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团圆饭,从亥时三刻起,一直吃到了月亮逐渐的向西滑掠。泡*书*吧(www.)观天色已是不早,听外面的更鼓也已是子时一刻。唐老夫人这才吩咐撤下酒宴,由丫鬟们搀回去休息。而对于今夜到底何人前来陪伴与唐枫就寝?似乎在这些位夫人之间,都早已达成了默契。一个个各寻托词离开残席而去,却将董小宛和唐枫这二人留下。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唐枫看着董小宛,腹内纵有万语千言却一时不晓得自己该从何处说起才好?望着如今的董小宛,虽是正襟危坐,却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中柔波如同一汪平缓的春水,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自赤,且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过堂轻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竟带着几分调皮,又带着的几分淘气,一袭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无瑕如玉,美得就仿佛她已全然不用在取食人间烟火一般。看此时的董小宛比起自己方与她分别之时,又变得不大一样,原先的那丝青涩,如今已早是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势,也不晓得她是如何能养成这种气质出来?
这使得他不由自主,就想出诗经上的一句话出来,不由轻轻的张口吟诵出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诗经上的这几句话,似乎就是专门为娘子而写就的一样。这如今你我经年不见,劳顿与娘子费心费力的打理这座冰雪城。实在是令相公我有些过意不去?莫如今,我就以身相偿娘子这些年的辛苦如何?”唐枫话说到这里,脸上忽然闪出一一种浓浓的柔情,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身去,瞅着董小宛并且伸出一只手。
“去去,少油嘴滑舌的将这些话说与我来听。观你此行倒是收获颇丰,只是又可惜了多少个良家的女子,被你给骗回家中来。我这里还得好言好语的帮衬着你,去哄那些女子。只但愿你,莫要是见一个爱一个就好。到头来,天下没征得下来,后院却是琳琅满目的各色瑶华。傅眉,我只想你莫要忘了你我当初的苦日子,莫要忘了在当初,就为了区区一张狼皮,却招惹来杀身屠村之大祸。大道理妾身不会多讲,相公想来忙了这一天了,也是十分的困倦,容妾身带你回房,点起一支熏香,为你抚上一曲,我刚自如是妹子那里学来的琴艺可好?”董小宛说着,这便站起身子,牵着他的宽厚手掌,莲步轻移,带着他向自己的绣房里走去。
刚进的绣房之中,屋内早已有丫鬟将灯点燃,被褥也早已用香薰透,并且以怀中铜炉,将被褥都弄温热而不冰身。唐枫随着董小宛走入她的绣房之内,不由四处打量着她的绣房。只见迎面是一张挂着金红色幔帐的木床榻,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幅不知是何人所书画的山水字画,倒也透着一股子的文雅不俗。
在床榻的侧面是一张梳妆台,一个绣墩摆在跟前。在往对面望将过去,却是一个梨木打成的淡黄色的衣柜。在衣柜旁边,有一扇阁棂窗,窗下摆放着一条两头云卷云舒的长案,上面摆着一张瑶琴,瑶琴的前面,却是摆着一个古铜色的宣德香炉,看上去十分古雅不凡。
却见董小宛轻轻松开了唐枫的手,对其嫣然一笑道:“相公稍坐,待妾身与相公抚上一曲以助雅兴。而后,妾自会随着相公一同安歇也就是了。”说罢,先将一炷香点燃插入宣德炉内。一股子沁人肺腑的清香,袅袅的升起,盘卷与瑶琴的上方。或缩或长,或龙或虎,形态万千不可一一尽以道明。
董小宛却先敛起衣袖,推开窗扇,顿时一弯明月跃入室内,悬挂在窗口,似于室内那盏油灯争辉。随着,就见她对着那月儿拜了三拜,这才回转过身,又不由朝着唐枫淡淡一笑。这笑容仿如春风一般拂过他的心头,顿令他的心中,如同百抓挠心一般骚动不止,恨不得,这便一把将其拉入自家怀中,好好地疼爱怜惜一番。心中不由暗道,似这般时候了,你还弹得哪门子琴呀?人都常言,小别胜新婚。如今二人这一番分别,足有三个年头之多。是叫二人彼此之间,又如何不念不想不怨。只是疾行风,偏遇上一个慢郎中,也只得闪身坐到床榻之上,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在半空。
