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朝身后站着的一锦衣卫小旗自他的身后走过来,伸手将那封信函接过去,转身双手呈递与杨进朝的手中。杨进朝将信笺自信封里抽出来,抖开仔细的瞧了一遍之后,脸上不由微微的抽搐一下,就将那信笺转递与卢九德得手中,至于上位坐着的明军京营大将王朴,杨进朝干脆连眼皮都不曾对他撩一下,就当着上面坐着的仿如泥胎木塑一般。而王朴却也并不敢对此有何异议,只等着这两位监军大人能将这信笺看完了,给自己瞄上一眼即可。
卢九德看完了这信笺之后,嘬了嘬牙花。眉头微微的皱了一皱,却将那信笺纳入自己的怀中,根本没有打算给王朴瞧上一眼的意思。当着满营的偏副将军站大帐的两旁,这两个太监却是不憎给王朴留一点情面,这让王朴实是有些觉得下不来台。而两旁的偏副将领们,也久与王朴一同出生入死,对着两位监军大人早有所不满。若不是碍于他们二人是朝廷所派,早就将其给拖出帐外给砍了。现如今,也只能是怒目而向。
而这两位监军大人倒也是深知这一点,所谓众怒难犯,所以,只与他王朴一个人为难。对于合营的众将,二人倒是什么时候见到了,都是笑脸相对,好言好语的相慰着这群丘八们。也生怕将这群人给逼急了的话,作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而那个王朴,二人倒不对其有多么担心。毕竟这王朴的家眷就京里头,做什么事情,他都得仔细的想一想掂当掂当。而这二位监军大人,又是身负皇旨,自然就不用对他王朴买好了。
“咳,问两位监军大人?义军那封信笺上都讲说了些什么事情?不知二位监军大人可否方便?将那信笺与我也看上一看?也好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能给二位大人出出主意?不知二位大人同意否?”王朴言辞恳切的说完,微微的欠着身子,脸上满是对着两位太监的哀求神色。
可谁知这二位,根本没将这王朴放自己的眼中。卢九德一翻眼皮,颇不耐烦的对着他回敬道:“不同意,我兄弟二人乃是身负皇上的嘱托,才到你这里做了监军。监军一职你可懂得?难道说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我们二人都要事先取得你的同意才可进行么?”卢九德说罢,面上不由阴沉似水。
可大帐里的众将早已有些看不下去,其中的一员副将,手扶着佩剑这便要出来,与这两位监军大人好好的掰持掰持。杨进朝的为人,比起这卢九德来稍显的圆滑一些。否则的话,也不会指派他为正监军,卢九德身为副监军了。一见帐中的空气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便急忙将面色缓和下来,给双方打着圆场道:“呵呵呵,王将军要看这信笺的话,那卢公就与他看好了。左右这件事情,还需王将军鼎力协助方可进行。王将军万万可别伤了咱们彼此之间的和气呀?”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对着卢九德丢过一个眼色过去。
卢九德有些不情愿的伸手入怀,将这信笺掏了出来,随手往王朴的帅案上一丢。王朴接过信笺来,打开浏览了一遍之后。半天木然无语,伸出手去,又将那封信笺递还与卢九德。
“王将军你可有何高见呀?不妨说出来,我们三人也好好的研讨一番。”杨进朝看了看此时面色稍显得有一些苍白的王朴,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案之上,阴阳怪气的对其言道。
“这个?本将愿意先听听二位监军大人的意见,也好做一个比较,看看我们三个人所想的究竟是否一样?但不知哪位监军大人先开口说呢?”王朴自看了信笺上的内容以后,心中虽有些对此不解,但也知这其中必定是另有玄机。否则的话,他二人又因何不一开始,就将信笺给自己瞧上一瞧?
