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城门就在眼前,车夫耍个鞭花,马蹄更急。不想呼啦一声,凭空冒出无数劲装武士,将马车团团围住,甲胄鲜明明显不是普通官兵,车夫急急勒住马匹,又急又怒地吼道:“不要命啦?”
为首队长上前一步:“敢问车中是哪位?出城何事?”
车夫趾高气扬道:“车中乃是兵部员外郎萧大人,出城自有要事,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队长抱拳道:“原来是萧大人,烦请大人出示官文。”
车内并无反应,车夫怒不可遏:“大胆,我家大人出城,还要什么劳子官文?!”
队长不为所动:“卑职等职责所在,望大人见谅,若大人一时忘记携带,只好有劳大人辛苦一趟,取了官文来再出城不迟。”
车夫又要呵斥,就听得车内主子淡淡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回去一趟,莫为难了这些兄弟。”缓了缓又说道,“不知城中出了何事,盘查如此之严?”
队长见员外郎询问,抱拳回答:“回大人,有情报显示,今日有不法宵小潜入城中,意图不轨,为防范未然,故此加紧盘查。”
说是实话,又不尽然。那萧大人也不追问,自嘱咐车夫回转府衙而去。
不远处酒楼临窗处,紫衣少女乜向同伴:“如此情形,你能出得城去?”
白衣少年倚在窗口,不屑笑得:“就这几个,还不够小爷看的呢!想当年怨灵城幽冥殿还不是任由小爷我来去?”
“若是带上你那武艺不及你的父亲,你还有十足把握在暗中埋伏的一千禁卫军中护得他周全?白虎少帅。”
白杰一愣,旋即又展开他玩世不恭的惯有笑容:“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还知道些什么,小丫头?”
“知道的不多,但也够用。”手指一捏,翻出两张通行证。
白杰劈手来抢,被依依轻巧躲过,后者素手一扬,两张通行证无火自燃,片刻间就被烧个干净:“你这什么意思?”
依依努嘴示意他看下面,只见那城门口又来了几个要出城的,极目望去他们出示的正是刚才被依依烧掉的通行证式样,却不想那几人非但没有被放行,反而被恭恭敬敬请到了一边。
白杰不解地望向依依:“这是……”
依依微微一笑并不解释:“走吧!”前头引路下了酒楼,径车熟路地从后门钻进个小巷子。
白杰只好紧紧跟上,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想之前好不容易混进地府,才潜入逍遥侯府就见着些熟人,后门口倚着的是懒洋洋的景铭,梅花树下站着的是手持桃木剑的司徒晴鹤,而坐在墙头的分明是她——张依依。被包了饺子,实在不好动手,更何况那领头的还是她。
之后他就被依依带到了酒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闷着一肚子问题的白杰一言不发跟在依依后面,眼睛还是不忘四处打量,越看越眼熟,当停在某高墙大院后门时才惊觉,这不就是上官家吗?莫非依依是要将他藏在自己家,等风声过后再将他送走?可那样的话很多地方说不通啊!
将小白引入小书房,依依示意他将门关上。
白杰调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吧?”
“向来不羁的白虎少帅何曾把人间礼数放在眼里过?”依依随意一摆手,“随便坐,coffeeortea?”
“有第三个选择吗?”偶像剧里不是向来有这个场景吗?那接下来的话就是……白杰不怀好意地贼笑着。
“有。”依依在他面前放了杯果汁。
白杰:“……”
自己咬着吸管跳上窗台:“攒了一路的问题,可以开始问了。”
白杰把问题抛还给了依依:“与其让我一个个提问,还不如把你知道的都说说,让我也看看这几个月不见你长进了多少。”
“也好,那你姑且当个故事听听,有点长,你得有点耐心哦!”依依挪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靠在窗棂上,“两百年前,那时你还小,我还没出现,不过冥魔大战已持续多年,并涌现出大量英雄人物,比如我父亲兄长,比如青瑄,比如千骑驸马。后者,你不陌生吧?”
白杰把玩着杯子心不在焉道:“不,很陌生,对我和小玄来说他只是冠着父亲名头的陌生人,我们是母亲和大哥养大的。”
“但对暗雪公主来说,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事母至孝的你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她的心愿。”见白杰没有反驳,依依继续说道,“或许青瑄无意中得知千骑驸马尚在,于是就四处打探,他入人间寻找,不只是为了泪姬,为达到滞留人间的目的,青瑄自封青龙元神,可惜力气使太大,把记忆也给封了。上次你潜入地府怕也并不仅仅为了查找青瑄的转世记录。”
“没错,上次来地府的确是为了大哥和父亲的下落,可惜没查到更多信息就被发现,那个可恶的小鬼!”白杰恨恨地捶了桌子,依依知道他说的是夜叉十一郎,十一郎貌似正太,武力却不容小觑,若不是他穷追不舍,小白也不可能会误闯怨灵城,引出之后的事故,“不过得知父亲未阵亡的消息的,是母亲,这不重要,继续。”
“青瑄成了欧阳,几年前你终于找到了他,后来青瑄恢复记忆,回忆起之前种种,又结合之后侦察到的线索,觉得还是要从地府下手,只是苦无机会,但同时也做了各项准备,在事情得到确认后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应对。花费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没有找到过多的线索,欧阳很懊悔,懊悔之余还是庆幸,庆幸泪姬已经找到,也就是成了我,于是,我成了你们的跳板,进入地府的契机。”
白杰推案而起:“没有,我和大哥没有要利用你,从来都没有!”
