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本应繁华的街道因久旱不雨,早已尘土飞扬,四周充斥着干燥和萧条,水对于生灵来说就是生命。此时,不断有人向着广场的方向奔跑,还有人喊着断断续续的字句,整合之后得到如此一句:“快去看啊,抓到旱魃了,法师要烧旱魃祈雨了。”
旱魃?上古神女旱魃?她怎么可能被人类抓住?荒谬!
那并不大的广场已是人满为患,显得更加拥挤。
好不容易挤到龙英身边,却见他额角的青筋已经平复下去,眼神中倒还是满怀愤怒:“那孩子只是普通的人类。”
那人正被绑缚在广场中唯一的高台上,低垂着脸,蓬乱着头发,依稀可以看出原本是盘着发髻的,也就是说龙英口中的“孩子”,其实已经是个少妇了,不过对他们龙族来说,即使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是“孩子”。
如同龙英所说,那少妇的确是普通的人类,难道又是之前“龙神娶亲”之故事,她只是个牺牲品?
“我娘子不是旱魃,她不是!”高台下一个年轻人挣扎着要向台上扑去,无奈被四五个相近年纪的后生按捺着,只是徒劳地喊叫。
那少妇虚弱地抬起,冲着丈夫微微一笑,也许已经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她的脸色苍白如同宣纸一般,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不知是否是被殴打所致。
“你说她不是旱魃,又怎么解释大家看到的,她在吸你的血!”一个年长者痛心疾首道,“柱子啊,你这媳妇是不祥的,她一嫁过来,我们这就开始大旱,而且大伙亲眼所见,她在吸血。你到现在还在为她狡辩,真真是鬼迷心窍!”
“族长,我说过了,我娘子不是妖怪,我们这大旱并不是从来没有过,怎么能归咎到我娘子身上?还有,吸血是我自愿的……”柱子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人用布帛塞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急得眼眶中满是眼泪。
那族长叹了口气,转向一边作揖道:“有劳法师了。”
一直坐在台边的一个道者走到族长旁边,回礼道:“无量天尊,斩妖除魔,解救苍生是我辈应做之事,责无旁贷。”向台下一挥手,有四五个年轻后生搬抬着柴草而上,堆在那少妇脚下,急得柱子一个劲的往台上冲,却被按得死死的,眼泪从大睁的眼眶中倾泻而下。
之前骑马飞奔的汉子也跳上台,自背上取下一个竹筒递给那道者:“道长,您要的符水。”
道士点点头,从里面又取出一个小瓶子,墨绿的瓶身隐隐可见里面有液体晃动,看着那瓶子,欧阳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瓶子!“点火!”道士的命令打断了他,突然腰上一紧,不等他反应,已经脚下一轻,被人扔到了台上。
“住手!”赶鸭子上架,欧阳只得英雄气十足地喝道,暗中白了龙英一眼,后者笑得无辜。
“你是何人?”族长怒道,“居然敢打断法师求雨!”
“你们求风求雨求洪水我都管不着,但要残害无辜我就要管上一管!”
“无辜?哼!”那道士冷哼道,“这是十恶不赦的旱魃,施主居然说她无辜?施主可知道有她在一天,会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有多少无辜枉送性命?”
“你说的是旱魃,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就是旱魃?”
“这里很多人就是证据……”
“你是说看到她吸她丈夫的血是吗?”欧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道士,“为什么不让她丈夫把话说完?”手一挥,扯去柱子口中的布帛。
“是我逼她的,我娘子病得很重,书上说人的鲜血做药引可以治好我娘子,所以我才逼她喝我的血的!”柱子此言一出,四周都是唏嘘之声。
“痴情人。”欧阳也为他所感动,又转向那道士,“道长可听到了?还有如果她真是旱魃,试问尔等区区人类又怎会这么容易就抓住她?”
道士冷笑道:“呵,那年轻人已经被这妖孽迷了心窍,自然事事为她开脱。施主适才说什么?区区人类?哼!”
旁边一个小道士适时站出来:“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家师父可不是普通人。”
“哦?是吗?”欧阳戏谑道,“难道你师父不是人?”这句话怎么听都是骂人的。
小道士却没有发现,径自傲慢地说道:“自然不是。我家师父法力高强,烧符能请神,发令能祈雨,小小一个旱魃岂在话下?”
“小子孤陋寡闻,倒要听听,你家师父是怎么请神祈雨的。”
小道士更是得意,在他师父示意之下,清清嗓子:“你可知道旱魃最怕的是什么?看你那样,定然不知,旱魃最怕的是上古大神应龙大人,我家师父就是请应龙大人上身,才一举擒获这为祸苍生的妖孽,只要把她烧死,这里的旱情就能解决,你这人却来多事搅扰,误了时辰,你可担待得起?”
