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浮生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浅浅的微笑,大哥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就算跟这两个老家伙说话也是如此的雷人。让杨怀仁与华儒风的根本毫无一丝的脸面可言,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讽刺与侮辱,远远比打在他们身上更加的难受。
本着忍字头上一把刀的原则,杨怀仁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道:
“叶小兄弟还真是诙谐幽默啊。你说是吧?华兄,叶小兄弟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还机智勇敢,当初在北大的讲演之中,我一眼就看出叶小兄弟绝非池中之物,才与之惊起了一阵雄争搏辩,至今想来历历在目,老朽真是虽败犹荣啊。能与叶小兄弟畅谈天地,华夏,历史潮流,更是激起了我胸中那一腔难以抑制的爱国情怀!叶小兄弟的事情,早已在北大的校园之中传为佳话,就算是老朽几人也只有绿叶配红花的分,大浪淘沙风吹尽,还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这句话我喜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成了娘娘腔!”叶河图大笑道。
华儒风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神色严峻,带着一股冷冷的味道,这不是存心在嘲讽他们吗?原本以为叶河图在开始的时候如此好说话,但是没想到却是越来越刁难于他们,华儒风心中冷笑,得了便宜卖乖的臭小子,不要让我抓到你的什么把柄,否则的话,我一定有你好看!
“不错,不错。大哥言之有理,两位老教授远道而来,不会是只为了锦上添花,拍我大哥的马屁而来吧?我大哥每天日理万机,时间宝贵,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言吧。”赵浮生似笑非笑的说道,看着两个脸色铁青的老顽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好笑,这两个老家伙,没想到也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杨怀仁心里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他在来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料想叶河图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绕过他们二人,但是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的难缠,叶河图冷嘲热讽的伎俩,让杨怀仁心里是又恨又难。但是对于老首长的叮咛,他却是一句都不敢忘,他们两个如果不能够让叶河图就范,收缩对京城的经济控制,那么结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想象到的。孙老的话句句都是犹在耳边,华儒风跪在地上哀求的场面更是历历在目,他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坏人,但是有些可有可无的烂事,也没少干,虽然跟十恶不赦相差甚远,但是也绝对称不上一身清廉,问心无愧。若是孙老真想找出点他的错误,也并不难。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第二个华儒风,杨怀仁只能委屈,委曲求全。
“行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叶河图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们在这里闲扯,若要论分量,你们两个还远远不够。”叶河图冷笑道,没有给他们留一丝的余地。
“好大的口气,哼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华儒风低声哼哼道。
但是叶河图是何许人也?岂会听不到他的低声细语?叶河图笑道:
“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勉为其难的留在这里听我闲扯,不愿意呆,可以滚出去。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至少没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不像某些人,或许出了这个门,就该掂量着自己能不能大摇大摆的走回家吧?”
华儒风脸色微变,他虽然不知道叶河图说的是什么,但是联想到之前华儒风威胁自己的事情,那个即便是入了九泉也没有脸面再去相见的彭公,才是他心中最痛的地方。好!好!好!我忍,我华儒风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苦我难道还受不了吗?华儒风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杨怀仁轻轻的拍了拍华儒风的肩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现在事情还没说,就先惊动了阎王爷,你想死也别打算拉着我好不好?杨怀仁心中暗暗摇头,自己那天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跟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匹夫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呢?还真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叶河图这个年轻人的分量明显已经摆在了那里,就连中央在短时间之内都是对他无可奈何,你强你能强的过中央?你横你能横的过军队?
现在的华儒风似乎陷入到了一个死胡同之中,他的心中所想完全没有合理的联系实际,只顾及自己的血气面子,完全没有全方位的考虑问题,这就是他失败的地方,愚蠢的地方!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现在的两人,若不是被拴在了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杨怀仁才懒得去管华儒风这个老顽固有的死活。
“嘿嘿。叶小兄弟英明啊。此次我跟华兄前来,就是为了解释一下当日我们在北大讲演之上发生的误会。还请叶小兄弟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挂在心上。只当老朽当时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叶小兄弟切勿怪罪啊。”杨怀仁干笑着说道,他也是好面子的人,但是如今当着叶河图说出这番认输的话来,也可谓是大大的不易啊。试想让一个常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人物去跟一个年轻人低三下四,也确实苦了杨怀仁。但是杨怀仁却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能屈能伸才是王道,想当年越王勾践不也是卧薪尝胆才能大破吴国,韩信不也是受过胯下之辱?
为人雄者,从来都是不以成败而论;而在于计较得失!