“王将军这句话说得倒是十分理,我想,自圣上委派给熊大人全权处理围剿乱民一事以来,熊大人便对这些乱民施行了两种对策。但这两种对策要是认真的说起来,实际上是相辅相成的。其一便是先围剿乱民,使其无路可走,最后便主动对朝廷乞降。另一种,实际也就是招抚与他们。而如今这太谷城里的贼寇,既然要主动投降于朝廷,那我等也不好将之拒之门外。为显得我大明朝对天下之民众天恩浩荡,我认为,当接受这些乱民的投降。王将军你认为呢?”杨进朝话是如此说,可心中终归还是有鬼,毕竟自己帐中的那些来路不明的金子,如今可还摆那里呢。
卢九德急忙一旁给溜着缝,帮腔道:“杨大人所言极为理,我想王大人当即刻拔营起兵,兵退三十里地,以示对城内义军的……咳咳,乱民的诚意,你说是也不是,王大人?”卢九德一句话说出了口,方才察觉出来自己言语上有失,急忙自己咳嗽两声将其遮掩过去。
王朴听见二位监军大人的这一唱一和的言辞,心中对此仿如明镜一般。就已经猜到了,这两个死太监一定是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早已经与城里的人接触过了,只是自己苦无证据,不可胡乱站出来指责与对方。
想了想,王朴也满脸陪笑的,对这两个太监开口言道:“两位监军大人说的一点都不错,熊灿大人确实是围剿与招抚一并进行。既然此事,两位大人已然决意如此做了?那下官也就当依着两位大人了。”王朴说到此处,扫了一眼帐下的那些偏副将领,却看到其中一位,面上神色甚是不满的盯着那两个太监看着。心中便有了主意,却是含笑不语,等着这两位监军大人拍板,看看到底是怎么做?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代表王将军给这些乱民回个口信了?”杨进朝生怕王朴自己的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便托意与王朴的头,要给这些义军回个口信,这也是强将王朴也绑上自己的贼船。
王朴听了之后,稍稍的一怔,有意想一口回绝与这面前的死太监。却看到杨进朝两道凶狠十分的眼光对着自己盯了过来,联想到自己京里头还住着一大家子人口,就冲这个,也不能与这两个太监闹翻了。只得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眼前站着的那个桀骜而不逊的义军下之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下人,本监军谨代表朝廷,同意你等出城归降与明军。为了向你等以示我们的诚意,明军即刻兵退三十里外,给你们留出足够的空间来,你回去对你家头领大人这么回复就可以。来人呀,赏这下人五两纹银,以示朝廷的恩赐。”杨进朝可真是够大方的,对于手下的明军都不曾说有过赏赐。一开口,就赏了这下人五两银子,这令帐中的众将心中,对此更加的气闷难当起来。
“谢监军大人的赏赐,小人给监军大人叩头了。”张狗子说罢,果真跪倒地给杨进朝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又对着杨进朝和卢九德开口辞别,得到二人的允许,是头也不回,一路紧行得出了明军的大营。
王朴见下人也走了,自己便也当着二位监军的面,下令全军拔营起寨。杨进朝和卢九德见帐中再无旁事,便也仰着头一脸傲慢的离开中军大帐,赶回自己的营帐好收拾起东西,准备撤兵三十里地。
等着那二位走远了,王朴马上招手,令那个自己方才看到的满脸怒气的副将留帐中,至于其余的将官都退出营帐,开始点起自己属下的兵马即刻拔营起兵。而自己,这副将的耳旁,低低声音叮嘱道:“我料这些贼兵必是诈降,等我们一旦撤兵之后,他们定会由无边寺梅苑东山口处翻吕梁山,而后折返回陕西去。你可待全军拔营之后走最后,而后,返回到太谷城西面的无边寺旁梅苑东山口处,与那里设下伏兵,等着这些贼兵由此经过,你便可冲出去掩杀一阵,务必要将贼众的大股人马给我拦住了,我自会领兵接应与你。你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吧。”王朴说完了,对这副将摆了摆手令其退下去准备。
那个副将对着王朴抱了抱拳,低声道:“遵命。”反身便走出大帐。王朴这才算稍稍的放下点心来,令人牵过战马,飞身上马,督率着全军开始拔营离开。
张狗子浑身是汗的,一路紧奔慢跑的回到了太谷城里。一回到城内,急忙就到大营来见唐枫。将自己明军大帐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对着唐枫讲述了一遍。而后又取出那块五两银子托与手中,想缴纳与唐枫。
唐枫看了,却不由笑着对他言道:“你这厮,寻常听到银子二字都会两眼放光,如何今日这般的大方起来了?难不成转了性子了?好了,本来我也打算赏你几锭银子的,毕竟你冒着风险走了这一趟。可既然他们替我赏了你了,那我就不用再赏你了。那银子你就留起来吧,是托人带回家中,还是自己做什么,就悉听尊便了。”说完了,便又急忙离开大帐去冰场去寻郝兵和贺疯子,商议兵出太谷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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