆漆的两扇大门,大门上巨大的铜钉,还有门前面目狰狞的两个石狮子,在漆黑的夜色下,这一切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怕,让人陡然生出了几分寒意。

    平阳郡主恍若不觉,迈步朝里面走去,她的表情安闲肃穆,却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威严。

    大堂上烛光高照,王致中威严的坐在上面,冷冷的看着步入大堂的平阳郡主。

    下面站立的衙役高喊了一声:“平阳庶人带到。”

    王致中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道:“诏狱大堂,为何不跪?”王致中面色黧黑,鹰眼钩鼻,加上为人惨酷,故此犯人每每一见到他,就双股战栗,不能直立。

    平阳郡主淡淡一笑,道:“陛下虽然废我为庶人,可我依旧是太祖皇帝的子孙,我身上流着太祖皇帝的鲜血,岂能跪你们这些大周的走狗?”她的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直视着王致中。

    王致中被平阳郡主眼中的骄傲所慑,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平阳郡主冷笑道:“我如今想问王大人几件事,还请王大人明示,胡雪飞如今在哪里?还有我父亲现下如何?”

    王致中在这廷尉诏狱大堂上审问过无数皇亲国戚,那些皇亲国戚一到了这里,就算平日里再骄横,也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可此时王致中却被平阳郡主那出身于天潢贵胄而与生俱来的威严所折服,沉吟了一会儿,答道:“平阳庶人你可看到你脚下的那摊鲜血,那就是胡雪飞的鲜血。陛下早已察觉出他阴怀逆谋,昨日夜间已将他拿问,如今他已经服罪。至于清河王殿下……”王致中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只怕也难逃责罚。”

    平阳郡主听到这里,苦笑了一下,道:“愿赌服输,你拿供词来吧,我在上面画押。”

    王致中没想到平阳郡主能这般干脆,反倒有片刻的迟疑。

    平阳郡主笑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王大人替我奏明陛下,我想见一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