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他也有可能是唐僧,如果将这句话引申来讲,那就是化缘的未必是唐僧,他也有可能是关长青。这几天因为维修校舍专项基金,没少往县里面跑,总算凭着过去的几分薄面,得到了县里面有关部门大力协助,七凑八凑将这笔资金跑下来,并且又故地重游当初战斗过的地方,得出求人办事真难,求人花钱更难的深刻体会。
在此之前,他记得自己办事情,犹如快刀斩乱麻般的利索,可是现在自己还是当初那把刀,只不过这把刀似乎没了往日的锋利,只留下钝钝的感觉供自己品味。
他明白,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关长青,只不过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除了代表自己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纵向延伸的意思,所以没了往日的利索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好在自己的老板并不是光荣退休而是荣升,否则的话钝钝的感觉也不会给他留,只能回到刀耕火种的史前文明,拿着石刀石斧向那群鬼子头上砍去。
谁知资金到了乡里,好几个部门都瞄准了这款肥肉,都憋足了劲,想在上面留下几个牙印,拿着各种要款理由,到乡长于刚强那里寻求突破口,于刚强倒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些人“合理”要求,并且放出颇为悲壮的豪言,谁想动这笔钱,就要从我身上迈过去。众人看了看对方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又寻思着自己没有刘翔跨栏的本事,只好羽铩而归。
就在一部分人怏怏而归的同时,又有些人另辟蹊径跑到关书记那里寻求帮助,结果对方淡淡一笑说道,如果你能把全乡的校舍维修一遍,这笔钱我一分不剩都给你。闻听此话的人,心中拨了半天算盘,最后只能勉强笑笑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离开关书记的办公室。
还有一些人跑到庞胜利那里软磨硬泡,既是称兄道弟,又是慷慨许愿,软磨硬泡想从对方的手里拿到自己心仪的目标,那点钱就好像理工类大学的女生,尽管质量不高可终究是块肉,所以成了群狼追逐的目标。
经过多方角逐,谁也没有抱得美人归,只有王玉明在没人的时候,露出几丝自得的笑容,颇有几分先下手为强的得意,看来这锅熟饭是非他莫属。
姜晓宁有事没事的时候,在与关长青言语闲聊中,看似无意的提及王玉明这个人手脚不太干净,关长青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姜晓宁见此情况很识趣的转化话题,就好像刚才从自己嘴边溜出的话,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詹明月在和关长青商量工作的时候,好几次提及王玉明在经济上有问题,关长青也是淡淡一笑再无下文;詹明月感觉很不理解,又提出在资金流向上要严加审核,关长青还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詹明月提出校舍维修工程要透明,最好采用时下比较流行的工程招标模式,关长青还是淡淡一笑保持缄默。
面对关长青的“三笑”,詹明月实在捉摸不清他的意图,自己又不是秋香,为何对方要给自己三笑留情呢?带着委实难以明了的“三笑”,摇着头走出关长青的办公室。
很快这笔钱下拨到乡教委,全乡中小学校舍危房改造工程就要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当然王玉明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因为乡党委和乡政府在这件事情上似乎达成一致,既然是教育上事情还是以教育部门为主,所以大大小小有志于在这项工程大显身手的包工头们,怀揣着满腔的期望,或者在夜深人静避开一双双雪亮眼睛的时候敲开王玉明的家门,或者在觥筹交错酒酣面热的时候向王玉明倾诉衷肠,亦或者在偎红依绿沉浸在温柔乡中的时候跟王玉明讨价还价。
不管怎么样,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抱着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那就是一切向前(钱)看,其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人民币服务。
于刚强这些天一直关注着乡党委的动静,可是对方却并不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很像一部前苏联电影名字《这里黎明静悄悄》的意思,实在没有任何让玉林乡的黎明有沸腾的可能,别说沸腾就连温乎气似乎都没有,就像装满冷水的壶,放到冰冷的灶台上,冷漠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事情。
越是这样,于刚强越感觉心里没底,如果说关长青不知道自己与王玉明的关系,打死他都不相信;如果说关长青真的就那样的豁达,竟然将上百万的资金交给乡教委不闻不问,打死他还是不相信。
