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一条青色的小河静静流淌着,一大团一大团艳红色的花恣意地盛开着,簇拥在河边,煞是生动。
一座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的小木桥横跨在并不宽的小河上,几株绿色的野草在木桥的缝隙中坚强地生长着。木桥的这头,一块劣迹斑斑的小木块挂在一根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木桩上,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刻着“真果林”三个小字。
“哈哈哈!”看到那片五彩的果林,鬼君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白烟厌恶地躲在毕方的身后撇了撇嘴。怎么听,这人都是在嘲笑自己,人家不就是看着那果子好看,所以上次一时没忍住,偷偷吃了两颗,然后不小心变回原形了嘛,讨厌,讨厌!(详情参见第二十五——二十七章)
“笑够了?”毕方冷冷地扫了鬼君一眼,虽然小丫头是很丢脸,但是。这个嘲笑的人只能是自己。
“嘿嘿,够了,够了!”鬼君悻悻地笑了笑,这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小气啊,嘁!改天咱也弄个徒弟去~不过,要找个和丫头这样好玩的,似乎有难度啊……
“走吧。”得意得扬了扬眉,毕方也不管身后那个小尾巴,踏上了小木桥。
“烟儿,”看毕方已经走过了桥,鬼君神神叨叨地窜到还愣在原地的白烟身旁,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看到那块木牌了没?”
“啊?”白烟原本正在出神,突然耳朵边吹来的一股热气让她打了个寒颤,侧过头,对上一张放大了的娃娃脸,忍不住倒退了三步,发出了一小声惊叫。
前方的毕方听到白烟的惊叫声回过了头,看到鬼君心虚的德行也猜到了大概,怀抱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对过的两个人。
“咳咳,”眼看着自己偷偷摸摸的行踪失败了,鬼君尴尬地挠了挠头,所幸也就大方地开口了,“烟儿,你猜这块木牌上的字是谁写的?”
“谁?”白烟愣愣地看着鬼君。他刚才吓自己一大跳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又看了看上面那歪歪扭扭的“真果林”,白烟不确定地道,“你写的?”
“厄……”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鬼君算是知道了。哎,原本想着说个好玩的事给丫头知道,顺便让她加深点印象,没想到,这个路还真的是歪的有些过分。
呵,让你没事调戏我徒弟,知道后果了吧,毕方好不幸灾乐祸。抬眼看了看渐渐西落的太阳,冲白烟招了招手,“走吧。”
“来了!”听见师傅的召唤,白烟跑得好不欢快。
看着那一对师徒和乐融融的背影,鬼君突然觉得自己认识他们真的是人生的悲哀。侧头看了看自己留在红色泥土上长长的影子,为啥觉得自己好凄凉呢?
前头,白烟拽着毕方的衣角慢慢地走在五彩的果林中,琥珀色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致,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
“是鬼矢小子小时候写的。”毕方突然说了一句。
“啊?”白烟一愣,师傅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做什么?
“那木牌,是鬼小子小时候写的。他老爹视若珍宝,派人刻在了木板上放在了门口。”毕方难得耐心地详细解释给了白烟听。当然,他忽略掉的是,那三个字是自己教给鬼小子写的。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这鬼小子可也变了好几变,想起鬼矢小时候白白胖胖的模样,毕方嘴角不自禁的上扬了起来。呵呵,那时候,鬼君那满目担心的模样可是让自己嘲笑了好久。那个整日担心自己白胖小子以后没人爱的父亲,又怎么会想得到如今已然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但整日板着个脸的酷小子呢。
“啊?鬼矢写的?”果然白烟惊讶不小,回想了一下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白烟心里偷笑道,啊嘿嘿,没想到鬼矢的字竟然写得那么丑啊!
