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长青消失在楼门口,收回自己的眼光,无声的叹口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
阳光有些刺眼,但是街上的寒风却竭尽全力,想将人们身上仅存的温度全部带走,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都将身上的衣襟使劲拽着,竭尽所能的与冷酷无情的冬季进行着抗争。
车内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在车厢内流动温暖以及四周的铁皮和玻璃,将外面的严寒牢牢的阻隔,和外面穿着臃肿的行人相比,穿着轻便精干的刘建生,幸福的伸个懒腰,点着一根烟美美的抽了两口,然后满意的砸吧两下嘴。
说老实话,刘建生今天向关长青求援,并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很自信自己的薄面,不,因该是自信祁县长这块金字招牌的威力,只要跟县一中校长张个嘴,想必对方会满足他这个高级车夫的要求。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原因很简单,他在试探,试探关长青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在说出自己“难事”的同时,耳朵仔细倾听着对方的回答。
身旁坐的年轻人,并没有口无遮拦空口白牙拍着胸脯,将此事大包大揽下来;也没有面露为难之色,推三阻四随意找个理由来搪塞自己;更没有板起面孔,直接将自己拒之门外。而是答应在他能范围内肯定会出手相助,从对方的态度中,刘建生看出不少东西。
第一、关长青做事情不油滑,属于有信用之人;第二、关长青轻易不会说死话,说明是一个很谨慎之人;第三、关长青的肚量很大,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使劲抽了口烟,打开车窗玻璃,将烟头扔了出去。有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居委会工作人员,虽然看见这个动作,但是更看得清楚车牌,只是撇了撇嘴,当做没有看见溜溜达达的走远。心里寻思着看看今天运气怎么样,能否逮到一个不讲文明的家伙,然后很神圣的行使手中撕票的权利,递给对方一张罚单。
刘建生很明显的感觉到祁仲康对关长青的偏爱,就在对方住院期间,自己拉着祁仲康没少往医院跑,并且在话语中老提及关长青,很有些赞赏的意味融会在其中。
在称呼上,自己也感觉到明显的亲疏,祁县长称呼关长青很亲热两个字“长青”,而自己在对方的口中,一直被称呼为“刘师傅”,尊敬是有了可是距离却拉大了,里面疏远的味道隔着三条街他都能闻出来。
所以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并不是那么牢靠,生怕有一天祁县长看自己不顺眼一脚踢开,到时候谷城县二号车司机的荣光,就像阳光下看起来华丽的肥皂泡,只消轻轻一戳瞬间化为乌有。到时候自己人前所享受的那份尊敬和特权,就像一江春水付之东流。
为了将自己的地位,弄得更牢固一下,他将眼光放到了关长青的身上,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很不简单。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做事情虽然不能说滴水不漏,但比起县政府里面的年轻人远胜侪辈,办事情做事要靠谱得多。
再加上救过祁县长一命,受到对方垂青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完全可以预见到将来此人的前程确实不可限量。
官场有句话说得好,欺老莫欺小。老的迟早肯定会有退休的一天,而且这个日子不会太远,到时候无职无权怕他个球;但是小的却不同,有句话说得好当官要趁早,年龄是个宝。人常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可是在官场上却是变化瞬息之间,年轻人只要有人赏识加上自己会来事,手脚再爬得快一些,不愁上不了位。
更何况他已经听到一点关长青提拔的风声,想一想对方的年纪,做事手段以及祁仲康的青睐有加,绝对符合后备干部里面的佼佼者,就算不用也脑子,也知道对方前程似锦前途无量。
关长青现在就像一支很有潜力的股票,趁他没有借势拉升之时,赶快买进握在手里,如果等到对方一路涨停,恐怕就算自己想进仓也未必能赶上这波行情,有鉴于此刘建生这才打定与对方交好的主意。
当然想与对方攀交情,最起码得拿出像样的东西来打通关节吧!刘建生微微一笑,你忘了俺们是干什么的?我们都是高级车夫,上层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俺们的耳朵,到时候着新鲜出炉热腾腾的最新消息动态,想必对方不会拒绝吧!
