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燕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喊杀声震天,他早已听到,在他的周围汇聚了五千名蜀军士兵,而在战前依照他的计谋,这些人大多数选用了近距离较为吃亏的弓箭手。这一战一来是为了给虎豹营重新立威,因为上次那场丛林战,一百多人被云七一个人剿灭,着实灭了威风。二来,按照先前的想法,虎豹营一个人足以抵得上南国军队的五人,让虎豹营突前,弓箭手放过几轮箭阵后,便有秩撤退,待大军安全后,再由虎豹营一边垫后采用游击战术能杀几个杀几个,一边撤退。
而现在,不知为何,撤退的命令迟迟没有下达,掌旗手站在淳于燕身旁有些焦急的望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就在此时,淳于燕忽然抬手喊道:“挥旗,全军突进五十步!”
虽然不明白淳于燕的用意,但掌旗手第一时间便挥起了手中的红旗,五千人的方阵迈着整齐的脚步,缓缓向前,使得离战场更近了几分。
獠牙步兵冲到战场需要四百步,蜀军则需两百五十步,向前突进了五十步后,淳于燕见到还处于安全地区,便又下令前进了一百步。这一百步使得全军更能看清战场上的虚实。
他们震惊了,离得近了,才终于知道南国的这支名为獠牙的军队为何能被南宫昊天评价为:战斗力超强,可以一敌一虎豹营士兵。眼前的战圈中,哪里还是士兵间的战斗,简直成了不死不休的拼杀。一名獠牙骑兵舍弃了战马,手中长枪插在地上,从腰间摸出匕首,大吼一声冲向了一名正与另一名獠牙士兵颤抖的虎豹营士兵,这名虎豹营士兵无暇顾及身后,但常年作战经验以及死亡线上不断徘徊的他立刻察觉出了背后的威胁,拥有敏锐洞察力的虎豹营士兵,不再招架对面的獠牙士兵,而是一个反身,手中长枪看也不看,全靠感觉刺了出去。
“噗!”长枪应声没入獠牙士兵的胸口,枪尖从背后冒了出来,獠牙士兵却是不去查看伤势,心中早已认定了战死的他,一步步皱着眉头往虎豹营士兵走去。
“噗!”长枪插入的更深,整个枪头刺穿了那名獠牙士兵,虎豹营士兵想要收回武器,拔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这才抬头望去。獠牙士兵用力的握着插进自己胸腔的枪杆,皱着眉头,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冷笑,一步步向虎豹营士兵走去。
虎豹营士兵吓得原本握着枪柄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了,身体不自然的向后退了几步。由于没了支撑点,那名重伤的獠牙士兵脚下晃了几晃,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正随着胸前伤口流淌出的鲜血缓缓消失,如若没有支撑的东西,恐怕自己不能走到那名虎豹营士兵的面前,艰难的左右望了两眼,身旁正立着一杆属于南国士兵所用的钢枪,士兵伸手握住枪柄,无力的拔了几下,长枪纹丝不动,顺着枪柄望去,一名早已无了声息的獠牙士兵跪倒在地上,面向着南国的方向,手中已然紧握着兵器。
“兄弟,兵器借我使一下,一会我便来陪你。”那名獠牙士兵低声的喊道。
“噌!”那名灵魂已然飘在天上的同伴,仿佛听见了兄弟的话,原本握着的手竟然松开了。士兵握起长枪,插在地上,用来支撑身体的重力,喘着气,无力的喃喃道:“我给你报仇,用这枪给你杀一个。”
“咦……呀!”即将无力的士兵咬紧牙关大吼一声,立直了身子,靠着手中同伴的兵器一步一停的走向那名不住后退的虎豹营士兵。
“噗!”那名不住退后的虎豹营士兵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面前的那名胸口被刺穿了的獠牙士兵,却是没有注意到原本身后与其颤抖的那名士兵,他只觉得背心一阵刺痛,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便觉得一顿天玄地暗,身体踉跄的往前移了几步。
“噗!”还未等他回头望时,又是一柄长枪刺进了他的腹部,而完成了最后一次的那名獠牙士兵,带着满足的笑意,终于支撑不住,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呼!”在他临死前,他的同伴清楚的听到他解脱般的吐了口气,在望去,同伴已然缓缓闭上了无神的双眼。
……
“撤!撤!撤!”淳于燕气急败坏的一连喊了三声撤。他忽然从心底里对这支獠牙军产生了恐惧,面对这样一支完全不要命的军队,他知道如果继续打下去,自己身边围着的五千蜀军唯一的结局便是全军覆没。因为他知道,对面的獠牙士兵肯定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但他却不敢再下令进攻。他赌不起,也输不起,为今之计,下令撤军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撤退!”淳于燕又是大吼一声,身旁的掌旗手赶紧挥舞着手中的白旗,刚前进了一百五十步的蜀军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淳于燕下令撤军。
而此时淳于燕早已失了往日的飘逸风采,现在倒颇有些泼妇骂街的模样,他气急败坏的指着战场上的拼杀颤抖,大声吼道:“如果你们不撤,我保证今天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难道你们都违抗我的命令吗?”