十指轻轻拨动琴弦,叮咚一声,仿如玉碎于地,又恰似一道泉水自琴觞奔流而出。小宛手腕轻抚,琴音流转绵绵不绝。伴随着这悠扬而轻灵的琴音,董小宛轻启朱唇开口唱了起来:“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推说是三四月,可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我聊奈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别人摇扇我独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郎!”方唱到最后一句,一滴珠泪,不由滴落在琴弦之上,琴声顿时变得呜咽。
唐枫这才知晓,原来外表看上去坚强如斯的董小宛,却也是拥有着百般的柔肠。想来素常并无人可对以相言,只好将一腔子情思,寄予这稍显得有些幽怨的琴声之中。“小宛,是相公对不住你。只以为你……,这次回到冰雪城之中,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娘亲的。”他说完这一句话,就站起身向着董小宛走过去。
董小宛婷婷站起身,四只手臂搭在一处,便将螓首轻轻依附在他的肩头处。“宛儿,你方才所弹得这曲子叫做什么名字?听上去倒是十分的好听,只是,似乎隐含着一股子的幽怨。可到结尾的时候却又变得欢快起来,就好像是已然阖家团圆……?”他刚说到这一句,心中已然对这曲子有些了然。
果然,董小宛抬起头来,仰望着着眼前的这个冤家。银牙轻轻的咬了一咬,方才开口应声道:“此曲名为凤求凰,乃是西汉才子司马相如,曾以琴音寄情卓文君,遂而结成姻缘。后人因此谱出词曲,以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不得两两相望,久思成灰。不过,相公如今天色深沉,可否就寝。”董小宛前面正自说着,忽然拐了个头,到令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唐枫,不由错愕不及。
待其明白过来,自然是喜出望外,二话不说,双臂横抱起董小宛就返身到了床榻之上。罗裙轻解,肚兜轻抛,白玉一般的身子,映射着月亮的光润。一双浩臂,不由自主就环上他的脖颈。唐枫也急忙闪去身上的那一袭熊皮和内衣,腾身而上,婉转娇吟声不绝于耳。
夜色悄然被一室的春光送走,早已习惯早起的唐枫和董小宛,如今却起的迟了。正在二人睡得十分香甜之时,忽听得有人急急叩响门板。一个女子声音在门外焦急的喊叫道:“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闻二来手下特战营的人回来禀报,说杜老判的人马已经快到了。让老爷早早做好防范措施,是战是守可由老爷自己决定即可。”外面的人声音听上去,依稀便是寇白门的语调。
这一声,顿时就将两个人从睡梦之中惊醒。董小宛急忙翻身坐起来,也不顾着自己如今正赤着身子。急忙将散落了一地的衣衫,一一捡起并穿戴了起来。又对着铜镜理了一下头上青丝,顺手将柜门打开,探手去里面拿出几件衣袍,随手掷到床上。
对着,正在想将熊皮重新披在身上的唐枫言道:“相公,这张熊皮你就莫要再穿了。我这里有早已给你做好了的十几套的衣袍,你且选上一件穿戴上,也好早一些去冰雪大殿去商议政事。”董小宛说着,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打开来,就看到门外站着的正是寇白门,见其是满脸的惶急之色,就晓得这次事情十分棘手。
而此时也无暇对其详细问明白了,正好,唐枫也穿戴利索了,跨步走了出来。夫妻二人急忙一同赶奔冰雪大殿,寇白门却是紧紧随在二人的身后。正走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对着董小宛开口问道:
“对了,我从坝上带回来的那只草原狼冰雪如今它在何处?如何不见它前来迎我,难道说它已经……?”说到这里,不由心中忽然记起来那个,与自己春风一度的蒙古姑娘乌兰托娅来,不知她养的那只狼如今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