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三 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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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晔见服侍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这才从书案上拿起了一本奏折递给萧长河。

    萧长河接过奏折,并不急着翻看,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抚着奏折的封面,笑道:“陛下,草民猜这奏折一定与云州有关。”

    楚晔只是微微颔首而已。

    萧长河连看也没看,就将奏折放回到书案上,道:“借艇割禾,倒是好计,只是不知道这崔家肯不肯将艇借给陛下。”

    楚晔不由连声赞叹:“先生可谓当世之奇才。永州太守可谓荐贤有功,设若先生是朕的敌人,只怕朕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萧长河淡淡的笑了,轻轻的摇了两下折扇,意态闲雅。

    楚晔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可神情却有些凝重:“纵是如此,朕还是想先向崔家借借看,现在朕倒是想知道些关于云州的事情。”

    “陛下想必派了不少探子去云州吧。”萧长河正在把玩书案上的镇纸,听了楚晔的话,淡淡的答道。

    楚晔摇头道:“那些探子多是走马观花,回报的难免有不实之处。”

    萧长河放下手中的镇纸,抬头看向楚晔:“陛下不如找个云州人来问问。”

    楚晔沉吟了一会儿,道:“云州路途遥远……”楚晔话没说完,就收了声,两眼放出兴奋的光来,“朕想起来了,潋滟是云州人。”

    楚晔说到这里,就要宣潋滟进来。

    突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陛下,大长公主来了。”

    萧长河闻言,明白自己不好再留,也就拱手为礼道:“草民告退。”

    楚晔道:“如此,朕就不留先生了。”

    萧长河迟疑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陛下不要忘了这天下有一样东西虽然只有陛下能给,可陛下也不要让有的人断了念想才是。”

    楚晔正色道:“多谢先生的金玉之言。”

    萧长河走到上书房门口的时候,恰遇大长公主进来,忙侧身让到一旁,让大长公主先过。

    大长公主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答礼。大长公主走过去几步,这才回头打量了萧长河两眼,随即朝里面走去。

    潋滟站在门外,此时瞧见萧长河的侧脸,猛然想起自己曾在临川王府见过他,当时他是同楚晔一起来的,那次自己没见到楚晔,反倒是见到了他,难怪自己会觉得他有些眼熟。

    萧长河经过潋滟身边的时候,不由停住脚问道:“姑娘是云州人?”

    潋滟有些惊讶,道:“先生怎么知道?”

    萧长河道:“在下久闻上书房有个新来的宫女,名唤潋滟,肖似已故的端淑贵妃。今日见了,自是认出姑娘来。至于如何知道姑娘是云州人,也是因适才陛下提及,在下才知道的。”

    潋滟听了萧长河的话,不由越发的惊讶。

    萧长河也不等潋滟答话,已经迈步朝宫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长河离开,直到看不见萧长河的身影,才有一个小太监感叹道:“萧先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来喜“呸”了一声,这才道:“萧先生的风采连朝中的大人都倾羡的不得了。”

    潋滟站在一旁,脸上虽然挂着笑,似在听众人说话,可心思却已经飘出去老远:楚晔适才当着萧长河提及自己是云州人,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潋滟不由仔细回想了一遍谢婉如替自己编造的身份,云州,自己也曾听过惠姐提及云州,惠姐的话不由一一被潋滟记起。

    却说大长公主因楚晔专宠崔贵嫔而暗自心急,屡次劝说高皇后挽回楚晔,可高皇后生性高傲,不肯认错。加上太皇太后和韦太后只是推脱,都不肯帮高皇后说话,大长公主无奈,只得亲自来找楚晔。

    楚晔听人说大长公主来了,已经猜到大长公主此来所为何事,心中早已有了算计。

    大长公主进了屋,楚晔忙站起身,道:“姑母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派人来传话也是一样的。如今天气正热,姑母倘或中了暑就不好了。”

    大长公主冷着脸,并不说话,只是向一把椅子上坐了。

    楚晔微微一笑,走至大长公主身边坐下。

    大长公主看着楚晔,问道:“陛下,我对陛下如何,陛下想必心中明白。”

    楚晔忙道:“朕登基多亏姑母襄助,太皇太后娘娘面前也多亏姑母美言。这些朕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有忘。”

    大长公主冷笑道:“原来陛下还没有忘,我还以为陛下早就忘了呢。”