这一点,杨怀仁明显要比华儒风做的要好得多,知进退,方能行棋于方寸之间;识大体,方能游刃于诸天万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万变不离其宗,一个‘忍’字,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华儒风恰恰不懂什么叫做忍,他的桀骜与不屈才是最终的原罪。
叶河图微微点头,双目游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杨怀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压抑的喜悦,叶河图的点头可是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发展跟走向,最重要的是孙老还在等着他们的喜讯呢。一扫之前的憋屈与阴霾,让杨怀仁突然之间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极为的清新与自然,仿佛挣脱了牢笼束缚的小鸟,之前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即使是叶河图的冷眼旁观,冷嘲热讽,也全都有了结果。
“这么说你答应了?叶小兄弟。”杨怀仁那双浑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花眼似乎在一瞬间睁大了起来,喜滋滋的问道。
叶河图再度摇了摇头,杨怀仁的脸色勃然而变,不知道叶河图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这不是在拿着他们开涮吗?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叶河图到底想怎么样呢?难道还真想我杨怀仁给你三拜九叩,磕头敬茶的认错不成?泥菩萨尚且还有三分火气,现在杨怀仁几乎也是到了一个忍无可忍的临界点,他就算是在怯懦,也不至于撕下了这张脸皮之后还极尽谄媚的去讨好叶河图,认错归认错,这是态度问题,但是叶河图这样不识好歹,也让杨怀仁的心里彻底的愤怒起来。整理面色,杨怀仁刚欲说话,却被叶河图的话挡了回来。
“原谅你嘛,也不是不可以,况且我叶河图也绝非是刁蛮做作之辈,本来就没有多大的事情,只是被旁观者与造势者借机生事而已,而且我们也只是辩论而已,无伤大雅,华夏的经济与历史本就复杂,根本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化解的。杨校长话已至此,我叶河图若是再执迷不悟,倒是有些不识抬举了。”叶河图淡然笑道。
杨怀仁的脸色瞬息而变,叶河图的话可谓是让他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赶忙郑重的拱手谢道:“如此一来,便是多谢叶小兄弟了,以后再京城,在北大若是有用得着我杨怀仁的事情,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叶河图点头,嘴角一动,含笑道:
“不过——你的诚意是有了,不过有些人却是不敢恭维啊。看样子倒像是我叶河图亏欠他的,而不像是来道歉的摸样。我也是有心无力啊,哎。”
杨怀仁双眼一亮,他也是聪明人,叶河图的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用手轻轻的碰了碰身边一脸怨气的华儒风,后者别过头,不为所动。
“华兄你可想好了,你现在一意孤行,若是回去了,孙老那里可就不好交代了。”
杨怀仁低声喃喃道。
华儒风脸色一颤,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怕,孙老的手段他虽然不怕,但是孙老在自己临走前的一句话却是让他胆战心惊:我虽然未必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传到了邓公的耳朵里,你知道的,他这个人最痛恨的是什么,起起落落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共和国的风起云涌,他唯一的痛处就是那‘十-年-动-乱’!
华儒风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怕,他真的害怕孙老将这件事情捅到邓公那里,那么结局就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尽丧不说,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华儒风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叶河图,冰冷道:
“这一次的事情,希望叶兄弟不要放在心上,我华某人说话做事向来都不喜欢拖拖拉拉。直言直语,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包涵。”
“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像是在发号施令啊?难不成华老校长将我当成了您的属下不成?指手画脚,貌似还轮不到你。呵呵。”叶河图面容阴冷的笑道。
“你——”华儒风虎目一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从下生到现在,他华儒风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这个叶家小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杨怀仁一把拉住了华儒风,死死地将对方的胳膊扣住。低声呢喃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华兄,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华儒风深深地呼吸着,胸中压抑的愤怒,别提有憋屈了。但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低头,否则的话,自己回去之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叶兄弟,刚才是老朽怠慢了,呵呵,还请叶兄弟不要见怪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得过且过吧。我华某人一生没跟谁认过错,但是今天破一次例,昔日北大之事,就当做我们不打不相识的见证吧。我华某人说话算话,还望叶兄弟宰相肚里能撑船,给我这个老人家一次机会,大家都好过。”华儒风眼神微眯,淡淡的笑道。
“我听着怎么有股威胁的味道呢?哈哈。”叶河图不以为然的说道。
“叶小兄弟,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就不要跟华兄计较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说话嘴都没有一个把门的,呵呵。如今好话说尽,叶兄弟也算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哈哈啊。”杨怀仁赶忙打着圆场说道,能让华儒风说出这番话已经是烧香拜佛了,叶河图在如此刁难下去,杨怀仁能够保证华儒风绝对会翻脸不认人。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看在杨校长的面子上,这一页就此揭过。”
叶河图笑着说道,这句话听在杨怀仁与华儒风的耳朵里堪比九天梵音一般令人心神舒畅。
“那么——现在京城的经济风波,叶小兄弟是不是也该收手了?”杨怀仁含笑着问道。
“看你们这么诚心诚意的来祈求我的原谅,我是答应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经济风波的事情,貌似跟你们并没有关系。”叶河图摊摊手,脸色温和的说道。
“这……”
杨怀仁彻底傻眼了,这叫什么事啊?费劲心机,千方百计的想要让叶河图原谅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让叶河图彻底收手,还京城经济一个和谐与安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河图,你这个王八蛋,你言而无信。”华儒风猛然间站了起来,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叶河图的鼻子骂道。
“我答应原谅你们没错,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诺过要放弃紫禁城的经济风波。一直都是你在自以为是而已,哼哼。我说过,就凭你,跟我来谈京城的经济风波,还没有这个资格。况且,就连中央都对我束手无策,你凭什么让我停止这场经济风波?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弄不好在请我去秦城喝喝茶,我找谁说理去?我哪知道你再说的是什么经济风波,不要往我的身上扣屎盆子,这个,一点都不好玩。”
叶河图的脸色越发显得阴冷,盯着华儒风,冷声道。
“敢做不敢为的孬种。我华儒风与你势不两立。”
“噗——”叶河图手中一动,青瓷茶杯顺手扔出,打在了华儒风的鼻子上,鲜血直流,四下迸溅。
华儒风与杨怀仁皆是面露惊恐之色,没想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就出手伤人。
“出言不逊,老了老了都不给自己积点口德,该打!”赵浮生冷笑一声。
“你——你们——”华儒风与杨怀仁皆是气的胡子乱颤。
“回去告诉他,把我叶河图惹毛了。紫禁城,就别想再有片刻安宁!浮生,送客!”
叶河图缓缓的站在起来,背对着他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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