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前的那场大决战,姜游的夷州北方军团在右北平城下以六万不到的兵力,一举大败鲜卑与辽军的近十五万联军。,决战之末,步度根仅率领本部族直系骑兵怆惶北逃,十二万的鲜卑大军半数以上四散奔逃,其余的则是或死或降。
辽东来的两万骑由于主将被吕玲绮击毙,之后又遭受了混战与赵云的整合冲杀,最后是有约万余骑按来时的路散乱的向辽东方向撤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撤回去与后面的辽东步兵汇合。
整场决战,夷州北方军团歼敌超过三万,降俘与缴获的军械、战马不计其数,战果可谓十分辉煌。但是真正的反观一下夷州北方军团的损耗与伤亡却也很大,光是之前一年多时间里积蓄下来的战备物资几乎打空。其中特别是吕玲绮率领的六千夷州精骑,由于是为了阻挡辽东来援的两万战骑,吕玲绮强行采用了混战的方式,伤亡率也因此而极高。战后清点,六千夷州精骑因此而折损了半数以上,现在连三千骑都不到。
虽然如此,却没有人会怪罪吕玲绮。大家心里都清楚,当时如果不是吕玲绮率领六千夷州精骑用混战的方式挡住了两万辽东战骑,那右北平城下的这场决战,夷州方面九成九会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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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结束的当天,右北平这里就派出了信使去向身在天津的姜游报捷,姜游闻迅之后自然是马上就从天津动身赶到了右北平。而此时此刻,刚刚抵达右北平的姜游就站在右北平的城门楼上,静静的观望着右北平城下的军兵百姓在打扫着战场。
抬眼远眺间,城北十里处的篝火之光有如繁星一般密密麻麻,但姜游却知道那并不是什么篝火,而是甘宁率领着骷髅水师与陈宫拔调给甘宁的军民,正在那里驱策着大队的降俘火化这场决战过后那数目众多的尸骸。
良久过去,陈宫来到了姜游的身侧:“见过主公。”
姜游很是清冷的回应了一声之后问道:“大战的战果如何?”
决战大胜,旁人都是兴奋不已,但陈宫的神情却显得沉稳自如、古井不波:“计斩杀来犯之敌三万三千余人,其中鲜卑胡骑两万八千,辽东战骑则有过五千之数……”
姜游摆摆手:“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这样的一场大战打下来,我们在右北平还有多少兵力?”
陈宫这时也忍不住的皱了皱眉道:“决战之前,右北平原有守军约四万五千,徐元直从天津带来援军是一万之数。而这五万五千的士卒,现在只剩下不足四万之数。”
姜游长叹道:“折损了一万五千余将士……好惨烈的一仗!一仗就打掉了我们这么多的将士!想我们自夷州立足兴业至今,都还从来没有过如此之大的伤亡损耗。”
陈宫亦叹道:“的确。此役之中损失最重的是吕丫头的精骑,六千精骑现在折损过半,仅剩两千七百余骑,吕丫头本人更是……”
姜游再次的摆摆手打断了陈宫的话,继而神情冷峻的向陈宫道:“公台先生,有件事我始终想不通,你是否能为我解答一下?”
陈宫在姜游的旗下已经混了多少年了,早就深知姜游的脾性如何。此刻一望见姜游的神情,陈宫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姜游为何会如此,心中也微微一惊。只是惊归惊,陈宫面上仍然是古井不波的向姜游致礼道:“主公却是有何事不明?宫愿闻其详。”
姜游紧锁起了眉头,目光也盯住了陈宫:“记得去年入冬之时,我正是因为探知辽东业已整军待发的消息,这才赶去汉中劝曹操退军还保中原。时至今日鲜卑大军兵至此间已逾数月,而右北平连接辽东的道路亦早已积雪尽消……公台先生,连我这个不晓军事的人都知道要提备辽东来敌的趁乱来袭,而以你、元直、公达公,还有年轻一辈的邓士载的才智,却为何竟然会连半点的提备都没有!?”
“……”陈宫默然了半晌之后才道:“主公你哪里是不晓军事?在宫看来,主公分明就是外愚而内明。”
“……”姜游皱了皱眉再摇摇头道:“公台先生,此时此刻,在我的面前就不要说这些奉承话行吗?且以公台先生你的刚直,这种话也不应出自你的口中。说吧,这次的大战,你们到底是如何设想的?”
陈宫又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道:“既然已被主公看破,那宫就不对主公再作隐瞒了。其实这次的大战,宫与元直、公达、士载是作好了兵败右北平的准备的。”
姜游尽管已经有猜到个大概,这会儿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真听到陈宫亲口承认时,姜游仍不免大吃一惊,继而便惊问道:“你们、你们想丢掉右北平?”