经淳于燕这么一吼,五千蜀军在各自的长官命令下,这才缓缓撤退。
淳于燕退一步,便要回头心有余悸的看上一眼,他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尘土中一双双狰狞的眼神向他头来恶魔般的目光。
眼见蜀军开始撤退,虎豹营也没了继续打下去的意愿,在长官的一声令下,纷纷想要脱离战圈,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却彻底心惊了。不知不觉中,这一队虎豹营的骑兵竟然被獠牙反包围了起来,一场战斗下来,此时虎豹营的士兵已然损失接近半数,虽说獠牙的战损率更是吓人,但望着周围这一双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虎豹营的将士们有些惊慌,也感觉到一丝绝望。
“呵……呵……呼……”吴大有喘着粗气,手持踏雪望着被围在当中的虎豹营将士,反倒笑了起来:“呵哈哈哈哈,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刚才你们围老子的时候可曾想过,现在被我们围在当中!”
虎豹营的一名长官模样的男人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缓缓走到吴大有对面,冷冷的说道:“那又如何!你们的士兵死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我的部下还有超过半数的战斗力,更何况,身为男儿保家卫国,如若没有这点觉悟,也不可能成为虎豹营的兵,要战便战吧!”
“哈哈哈哈,好一张伶牙利嘴,你可听到我上面兄弟们的喊话声?你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吴大有大笑三声,随即一边吼道,一边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
虎豹营长官不语,吴大有等了片刻,冷笑道:“他们说,不能放你们走,今天你们来了多少人,便要留下多少人!兄弟们还说,蜀军迟早一天会滚回自己的地方!”
“杀!”虎豹营士兵脸色一变,不等吴大有说完,提枪便冲了过来。身后的士兵听到命令,纷纷架起武器与獠牙将士继续厮杀起来。
…………
……
秋风卷着残叶扫过放眼无际的黄土,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低声的嘶鸣,断裂的旗杆插在土里,残缺的战旗随风飘动。
风声带着鬼哭般的嚎叫扫过这片战场的上空,乌云漫天,地上的泥土早已失了本色,到处是染红的一片。
“轰隆隆……”
“哗啦啦啦啦……”一声惊雷过后,雨滴密集的洒落在这片焦土之上。
雨水冲刷着战场遗留下来的痕迹,血水顺着土沟四通八达的流向低凹处。
一队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无声的抬起同伴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板车上,见到死不瞑目的同伴,便低声喊道:“安息吧,兄弟!”随后抬手将同伴的双眼合上。雨水的冲刷之下,使得战场善后工作繁重了不少,有的士兵尸体断了手脚,周围找寻不见,暗想定是被那烂泥埋了起来。
“找!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的弟兄们手脚完好的回家!”这是廖云走到这边战场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吴大有的尸体被从三具虎豹营士兵尸体下找了出来,他的一支手臂死死的掐住那名压在他身上的虎豹营士兵的脖子,由于死后多时,现在身体有些僵硬,士兵们使了好大的劲也没能将他的手指搬开。
“将军……这……”一名士兵有些无奈的望着身旁的廖云。
廖云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拔出匕首,走到吴大有面前,一把拎起那名被掐着脖子的虎豹营士兵,直接将他的脖子割断,一脚将头颅踢出老远,这样才将吴大有的手臂收了回来。
“这……不太好吧。”身后的杨文虎走到廖云面前,小声道:“再怎么说,这些人都是战死沙场的好男儿,你这么做有失道义。”
“哼!道义……侵略他国领土的时候可曾说过道义!杀我兄弟的时候可曾说过道义!当初破了楚国上邦城的时候,他们烧杀抢虐!可曾讲了道义!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他们不过是一群执行命令的士兵而已,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是不是?”
“不是……”
不等杨文虎说完,廖云又道:“那就是想用官大一级来压我,对不起,我廖云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听你的,但今天就是不行!你可知道这场仗打下来,我损失了多少亲如手足的兄弟么?两千四百人!两千四百名兄弟啊!你可知道!你看看……吴大有,我以前的老部下,跟我关系最好,上个月被我提上了旗长,也是上个月他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儿子!王福海,我的副旗长,家中双亲健在,可如今却是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二老到头来却是无人送终!你他娘的还跟我谈道义!我廖云别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让我的这些弟兄完好的回家!”
杨文虎见廖云发泄完了,有扫了一眼围在一旁的将士们,此时那些将士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他知道自己差一点犯了众怒,便低声对廖云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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