    楚晔道:“姑母说的是哪里话,说得朕倒有些无地自容了。”

    大长公主的眼中不由滚下泪来,忙从衣袖中拿出帕子拭泪。

    楚晔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奉给大长公主,和声道:“姑母如此,朕越发的无地自容了。”

    大长公主见时机已到,忙收了泪,道:“我也知道陛下因端淑贵妃的事而耿耿于怀,只是端淑贵妃一事事有蹊跷,而皇后的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纵使自己没错也不肯辩白,陛下和皇后之间难免有些误会。”

    楚晔听了这些话,大觉逆耳,脸色不由微变。

    大长公主察言观色,见楚晔如此,也怕将事情弄僵了,不好再提端淑贵妃之事,忙转了话头:“纵使皇后有错,难道陛下不念结发之情吗?”

    大长公主见楚晔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接着说道:“我如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陛下和皇后大婚的时候,陛下只有九岁,而皇后才十二岁,粉雕玉琢的一对人儿。到如今陛下和皇后大婚已经十二年了,皇后纵有千般不好,也有一日好的,只求陛下记得皇后这一日好,顾及夫妻之情。”

    大长公主的一席话,说得楚晔默然无语。

    大长公主知道楚晔心已经软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今日来上书房有违礼法,可皇后这些日子来茶饭不思,消瘦了许多。皇后的性子又倔,不肯服软认错。我只有她一个女儿,见她如此,这心中好似油煎的一般,少不得豁出去这张老脸,来讨陛下一个情。”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只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皇后一般见识了吧。我如今年纪也大了,皇后要是有个好歹,岂不是先要了我的命吗?”说到后来,大长公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口中不住道,“等我死了,凭那冤家怎么闹,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楚晔见大长公主如此,忙扶起大长公主,道:“姑母如此,让朕如何担得起?”

    大长公主只是不住地拭泪,楚晔道:“姑母放心,朕今晚就去看皇后。”

    大长公主一闻此言,忙收了泪。

    楚晔高喊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听了,纷纷的涌进来。

    来喜见大长公主满面泪痕,忙吩咐小太监去打水。

    潋滟见屋内连自己在内只有两个宫女,少不得上前服侍大长公主洗脸,梳头。

    大长公主洗了脸,又拢了拢头发,这才起身告辞。

    楚晔忙命来喜送大长公主出宫,来喜不敢怠慢,忙送了出去。

    大长公主走后,楚晔靠着椅背,闭着双眼沉思了一会儿:大长公主此来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自己这些天来也是故意冷落高皇后,现在还不是和高皇后恩断义绝的时候,一来,自己还要借助高家的势力,二来,正如萧长河所说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是自己能给的,那就是皇子,无论是高家还是崔家都想借助皇子来加强自己的地位,自己现在还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绝了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因为利益而站在自己这边,所以大长公主的到来反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还有,大长公主适才说静姝的死另有蹊跷,自己与高皇后夫妇多年,也深知高皇后的性子虽然娇蛮,可事情如果是她做的,她绝不会否认,如今高皇后却说静姝之死另有蹊跷,这其中难道真有什么隐情吗?

    想到这里,楚晔不由睁开双眼,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屋内,却看到潋滟垂首站在一旁。

    楚晔突然开口问道:“潋滟,你是云州人?”

    潋滟忙答了一个“是”。

    楚晔点了点头,又问道:“云州民风如何?”

    “回陛下,云州的民风极是质朴。”潋滟见楚晔问的不过是寻常琐事,这才略放下心来,可也不敢大意,斟酌了一番方才答道。

    楚晔又问了些风土人情,潋滟一一答了。

    楚晔笑道:“如此,你和太皇太后娘娘也算是同乡,太皇太后娘娘也是云州人,何家的老宅还在云州呢。”

    潋滟听了楚晔的话,不由心思电转:楚晔提及何家的用意究竟何在?

    可潋滟口中却道:“陛下将天比地,奴婢惶恐。”

    楚晔的眼中闪着光,盯着潋滟道:“你难道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是云州人吗?据朕所知,何家在云州的产业还不少呢,云州人不也常说云州的地有三分之二都是何家的吗?”

    潋滟虽然垂着头,心中已经知道楚晔用意何在了,只是自己该如何回答呢?自己是选择站在太皇太后那边,还是楚晔这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