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等人坐山观虎斗,始终隐在一边,坐等最佳出场时机。
那四骑武士只有两人是对抗的支柱,另两人看来该是正主,好似只有自保能力,面对不断袭来的攻势,要不险险躲避,要不闪到那两人之后,看着危险万分,不定时就性命堪虞。
又过片刻,眼见得那俩武士在车轮攻势下力有不逮,身上已四处挂伤,甚至其中一人坐骑都被射倒。依依这才低声通知:“动手!”
依依的计划是:由司徒先生和景铭带三个白杰的“手下”拖住追兵,由她和白杰带着剩下的“劫”走人犯,然后么,就是帮助白杰和慕无双离开。
计划很简单,操作起来貌似也没什么难度,不过一切都是看起来没什么难度罢了,也是后来,依依才知道,里面包含了某些人刻意为之的无视。
白杰如离弦之箭当先跃出,手中厚背刀舞得虎虎生风:“呔!”
因为要掩藏身份,各人的兵器都换成常用兵刃,如单刀、砍刀、厚背刀等等之类,反正怎么像打酱油的怎么来,为此曾引得白杰强烈不满,为了他白袍小将的光辉形象。
跃到路中,依依很想喊一声“此路是我开……”等等来着,她也就是想想,某不学好的狐狸嘴快,就真那么做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依依明显感觉到对面的追兵和身边的司徒先生默契地在额头挂起一排黑线,她甚至觉得司徒先生内心在后悔来出这一趟差。
白杰鄙夷:“能换个台词不?”
“滚开!”追兵大怒,当先一人挥出马鞭抽向景铭,被景铭一把捏住。
原本大概是想把人拽下来,不想那追兵只有片刻触不及防的摇晃,并没有被景铭扯下,景铭意外地笑道:“哟呵,还有点能耐嘿!”
依依赶紧暗中扯了扯景铭,提醒别太忘形,乱了计划。
景铭入戏快,“紧张”道:“你等且去看看殿下情况。”
“好!你自小心!”依依粗了嗓子和她对台词。
见他们五“人”已一字排开阻了追兵去路,依依立即带着白杰和“手下”们护着那四人匆匆离去,直到奔出几里地,确定暂时没了危险,才在其中一人面前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心中暗道:受我一跪,真怕折了你的寿。
白杰微微一震,暗中抬起眼帘,只见那逃狱的四人都裹在黑色斗篷中,与那些追兵一样,甚至连面具也是异曲同工,那人听了依依“告罪”,冷冷哼了一声,即使只有一声,白杰也辨了出来,是他那不成器的表姐——朱瑜。
依依是要拿朱瑜做文章来助他和父亲逃出地府?!
想到这,白杰转眼望向依依,只看到个沉稳的背影。
“现在才来,本宫差点就客死异乡了!”想着之后还要靠这些“属下”,不由把语气放缓了些,“你们是哪个编制?”
“回殿下,属下等隶属朱雀营鸢尾连,原本受红鸢大人管辖。”这些是从白杰那打听来的,白杰也明白了她之前不断追问关于朱雀营情况的原因。
“红鸢呢?”朱瑜很好奇那“原本”两字。
依依“沉痛”回答:“刚入地府时候不慎被鬼兵发现,红鸢大人她……已经玉碎……若不是有内应接应,怕是属下几人也见不到殿下了。”
朱瑜难得叹了声可惜,也就是片刻的事,再抬眼又是那倨傲的神色:“你叫什么?”
“属下红雁。”这个自然是依依信口胡诌的名字。
“好,以后鸢尾连你来带吧!”这种情况下适当的恩赐是惯例。
这时,另一个被保护者开了口:“好了,离开这鬼地方你们要叙旧有的是时候。本座有大事要办,就此别过,朱瑜殿下多多保重吧!”
这声音依依自然记得——褚紫辰,他果然出来了,也是,否则凭朱瑜的能耐怎么可能逃得出来,还引来“脸谱”的追杀,要知道“脸谱”可是陈叔的特殊武器,一般人想被追杀都没那“福分”。
朱瑜已摘了面具,歪着脑袋,眼中有一丝戏谑:“哦?大事?还有什么大事比逃命更重要的?”即使是得了他恩惠得脱牢笼,朱瑜嘴上还是没什么改变。
褚紫辰微笑的声音中听不出恼怒:“本座说了,是大事,惊天动地的,大事。”
依依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
“也罢,紫辰公子既然早有打算,本宫自不好多说,若是他日能在魔域再见,本宫定设下筵席款待公子,以酬公子前阵‘照拂’。”最后两字加了重音,听在有心人耳中自是知道,朱瑜始终记恨着褚紫辰前番作为,只是碍于现在状况,还不好发作。
褚紫辰始终笑得如沐春风:“如此,那本座先谢过公主了。”对并骑一马的手下简单命令了声“走”,头也不回,三人绝尘而去。
见三人已经走远,朱瑜嘀咕了句:“哼,丧家之犬,张狂如斯?”殊不知,在旁人眼中,她又何尝不是,“丧家之犬”?
依依催促:“殿下,我们也快些上路吧!”是的,该是上路时候了。黑巾下一个“危险”的笑容正悄然扯起。
朱瑜不在多言,拨转马头向出城方向奔去。
一小时后,六人在一座破落民居处停了行程,原因是,朱瑜殿下累了。
多日的牢狱生活并没有对朱瑜的心性改变多少,一如既往的跋扈,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追兵不管不顾,固执地要求停下休息。殊不知依依正有此意,她要等景铭和司徒先生。
约莫十分钟左右,外头有步履急促声音,依依示意“护”着公主暂避,她去看看情况。
拽着单刀,依依靠在围墙下,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可没那么大本事去和陈叔的“脸谱”武士商量演这出戏,她也忐忑景铭和司徒先生能不能全身而退。
好在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围墙外有熟悉的声音低声道:“丫头,是我们。”真是他们!