祁仲康和关长青两个人走出来,刘建生连忙才动油门,将车缓缓停靠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调动着脸部的肌肉,露出一张自以为最灿烂的笑脸…。
坐在椅子上的方晓燕,脸色苍白的低着头,看上去有些憔悴,可能是因为一夜没睡,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明面上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脚,但是借着眼角的余光,正在偷偷瞄着穿着两只黑色高跟鞋的脚,在自己的身边慢慢的走着。
黑色的足跟与地面接触着,发出一声一声又一声的清脆敲击声回荡在四周,更凸显出房间中的宁静,就连两个人呼吸声都被它所掩盖。宁静被打破在凝集,凝集在打破,周而复始持续不断。
渐渐这声音似乎被慢慢放大,传到耳朵里,竟然有种震撼的感觉,方晓燕的心随着足跟与地面的敲击声不断地收缩着。终于那令她心悸的敲击声停止了,她看到那双黑色的高跟鞋停在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对方一眼,发现那张精美的脸庞对着自己,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有种琢磨不出来的内容,等待着自己去慢慢领会。
那张脸笑了,笑容里面有令自己的胆寒的东西包括其中。她究竟要怎么对待自己?方晓燕心中暗暗问道,尽管她并不知道答案。
那张脸的主人转身拉过一张椅子,将椅背面对她,然后不是很淑女的跨坐在椅上,两只手搭在椅背上,脸放在手上,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她。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说话,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慢慢蔓延最后在方晓燕的心中,笼罩了一层厚厚刚刚编制好的压抑。
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两只手握在一起相互摩擦着,有些发白的骨节让兰闵柔尽收眼底,笑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方晓燕你来闵柔茶楼一年多了吧?”柔和的话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兰闵柔的手在眼光中伸展握紧,握握紧伸展,似乎在揉捏着什么。但声音和动作并没让方晓燕感觉好一些,对方冷冽的眼神,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闪动着寒光直刺自己的心底。
稳了稳心神带着可怜的表情说道,“兰姐我来了一年零三个月,茶楼哈还有开张,我就来应聘了。”方晓燕的心思快速的运转着,他暗自猜测着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只可惜里面给她参考信息实在少得可怜。
“哈哈,你看我这记性,对就是一年三个月了。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薪水是一千二,现在是三千了对吧!”兰闵柔笑着说道。
“我知道兰姐你对我好,可这一次我给您和您的茶楼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您怎么惩罚我都行,我…”
兰闵柔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先放在一边不谈,咱们谈一些我们彼此都很感兴趣的话题好吗?另外我要声明一点,你不要叫我兰姐,这个称呼我受不起。”
“兰姐,我…”方晓燕急切的张开嘴想解释什么。
“叫我兰经理。”兰闵柔的话语里似乎带着冰冷的气息,让对方话语为之一滞,没有说出的话,似乎全被这股寒意冻结在肚子里。
“方晓燕我刚才谈你工资的事情,是想告诉你,你绝对值这个价,而且你表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你的薪水。”兰闵柔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发白的脸色,笑了一下。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请你帮我找出答案。按照你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去一个更好的地方,等到更好的一份工作,拿到更多的薪水,可你为什么偏偏留在我这里?难道这里有什么令你感到不舍的东西在吗?”
兰闵柔伸出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ESSE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用纤细修长的两根手指夹住放到红润的双唇上,咔哒一声打着打火机将香烟点着,吸了一口嘴唇微微撅起,围拢成好看的花骨朵的样子,青色烟雾凝成一线从嘴中吐出。在淡青色的弥漫中,看着若隐若现的方晓燕。
慵懒、妖娆、高贵、典雅当中又有一丝狂野,让同性的对方心中着实感觉到惊艳,而且不小的震撼了一把。一丝妒忌的神色,从方晓燕的脸上滑过,兰闵柔微微笑了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