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谅他的困难,那谁来体谅你的困难,我告诉你朱代东,企管费必须要收到,否则你这个企业办主任就不合格!”袁平厉声说道。
“是,是,乡长放心,企管费我肯定会一分不少的收上来。事实上……”
“事实上你一分钱都没收来了!”袁平冷笑道。
“但是我已经跟刘炜说好……”
“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朱代东,我告诉你,企管费如果收不上来,你这个企业办主任我就撤了你!”袁平声色俱厉的说道。
“乡长,企管费一定会收上来,这个月酒厂没钱,我也没办法,因此我让刘炜将酒厂仓库里的几百箱精品老白干拿来抵债,只要将这酒卖掉,企管费就全有了。兴许还会多几千块钱也不一定。”
“如果那酒卖不掉呢?”袁平冷笑道,“还兴许多几千块钱,朱代东,我告诉你,不要说多几千块钱,哪怕你就算多卖了几万块钱,乡里一分钱也不多要,全给你!”
“此话当真?”朱代东被袁平一路抢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能当真的?我不但要跟你说,而且在党委会上也会这样说。但若是那些酒卖不掉呢?企管费由你来出?”袁平冷嘲热讽的说道。
“乡长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拿不出一万元。”朱代东苦笑道,乡政府的工资比学校要高一些,但也就多了百来块,要存一万元,至少他得不吃不喝干两年。
“我也不杀了,如果你收不上企管费,这个企业办主任就要换要能收上钱的人来干。”袁平冷淡的说道,这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这个月肯定是不可能把钱收上来了,下个月的今天,我保证把全年的企管费全部一次性收齐。”朱代东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我就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袁平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下午,袁平主动提出召开党委会,陈树立已经从朱代东那里知道了袁平与他的谈话内容,虽然他觉得袁平有些小题大做,但他还是答应召开党委会。袁平想借企业办来打击自己的威信,想法很好,刘炜的配合也不错。但他低估了朱代东的能力,特别是他的经营能力。陈树立相信,袁平这次要做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这次树木岭乡党委会的主要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乡企业管理办公室主任朱代东,在收缴树木岭酒厂时的不利的情况下,竟然自作主张,让酒厂用库存好些年头的陈酒来抵款。乡政府又不是糖酒门市部,要这么多酒干什么?
袁平在会上很“心痛”的提出,朱代东这个同志还是太过年轻,当上主任后草率从事。秉着挽救同志的意愿,乡里同意给朱代东同志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去销售这些库存酒。乡里的要求只有一个,在一个月之内,将酒厂全年一万元的企管费交到财政所。至于朱代东同志提出来,兴许那些库存酒的销售收入会超过一万元,由袁平提出,党委会一至同意通过,如果朱代东有能力将销售收入超过一万元,多出来的部分,将全部当成奖金奖给朱代东。
当然,有奖就得有罚,如果一个月之内,朱代东不能上缴一万元的企管费,那就说明这个同志不适合担任企业办的主任一职,党委会将按照程序,撤销他的职务。为了保证朱代东在销售这些精品老白干时不受干扰,所有的酒都将由他来处理,任何人不得干扰。
这其实就是让朱代东立一个军令状,只不过这个军令状是以党委会会议记录的形式记录在案。
但颇为有趣的是,写会议记录的正是朱代东,这个军令状其实也算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手。
散会后,袁平显得兴致勃勃,背着手走在走廊里,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朱代东照例走在最后,等打扫完会议室后才离开。
为了一个人而特意召开一次党委会,这在树木岭乡的历史上还不多见,何况这个人还是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朱代东。不说朱代东能不能把库存的精品老白干销售出去,至少现在朱代东的名字,在树木岭乡是广为传颂,全乡的干部、各村的支书、村主任都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叫朱代东的年轻人。
刘炜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党委会的内容,他连忙跑到乡政府找到袁平,向他汇报了朱代东拿精品老白干抵企管费,又要把精品老白干换包装、换酒瓶、换酒名的事。如果朱代东真的把精品老白干销售出去,而且销售额还超过了一万元,那自己不成了他的“帮凶”。
“瞎折腾!”袁平听完刘炜的汇报后,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他的神情颇为不屑,在他看来,酒厂有自己的供销科,这几百箱酒都积压了这么多年,朱代东有三头六臂能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些酒卖出去?这不是笑话嘛!
“乡长,那换包装、换酒瓶、换酒名的事还是照着朱代东的吩咐去做?”刘炜小心的问。
“可以,既然朱代东敢保证一个月之内把那些酒销售出去,我们也不能太小器,扯后腿的事就没必要,太没意思了嘛。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要不然到时他到陈书记那里又哭又闹,我们也于心不忍。”袁平很“大度”的挥了挥心。
刘炜心中闪过一阵恶寒,娘的,要不你要让故意不交企管费,会有这么多事吗?扯后退,就是你干的!
离开袁平的办公室后,刘炜都有些为朱代东抱不平,但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在朱代东与袁平之间选择,他肯定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后者。就算朱代东后面有陈树立撑腰,但这件事已经通过了党委会,在刘炜看来,朱代东这个企业办主任的任期最多还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