“人家现在的字可比你的好看了不是一点点。”瞅着白烟那一脸偷笑的神情,毕方忍不住要打压一下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哼。”白烟不爽地用鼻子哼了哼。好吧,她承认自己的字确实还挺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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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人慢慢腾腾地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但不得不说,夜晚的真果林更多了一份白天没有的魅力。
但见原本那满满地挂满枝头的湛蓝色真果上,凝结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红色月亮的映照下,虽然诡异,却更多了一份妖艳的美。
白烟是彻底看傻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如夏夜的萤火虫一般的真果,就连前方的毕方突然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嘭。”于是,白烟的脑袋直接撞上了毕方的后背。
“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鬼君忍不住笑出声来,在收到毕方警告的眼神后,迅速别过了头。
撇了眼那个揉着额头。视线却依旧牢牢地盯着那些真果的白烟,毕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要考虑是不是要搬几颗种到悠心小筑去了。
“就是它?”毕方看着眼前那株明显粗了好几倍的真果树,开口问道。
“恩。”笑也笑过了,鬼君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听毕方询问,立刻应到。
走上一步,将手慢慢贴上紫色的树干,毕方性感的嘴唇缓缓开合,一串低沉却分外悦耳的咒语在五彩的世界中响起。
诶?这时,白烟才愣愣地回过神来,看着毕方笔直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这样的师傅,为什么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一缕湛蓝色的荧光从毕方贴在树干上的手心中散逸出来,缓缓攀上粗壮的枝干。但凡荧光流过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寂静的树干,仿佛也有了生机一般,真果上那种星星点点的光亮也从里面偷跑了出来,散逸到空中。
哇……这回白烟彻底看得痴了。
那漫天的萤光,竟让她都忘了呼吸。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直到漫天萤光渐渐散去,毕方才收回了手。
白烟有些失落地看着重新黯淡下来的真果林。虽然月亮依然那般皎红,真果的亮光也丝毫没有减弱,但就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揉了揉因为张开了太久而有些麻木的下巴,白烟将视线落在毕方的后背上。
“怎么样?”鬼君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带了些沙哑,这也是他头一回看到如此漂亮的真果林,他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白烟对这个林子这么痴了,那景致,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啊。
毕方并没有立刻回答鬼君,背对着二人的脸此刻却一副凝重的模样,细长的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如果他刚没感应错的话,那股力量。竟带着分似有似乎的熟悉感,每当他快要抓住一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如流水般突然从指缝间溜了过去。
“怎么了?”意识到毕方不对劲的鬼君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虽然作为鬼界的管辖者,但在这些元素的造诣上,他自知是绝对不及毕方的,既然他如此反应,那肯定是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问题的。
“没事,”毕方淡淡地摇了摇头,手轻轻地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哦。”鬼君自知没趣地撇了撇嘴,认识毕方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如果不是有十分把握的事,一般他都是会吞在自己肚子里保持沉默的,所以他也不再多问,而是转而认真地看向那株比其他树粗了很多的真果树,希望自己也能发现些什么不同。
只不过,最后他除了发现它更粗些,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突然,毕方和鬼君同时一震。
“走了。”一把揽过一直发着呆的白烟,毕方的脸色沉了几分。
“怎么了,师傅?”白烟不解地抬起头,刚才她有错过什么事么?怎么师傅突然变得怪怪的?
“柳宿传来消息了,那边有新情况了。”说着,毕方与鬼君对望了一眼,想必鬼矢也已经通知他了吧。
“那我们快走吧。”听毕方这么说,白烟立马听话地点点头,把自己又往毕方怀里挪了挪,既然有新情况,他们自然不会是再向之前来这里一样慢慢晃过去了。
“恩,鬼亟,带路。”毕方摸了摸白烟的脑袋,转身对鬼君说道,直呼对方名字,说明此刻他十分认真着。
“我有办法。”鬼君的娃娃脸上挂上一抹得意的笑容,如果换了其他地方,自己可能还有些无措。但如果是那里的话,这次,肯定不会再被抢先了。
“哦?”毕方微微眯了眯眼,既然鬼君如此说,自然是有他的把握,既然他有把握,他悬着的心也稍微松了松,虽然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嘿嘿。”鬼君扬了扬眉,伸手在虚空划了个圈,而后手指捏着手诀放在唇边,闭上眼,低低地念着咒语。就见原本平静的空间突然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腾腾黑雾笼罩着他划出的那个圈。
“嘶。”看着那面镜子般的黑雾,白烟不自禁地又往毕方怀里钻了钻,不知为何,那个黑不溜丢的圈圈让她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是个高级的空间咒语,但未知的那头总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的。
“走。”看着鬼君的一系列动作,毕方露出了赞扬的笑容。