陈宫深吸了口气,摇头振声道:“主公误会了!宫等绝非是有意的想丢失右北平,而是先行就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宫想主公也知道,右北平虽是坚城重镇,然步度根率鲜卑大军十五万,是我夷州在北方州郡总兵力的一倍,且尚有辽东兵马数万在侧虎视眈眈。再者右北平周边尽是开阔原野,适合骑兵驰骋纵横,我军却皆为步卒。真与鲜卑、辽东骑兵在这等原野之地交兵甚是不利。”
姜游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只知道的是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宫道:“我军既处在不利之局,自然要设计以谋得先机……于今年开春之季,步度根不与辽东兵马合兵一处便率鲜卑大众来犯,反过来辽东兵马于鲜卑围城经月之间却迟迟未曾露面,似如此就正如宫等初时所料想的那样,鲜卑与辽东明虽相联,暗中却各有争土夺利之私心。而这正是我军当善加利用之事。”
“……”姜游这时多少已经明白了一些,但一时半会儿间他又哪里能完全想明白?所以当下示意陈宫继续说下去。
陈宫手腕一翻,从腰上解下了葫芦就往嘴里灌。这时葫芦里装的是酒,不再是浓茶:“主公恕罪,宫已经数月没有沾过酒了,如今大战得胜,也让宫先开开戒。”
“……”姜游有些无语,但还是示意陈宫随便喝就是。
陈宫灌了好几口酒,这才满意的一擦嘴道:“主公,其实辽东战骑于鲜卑围城之时迟迟未曾现身之事,宫等于初时便以料知必会如此。因为鲜卑与辽东暗中各有争利私心,而辽东实力远逊于鲜卑,欲取回坚实之利,就唯有趁我军与鲜卑打得难解难分、两败俱伤之时乘虚而来方可,所以宫等亦早已料定辽东战骑定然会在我军与鲜卑决战之时会突然来袭。”
姜游有些怒了:“既然早已料定,那你们还打这场大战?万一右北平丢失了怎么办?”
陈宫很是淡定的一笑,身躯一躬伏到了墙垛上:“主公,孙刘两家的联盟是否稳如泰山?”
“……???”姜游被这句话给闹得头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半晌过去才迟疑着道:“先生你的意思是?”
陈宫微笑道:“十余年前,孙刘两家于赤壁之战前结成盟友,乃是迫于曹操之势耳。而赤壁之战孙刘一经胜出,这两家就为了荆襄九郡之所属而闹得面和心不和。而曹操呢?他却只在荆州留了多少的人马?主公外愚而内明,应该明白曹操为什么只放那么点的兵力在荆襄。”
姜游皱眉道:“这我当然明白,曹操这是故意的留一块肥肉,好让孙刘两家为了争这块肥内而来个狗咬狗……”
话到这里姜游猛然清醒过来,惊呀的道:“公台先生,你们是想效仿曹操,有意的丢掉右北平,然后好让鲜卑与辽东来个狗咬狗?”
陈宫道:“虽有此意,但那是假设我们守不住右北平的下下之选……其实这场决战,主公就好比是赤壁之战时的曹操,鲜卑与辽东便是刘备与孙权。至于这场决战,我军若能一战大胜自然是最好不过,但宫等较之以势,主公兵力远不及鲜卑与辽军联军,又处在不利之境,实无有必胜的把握,故此宫等要早谋后计。而计中的重中之重,就是要示之以疲,无论如何也要把躲在一旁的辽东兵马给引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宫等会执意打这场决战的原由了。”
姜游皱眉微愠道:“话虽如此,可这一仗也未免打得太险了。都说兵败如山倒,真到城池丢失之时,兵马人众皆四散奔逃,又如何能管束得住?而且决战大败,全军上下的士气也会一落千丈,想拉回来又谈何容易?”
陈宫道:“宫岂不知?只是这一仗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再拖下去,只怕辽东兵马见鲜卑大军围城不下,要么是退还辽东拥众自保,要么则是改为真的与鲜卑大军合兵一处。后者不必多提,右北平蒙围一久必陷入悬卵之危局。即便是前者,主公在全力应对鲜卑大军之后也必然会元气大伤,介时又哪里会有气力去攻讨一兵一卒都未有折损的辽东?再者曹操就在主公身后,主公又难道不知曹操是何等的奸诈?眼下是尚有轲比能率军屯于居庸关下,曹操自己也在抵敌着匈奴,因此此时的曹操对主公亦无力相图。可若是再拖延下去,曹操能得以抽出手来……主公,你也不想为曹操所趁吧?”
“……”姜游无语了半天,脑子里也在仔细的消化着陈宫的这番战略构思,良久过去才叹道:“此战大胜,固然已是好处多多,但如果败了却又当如何?”