依依跳出围墙,欣喜道:“你们来了太好了!可有受伤?”
景铭一仰脑袋:“我是谁,堂堂狐仙景铭大人,怎么可能受伤?小看我!”
司徒先生也摇头微笑,示意自己平安。
探头检视,五人居然无一伤亡,这本是好事,可依依莫名觉得一阵怪异。
司徒先生注意到她神色变化:“说来真是怪,按说‘脸谱’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见你们已经走远,我们抢了马且战且退,他们居然并不穷追不舍,甚至有声势大过动作的意思,或者说故意放我们走一样,这不合常理。”说到这,司徒先生又将本就放低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依依,其中定是有诈。”
依依同样压低声音:“这事我也发觉,若不是那几个‘脸谱’白团裹黑心,就是我陈叔他……另有目的。褚紫辰有说了几次,大事,他要去做件大事,而且这些天我总觉得‘封资修’有要‘反攻倒算’的意思。”
司徒先生皱眉:“这事儿可就大了,我们好像不小心卷入什么不得了的漩涡了。”说到这,他倒是轻笑出声,“明风总和周叔说,和你在一起,永远别想着能一路畅行,事情每每总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原来,我徒弟就是这么评价我的……
依依尴尬地笑着,老觉得每次把人家儿子“拐”出去做些危险的事非常抱歉,想着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司徒先生先开了口:“那小子说,和你在一块刺激、兴奋、好玩、长见识,还能直观见识到书上写的善与恶。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司徒明风继续跟着你吧!”
依依感动,还解释什么呢!人家家长都郑重托付了。“嗯,只要我能活下去,闯过去,定会将所知所学倾囊相授于他。”
“若是旁人,我定会多嘴说句‘技艺倒是其次,修心最是要紧’,不过在你身边,我是放心的。”司徒先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呢?可有想好做什么?”
被看穿“走一步看一步”的计划,依依老脸一红:“还是继续之前的计划,把白杰和慕无双送出地府。不是说心生嫌隙,毕竟接下来的事,以小白的身份不方便搀和进去。”末了依依幽一默道,“而且,他的作用已经被我压榨完一半了呀!”
景铭插嘴:“他的作用不就是开封印?还有一半是?”
依依神秘一笑:“借刀杀人。”
景铭不屑:“得了吧,每每说得狠辣,谁不知道你那妇人之仁的惯习?”
依依叹了一声:“这次,怕是真要造些杀孽了。”
司徒先生声音始终低沉,却能让她们两人听清:“依依图的,怕不仅仅是那小小朱雀吧?”“那她图什么?”
“可知道斗兽棋?”说完不再多言,当先进了民居。
景铭大概是连番耗费法力太过,脑子不太好使,下意识地问道:“啥意思?”
司徒先生耐心解释:“大小排列顺序依次是:象、狮、虎、豹、狼、狗、猫、鼠,鼠最小,但反过来它又能吃掉象,也许依依的意思是,她就是那小小老鼠,却能吞象。”
留下景铭还在那絮絮叨叨:“她是老鼠,谁是大象?为什么斗兽棋没有狐狸?狐狸的战斗能力超级强大的。”
司徒先生很想告诉她,有些地方也有用狐狸代替狼的,不过已经进入民居的他可不能做这种破绽百出的事,见景铭在进门的刹那瞬间入戏,不再纠结斗兽棋。
进入正厅,就见到依依正焦急地和朱瑜说着什么,凭着灵敏的耳力听个大概,意思是追兵马上就到,由她带三人断后,其余六人保护她快速闯过关隘,过了关就有“自己人”接应。
朱瑜听到追兵将到的消息终于有些慌乱了,毕竟现在只有这么几人,杯水车薪哪敌得过地府正规军?“就凭这几个,能护得我周全?我现在灵穴被封,要恢复起码得一个月,现在各处关隘怕是都以接到我越狱了的消息,防守严密,哪是那么容易的?”
“殿下,天下武艺,唯快不破。突围更是如此,只要咬紧牙关,在他们组成防守对抗阵型之前冲破防线,定是能逃出生天。离我们最近的是北门,北门外不远处就是魔域,现在总监狱估计已经发现逃狱的是殿下,北门处定是防守森严,不若我们转攻西门,西门外是荒山,翻过荒山是三不管,虽然路线曲折了些,但荒山和三不管都便于隐藏……”
依依变着嗓音快速地游说着,朱瑜的神色在犹豫和坚定之间游离,好似多有顾虑,又觉得依依的建议可行,举棋不定。
见一时间无法说服她下决心,依依焦急地不住张望,仿佛追兵已近在咫尺:“时间不等人啊!”最后一咬牙,像是出个无奈的主意,“虽说在这待得越久越危险,但殿下执意,不若如此……”在朱瑜耳边不停叨咕些什么。
依依言毕,朱瑜眉头一舒,下了决心:“好,就这么办,先去西门!”
作为旁观者的司徒先生诧异,朱瑜这么容易就扎进圈套了,她不是自称文武全才,事实也是狡黠如狐吗?
景铭已经挤到司徒先生身边,见这场景了然一笑,低声说道:“她用了一点点诱惑术,现在朱瑜灵穴被封,元神虚弱,加上我们若隐若现的‘魔味儿’,朱瑜不说完全信任,至少不会怀疑。先抛出个绝不可能完成的方法,被拒绝后再缓和一步出另一个主意,朱瑜中招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依依他们四人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断后”,之后的事情么,简单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