这个咒语是鬼界秘传的高级咒语,往往只有最权威的几人才能知晓,这个咒语若放在平时,用处并不大,因为它只能联通特定的几个地方的通道,平日里只要多花点时间一样可以到达通道那头。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紧迫的时刻,它的作用就尤显重要了。
只可惜,它的范围实在有限,只有那几处才能开启这个通道。不过也好在,这次鬼界的第二个发现点恰巧就在这其中之一。
说罢,毕方揽着紧紧闭上双眼的白烟就走进了那阵黑雾中,身后,鬼君也在二人消失之后,也走了进去。
待白烟再度睁开眼,眼前竟换了一副景致。
原本昏暗的真果林此刻变成了一间亮堂堂的屋子,并不是时间到了早上,而是竖排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房间。
不得不说,这个房间的布置实在是有些太过富丽堂皇了,且不说那些价值连城视若珍宝的黑珍珠,光是那些随意摆放在各处的珍珠和各种从未见过的珊瑚就已经让人目不暇接了,更别提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东西了。
哇。白烟的小嘴又是张得大大的,不过她今天怎么老是处在吃惊状态呢?不行不行,咱好歹也是白虎的公主,不能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想到这,白烟慌忙合上了嘴,但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珍宝瞧个不停。
毕方和鬼君却没有时间多去思考白烟在乎的问题,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瞥到角落里的二个黑影,迅速走了过去。
“殿下,您来了。”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黑影转过了身来,朝鬼君和毕方做了一辑。
“恩,怎么样了?”鬼君难得严肃地点了点头,透过一袭黑袍从头遮到脚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往他们的身后望去。
“还是晚了一步。”大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让毕方和鬼君能看清那个玉盘上没了光泽的黑珍珠。
“什么?”显然鬼君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声音也不免提高了三度。
“来晚了,那一魂已经被取走了。”自始至终沉默着的二长老沉着嗓子开口了,他真的很想杀人,他们可是在女宿占卜到结果,第一时间就动用了咒语开启暗黑通道到了这里,还比鬼君他们早了一步,竟然也被人抢了先!这是多么打击人的事!
“怎么可能!”鬼君不相信地拍了个鉴定术在那颗暗淡了的黑珍珠上,果然,毫无反应。
低低啐了一口,鬼君恼怒地一掌扫向了身旁的桌子,桌子上的一众饰品全都应声滚落在地上。
“啊?”白烟被声音惊了一跳,她这才发现房间内多了两个人出来,而毕方和鬼君也已经走了开来,看着鬼君不善的面色,犹豫了下,她还是待在了原地。
其实也不怪鬼君会如此生气,实在是这两件事情连起来就像有人故意耍他们一样,尤其是这次,在他们自信满满准备有所收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这种窝火,是他做鬼君这么多万年来头一次碰到的,要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鬼亟。”毕方抬手拍了拍鬼君的肩膀,虽然他也有些生气,但是,他知道现在他们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生气,不然,岂不是上了对方的圈套。
“我知道了。”鬼君有些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他知道毕方的意思,对方这么做,明显就是要让他们先乱了阵脚,好吧,他是有些意气用事了。
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心情的鬼君看向那个面色依然自若的毕方,道,“现在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啊!毕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个都问我,我只是个小小的朱雀神兽,不是万能的啊!
“先看看有没有线索吧。”毕方环顾了下四周,然后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是。”大长老和二长老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也和鬼君一样生气,但眼下他们更希望能有些实际的事能让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开。
“好吧。我去外面看看。”鬼君握了握拳,是啊,眼下在女宿那边没有新的动静的时候,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现有的环境里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了。
“恩,这里就拜托两位长老了,我去别处看看。”朝两位长老点了点头,毕方转身向白烟走去。
“在做什么?”走到白烟面前,毕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虽然这丫头平日里也喜欢发呆,但今天是不是发呆得有些过头了?
“厄,师傅?”白烟愣愣地看着近距离放大的美脸,师傅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不是鬼君走开了么?不过,话说师傅长得还真的很好看啊,如果撇除那对看得让人有些心神不宁的湛蓝色眼睛的话。而且,师傅的美和羽不同,羽是那种很纯粹的美,而师傅,就有些妖艳了,厄……
“想什么呢?”看着白烟微微发红的脸,毕方蹙了蹙眉。
“啊,没什么,没什么。”白烟慌忙把头摇得跟什么似地,顺便心虚地把话题转移开,“师傅,你们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么?”好吧,她承认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找什么来了,反正她只要乖乖待着不拖后腿就行,白烟如此想到。
“没,慢了一步。”毕方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虽然他是有些投机取巧,也有些偏执,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从白烟这,或许真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