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瑞客栈并不是浑邪城里最奢华的一家,但绝对是最整洁的一家,这家百家老字号闯荡大江南北,如今又涉足大漠,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便是干净,那店面料理的,光亮。
这样一个有特色的所在要找起来当然不是件难事,蒙泰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宝瑞客栈浑邪分号,只此一家,他站到宝瑞客栈门口,朝里瞄了一眼,这家客栈的生意似乎并不太好,除了来西域的中原客商,不管是胡人还是波斯人、天竺人,都不会选择这一家,而那些经过浑邪的中原客商大多会找一些当地人作向导,这些浑邪向导通常都会把他们的雇主带到黄金堡,那可是浑邪城首屈一指的客栈,用今天的话说,五星级,不但星级够豪华,更吸引那些客商的,黄金堡汇聚了汉人、胡人、天竺、波斯各色美女,各色服务那是相当到位,行商在外,寂寞难耐,黄金堡绝对是不二选择。
“宝瑞,这就是中原人首屈一指的客栈吗?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哦!”几个乌孙人瞧了瞧站在宝瑞门口的蒙泰大声说笑着。
蒙泰不明白金铃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来见他,但这显然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重要的问题他要等的人什么出现。
一个胡人,一个地地道道的浑邪人,百分之百的本地人,现在却站在宝瑞的门口,就那么傻站着,他自已都感到莫名其妙,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瞟他一眼,用各种各样奇怪的眼神。
“客官,有什么需要吗?”店小二依然堆着笑脸,已经是第三个探出头来的店小二。
“不用啦,”蒙泰还以笑脸,直笑得脸上皮肉僵硬,“我在这里等人。”
时间过得真的很慢,他看着一张又一张写满诧异的脸从自已身边走过,他听见人们用天南海北各种口音小声私语着,他甚至能够猜到大家把他当疯子一样看待,但他仍然坦然地站在宝瑞门口,甚至连宝瑞浑邪分号的老板也惊动了,那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中年人,约莫三十五六的样子,边幅修得相当整齐,穿着上等的绸缎,腰里一条玉带少说也值三百金。
“这位公子,在下周福全,是这家客栈的东家,这厢有礼。”
“客气,客气。”
“不知公子能否赏个脸到小店一叙?”
“啊……”蒙泰显得很意外,“不用了,我只是等人而已。”他老兄把持着人家客栈门口一个多时辰,这小店的东家周福也弄不明白对方来头,只得上来先客套客套。
周福全还是一头雾水,“这小子什么来头,说是砸场子的吧横竖它也不像,说是疯子这人说话倒也有条有理。他究竟想干啥?”
“公子外面站着太累,不如到小店喝杯清茶,本店有刚到的上等毛尖。”
“不必了,老板你太客气的,我只是在这等人。”
面对这号人,周福全心里也没底,只得暂且退下,不一会儿,周兴走过来耳语道:“这小子不像城里人,可能是从草原来的,也不知道哪个部族哪个村的,这附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周福全看了一眼周兴,深吸一口气,“这小子一看就是浑邪人,这附近的人居然都不认识他?”
“是。”
“这就怪了,他耗在这干啥呀,惹事的话它也不像啊!”
“是,我看这小子八成脑子有问题。”
“我看他样子也不像个疯子呀?”
“要不,我找两个人打发他走?”
“不,”周福全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人家浑邪人的地盘,咱不要主动招惹他。”
“那这耗下去它也不是个事呀!”
“唉,那也没办法,是福是祸躲不过,凡事小心为妙,盯着点。”
“是。”
这一晃就到了中饭时间了,这金铃小姐玩的哪出的,蒙泰这时才真的感到纳闷了,这一上午的在人家店门口傻站着,这也罢了,你倒是现个身给个说法呀?
“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干嘛要给你说法!”换了今天,在座的各位早明白啥回事了,四月一呀,逗你玩呢,说让你在宝瑞门口等,你就死等啊,傻了吧你!
那年头四月一它不是个节日,再说那天它也不是四月一,那是农历四月十九,按公历
——拉倒吧,不算了。
到了中饭的时间,宝瑞的生意明显好起来,原来这浑邪城里还真住了不少汉人,人家都奔店里吃饭去了,蒙泰一个人木桩似的站在那儿,偏偏他个儿又高,所以特显眼,每个路过的人少不得多看他几眼。
“这小子八成有毛病,站这干啥?”
中饭也吃过了,这一转眼的功夫,他蒙泰可是结结实实在人家店门口足足站了三个时辰,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如果他真是个傻子,他肯定还得站下去,但幸好他不是傻子,所以他还是站在那里,不再是等,而是思考。
如果要是有人成心逗他玩,那这个人一定会站在某个地方看着,如果金铃只是想狠狠地戏弄他一番,那么她一定就躲在不远处偷偷地笑。
蒙泰的心碎了,尽管他的脸色依然坚定、坦然,但他的心很痛,心碎的感觉比马刀砍在身上还要痛,千倍、万倍。
他是一个不在乎受伤的人,一个没有痛苦的人,一个视自已的生命如草芥的人,但那只是曾经,现在,真的变了。
他的心掉进了极度的寒冷、深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