依依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说得风淡云轻:“别那么着急否认,继续听我说,在大宋那段时间,欧阳和柳若飞达成协议,柳若飞给他做出能让人恢复记忆的药,而欧阳,把雪翩跹的魂魄抽离给他,你说,我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大哥怎么会拿你交换?!大哥一定有他的隐情!退一万步讲,大哥真的想那么做,我也不会答应的!”
依依无视他的激动,继续叙述:“欧阳到地府后,元神出窍去了各处查探,在逍遥侯府找到了他要的答案,而且逍遥侯也恢复了记忆,目的已经达成一半,然后要做的,就是怎么把千骑驸马带出地府,走官方途径根本没有可能,剩下的只有一个办法——偷。欧阳趁我和哥哥上天谢恩的机会,派人大张旗鼓下帖约战,使得地府人尽皆知,那些好武者,比如十一郎、现任黑白无常者定不会放过这难得机会,地府空虚,这就给你潜入地府创造了条件,我想接下来就是你进入逍遥侯府,将千骑驸马带出地府了吧?”
依依的叙述告一段落,白杰还在努力回忆她每一句话里的意思。她讲的已经十中八九,但归根到底,让她放不下的只有两件事:大哥用她换药和大哥对上官涵下帖约战。后者可以用之前的原因解释,就是为了便于他潜入地府,是权宜之计;可前者呢?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白杰无法揣摩出欧阳的想法,只能岔开话题问道:“你说大哥用雪翩跹的魂魄换解药,他是从哪得来那么确切的消息,知道父亲的事和柳若飞会制药?”
“所以,我才会在那里等你。”依依心中有微微失落:你帮他编个理由骗骗我也好啊!“若那些是欧阳自己探查出来的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故意将这些消息透露给他,那么暗中定是人想要坐收渔人之利,你带着千骑驸马想要安然出城怕是千难万难。”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把通行证烧了?”
“如果你们魔域接到报告说异族潜入,恐图谋不轨,而此时又有关运司无故丢了几张通关证,你会怎么想?”
小白转念一想:“你是故意的?引蛇出洞?”
“对,我就是故意的。”依依胸有成竹,“换做平日,通行证丢了也就丢了,顶多就是追究相关人员管理不严之过。但若得到线报说有敌人潜入,那就完全不同了,换做我定会觉得有人偷取通行证要在事发后出城,那么我会加紧着重排查携带通行证出城的人,与其让他们全面撒网,不如让他们重点检查。同时也可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黄雀隐在后面。再说了,你本来就没有通行证嘛!”既然你们想把水搅浑,那我就把水搅得再浑些。
“现在地府什么都还没发生呢,怎么就查这么严?即使有你上述两个前提。”
“我记得人间还有种东西叫‘定时装置’的吧?”
想到那埋伏在左近的禁卫军,白杰不由得皱起眉头,的确,想在地府寻衅滋事的时有发生,可没听说动用禁卫军的,而他潜入地府时并未被发现,除非他们早得了消息说潜入者大有来头:“你就不怕引火烧身?通行证的事。”
“谁会想到其实那两张通行证是为了让人进来,而不是让谁出去。我让影卫驾车带着通行证出去时还带了上官府的印信凭证,回来时称邀请朋友来作客,其实车中并无真人,景铭和司徒先生来时是乔装改扮使用了通行证,就算之后有人怀疑实际用处而检查的话,那也只能说明有人内外勾结,引狼入室,谁会怀疑我上官府白字黑字的印信凭证请来的客人?”
看着她智珠在握的模样,白杰心中一阵莫名的怪异: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傻丫头吗?
“通行证的实际作用没被发现也就罢了,若是发现也可将人往‘内外勾结、引狼入室’上引导,只要适时给些线索,任谁都会首先怀疑多年前涉嫌与魔域暗通款曲的褚紫辰,而且此时褚紫辰刚被下狱……好个一箭双雕。”
“过奖过奖。”依依看向窗外,外面始终一片风平浪静,谁会想到其中暗潮涌动?“埋伏的禁卫军和那小队长的话坐实了猜测,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就如此严格,果然有人想当那渔人,你猜,那人会是谁?”
“左不过是那些宵小。”白杰以手支颊,满是兴趣模样,“既然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那上官小姐可有良策让我与父亲安然脱身?”
“自然有,只怕到时白虎少帅会于心不忍。”依依跳下窗台不再多言,显然现在还不想揭露谜底。
白杰爽朗一笑:“连你都忍心做得出的安排,我会于心不忍?笑话!”
依依心中暗道:若是,朱瑜呢?脸上不动声色:“现在还不是时机,趁这闲暇,白虎少帅可愿帮我一忙?”
“哦?说来听听。先说好哦,太难的我可只能爱莫能助了。”
“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解了小封印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