小道士的话引起不知真相的群众的共鸣,有温和的劝欧阳离开,有暴躁的直接破口大骂。
欧阳充耳不闻,只是微笑:“哦,既然如此,那这个女人一死,那么世上就再无旱灾了?”
“哈!”小道士嘲笑道,“谁告诉你旱魃只有一个的?自从上古时天帝把他最宠爱的公主打落凡间,贬成不神不妖的第一个旱魃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被她变成僵尸,然后变成和她一样法力高强的旱魃,这世上的……”
突然一道白影冲上台来,将那小道士提起:“你说什么?!”竟是龙英,此时的他目呲欲裂,原本俊秀的面目变得狰狞无比,“什么天帝的公主,什么旱魃,你说清楚,你说!”
可怜的小道士完全被吓傻了,就连欧阳都没料到这一出。
“你说啊,你是胡说八道的,天帝的公主怎么会是那个妖孽?!”
“你这疯子,快放开我的徒弟!”那道士倒是护犊,只是刚上前一步就被龙英强大的气息掀倒在地,动弹不得。
“龙兄!”
又是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本被龙英提着的小道士跌倒在地,回过神来顿时嚎啕大哭,龙英却不见了踪影,只有欧阳在那白光中见到白莲冲他安然地眨了下眼。
摆出一副打酱油的模样,欧阳笑得无辜,等所有人的眼睛恢复,才施施然地对族长说道:“他说要烧死她才能下雨,但我说现在我就能求到雨,你信不信?”
族长在遭遇刚才一连串的变故后,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只是茫然地看着欧阳,等他的下文。
“如果我能求到雨,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不是旱魃,是不是就能把她放了?你想啊,如果她真的不是妖孽,而你们却把她杀了,那不是造了杀孽了?”又压低声音,“那家伙真的是法力高强的高人?怎么连我刚才的障眼法都没瞧破?还真以为有人欺负他徒弟呢!”
“你是说,刚才的都是假的?”对龙英,看来族长是心有余悸。
“自然,不然的话,怎么那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世上真有那么多神仙啊?”
几句话后,族长看道士的目光就完全不一样了,直接对欧阳说:“如果公子真的能求来雨,柱子家媳妇我们马上就放了。”
“族长……”
只一个眼神就把旁人皆法师给瞪回去了,看来这族长还是有点用的。
哈,不就是求雨吗?小菜一碟!不过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欧阳装模作样地在台上摆起了“乌龙阵”,舞着桃木剑的样子倒还似模似样。
不一刻,乌云遍布,大雨倾盆而下,让干涸的土地恣意吸收着甘露,让沉闷的小镇又充满了生机,原本盘绕在小镇中的暴戾仇恨也烟消云散了。
半小时后,欧阳冲半空中的白龙打了个手势,顿时云消雨止。
在居民们的感恩戴德下,欧阳离开了小镇,原本想设计个乘风而去什么的,就怕大伙心脏承受不了。至于那所谓的法师,在下雨的那一刻就跑没影了,朴实的百姓们也遵守诺言,放了柱子和他媳妇,只是这要命的“朴实”实在令欧阳心有余悸,如果今天不是正好他们路过,那就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欧阳愈加坚定了回去的念头。
虽然对赶路有了点点的耽误,但刚才那道一闪而过的灵光被他抓住了尾巴:瓶子,当初在客栈中莫名其妙出现的瓶子和信封——转呈张依依亲启。欧阳突然记起以前见过的上官涵写的外交公文,那信封上的字分明是出自涵少之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只是这里与他们那个时代已经差了近千年,为什么涵少会“寄”这么一个瓶子来,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二郎神,他允许他这么做。可是,为什么?
“欧阳兄弟。”树下一声招呼,透着些许疲惫。
“龙兄。”可算是赶到了。
“之前真是失仪了,抱歉。”龙英满怀歉意。
“无妨,现下可好?”说实话,欧阳对这个奇怪的龙族还真是有点好奇了,他居然会不知道旱魃的来历。
“好些了,咦,这是……”龙英对欧阳手中的瓶子很是好奇,“龙血?”
“龙血?你说这里面有龙血?”龙血是无色无味无态的?不能吧!
“自然,我可是正宗龙族!”话题被转移,龙英又来了兴致,“可听过大相若无,大音若希?诶,这上面就被加了这种超高层次的法术,这种上古法术现在还有人会?”
现在是不是有人会,欧阳不知道,但他们那个时代,有个神一定会,就是被依依称作变态学习机的吕瑾,传说他酷爱研究上古法术,而他正好就是上官涵的好友。
“你会解?”
“那是自然,呀,还是个美女小龙的。”
拜托,人家是不是美女你都闻得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