思前想后,在抽了好几根烟之后,内心深处不断回响着不对肯定不对的声音,同时他的鼻子里闻到一丝阴谋的气息,紧跟着脑海里面浮现出两个大字“诱饵”,对,肯定是诱饵,这个工程就是散发着无穷诱惑的诱饵,抛到水里面浮浮沉沉,等待着有人张口吞进去,可是诱饵背后的利钩,却让每张张开的大嘴不寒而栗。
王玉明带着憧憬和心中迫不及待想要执行的计划,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来到于刚强的家,一进门就带着喜不自胜的神情说道,“姐夫,姐夫,那件事情…”看见于刚强的脸上神情不对,便硬生生的将嘴里话,使劲一咬吞回到肚里,但是那种感觉就像上了一半茅房,却被人生拉硬拽从里面揪出来般的不爽。
于刚强看了看王玉明,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沙发,按照对方形体语言的指示下,王玉明坐到了自己应该坐的地方,心中有些忐忑,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掏出香烟递了过去。
于刚强接过来又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缓缓说道,“这次校舍维修一定要保证质量。”
王玉明眨巴了两下眼睛,对于这句话的意思,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按照以往情形来讲,对方总是以这一次能挣多少作为开场白,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问话方式,实在有些突兀。
“姐夫,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清楚些。”王玉明小心翼翼的问道,顺便仔细观察姐夫的神态,会不会像马三立相声里面说的那样“逗你玩”。
“我说这次一定要严把质量关,千万别搞出豆腐渣工程。”于刚强使劲抽了口烟,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姐夫你的意思是一定要保证质量?”王玉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是不相信对面人的神智。迟疑了一下加重口气问了一句。
“嗯”于刚强重重的点点头。
“姐夫如果这么做的话,到时候咱们可落不了两个”听到对方的确认,王玉明有些着急,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落不了两个就落不了两个,咱们又不指望那三瓜两枣过日子”于刚强摆了摆手。
什么三瓜两枣?你说得倒轻巧,你见过那么大的瓜和那么贵的枣吗?王玉明心中有些不满意,可是嘴里又不能直说笑了笑,“姐夫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事情,你有些不放心啊?”
于刚强看了王玉明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玉明这件事情你也不要问了,你按照我说的办肯定没错,再有这一次你在账面上务千万必搞的清清楚楚,千万不能捅娄子,如果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你能打闹(当地土话挣钱),打闹上两个千万别过分。”
看见于刚强郑重其事的提出“三千万”,王玉明也不好问下去,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于刚强留对方在家里吃饭,王玉明以外面有人约好为理由推辞要走,于是也没强留对方,在临走的时候于刚强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王玉明笑着点头应承了。
出了于刚强的家门,王玉明心中有些疑惑,但是疑惑归疑惑,该听的话还是要听滴,对起码打闹两个字绝对是刻骨铭心,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脚步匆匆的向约会地点赶去。
姜晓宁在向关长青汇报工作,过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这两天教委里面好热闹。”
“哦,热闹什么?”关长青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呵呵,十里八乡的包工头子,天天蹲点守候王主任,那时间观念可比咱们乡教委里的一些工作人员强多了”姜晓宁嘴里开着玩笑,但是眼睛却故意不看关长青。
“哦,这样啊”关长青笑了笑说道,“看来姜主任是在提醒我,应该抓抓劳动纪律了,这样吧姜主任你将这件事情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严格执行上下班作息时间,有事情必须要到你那里请假。”说着手里拿起了一份文件,开始读起来。
姜晓宁看见关长青的动作,知道对方是在送客,笑了笑说道,“关书记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通知下去,尤其是教委那边,我要跟那些人好好说说,羞臊羞臊他们,作为乡政府部门的人,时间观念竟然没有包工头强,成什么体统”
关长青听到这句话,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姜晓宁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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