陈宫道:“五胡游戎素来贪利,而右北平城中钱粮丰盈,步度根得城之后定然会急于夺赀取货,必无心对我军进行追击,是以我军虽败,安保师旅退往他处却绝非难事。除此之外,宫刻意的在右北平留下大批钱粮,也是想借此以令鲜卑与辽军因争利而反目,至少也会加重他们彼此之间暗中的不和之心。”
姜游听到这里时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要不怎么说陈宫太了解姜游的为人了呢?光是这些话还不够,陈宫接着补充道:“其实在决战当日,宫虽亲率我军三万余众出城决战,然留守在城池中的七千士卒多为主公自夷州带来的亲信旧部,是我军步卒精锐中的精锐。再连同秀主母亲率的近两千女兵,统而计之就仍有近万之众。宫当时有留话给秀主母,言及决战战况但有不利,宫便会在军阵之中放出信火弹,秀主母一望见信火弹就当率城中之卒弃城而走。以此近万之精锐,透围而出再赶去天津与主公汇合并不是什么难事。”
“……”姜游再次的表示无语。
陈宫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呵呵笑道:“主公莫怪,亦请恕宫言语嬉闹。其实主公在妻妾诸事之上与旧日的奉先相差无几。宫深知秀主母一但有失,主公定然会方寸大乱,介时什么谋略、计策都会无有用处。所以在秀主母的安危一事之上,宫还是很用心的。”
“……”姜游这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甚至心里都冒出了几分被陈宫给算计了的想法。而因为带着几分尴尬,姜游真不好在这种问题上再扯下去,只能用力的摆摆手并扯开话题:“别扯这些了。我现在只问你这一仗如果真的战败了,你们又是如何安排的?”
陈宫这时也面色为之一正:“宫会率领出战步卒主力向蓟郡撤退,元直则会率领其余的人众向天津撤退。主公这次是从海路归来的,没有从蓟郡路过,所以还不知道这一年来公达有在易京要道上兴建城防。凭借易京关防与公达带去蓟郡的两万将士,介时再加上宫所率将士,挡住鲜卑与辽东兵马,令他们不能继续向西并非难事;至于天津一路,这港滩之战本就是我夷州将士之所长,兼之有舟舰为助,进退皆自如无阻,是以天津甚忧虑可言。而我军于蓟郡、天津两地屯兵,亦可对右北平成夹攻之势。如此再稍假时日,鲜卑与辽东进不能进而无利可取,右北平可取之利又有其限界,他们就必会因分利之事而自起争端……他们可不是刘备、孙权那样的枭雄。其实即便是刘备与孙权,还不是在荆州归属的问题上争议不断?打起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原来你们想得这么远!”姜游这时还能说什么出来?长叹了口气之后道:“我说我人在天津的时候,元直他们怎么会那么坚决的反对我亲自领兵来援,现在看来,是你们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天津,万一战局不利,我人在天津也可以随时登船返夷……哎?只是照你们的这种设想,那吕丫头岂不是伤得太冤了?”
陈宫连忙摇头道:“非也非也!适才宫所说的那些,都只是不敌而败时的预留后招。而这场决战能够破敌大胜,终究才是上佳之局……怎么说才好?其实辽东兵马出现之时,宫审视战局于我军不利,心中已有败退之意,到是吕丫头的勇烈刚毅着实出乎宫的意料之外,只怕就连当年的奉先亦比之不上啊!”
姜游眉头再次皱起:“此话怎讲?”
陈宫长叹道:“宫既知辽东兵马必会趁战事胶着时突然来袭,又岂会不留心提备此事?所以辽东兵马出现不久,宫便已经得知。当时本欲趁鲜卑军心大乱、我军军势正盛之时知会元直等人借势而退,却没想到吕丫头会带着六千精骑直迎而去,而且一交兵就用混战的方式挡住了辽东兵马,令彼无力前行,宫当时想着人知会吕丫头都知会不到。但实话实说,若不是吕丫头挡住了这两万辽东战骑,这场决战我们根本就胜不了。而一但依预留之计退兵他处,只怕至少也得在半年之后才能寻机攻破鲜卑与辽东。”
“……”姜游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第几次无语。良久过去,姜游才沉声质问道:“公台先生,你有没有在故意的算计吕丫头?请你说实话,即便是,我也不会怪罪你,因为我知道大战若想取胜,很多的人与事是不能舍不得的。”
姜游的这番话其实有些伤人,但陈宫了解姜游的为人,因此并不以为意,只是叹了口气再向姜游摇摇头道:“主公啊,虽说宫等定下的计略不可轻泄,但事先没有告诉吕丫头的确是宫之过错。宫也是没办法,吕丫头的心性有多率直,主公是知道的。宫怕一但事先告知吕丫头,吕丫头会一时不慎走漏出去而误及大事,所以不得不对吕丫头有所隐瞒。可此时此刻,宫到真的希望吕丫头有被宫算计,因为吕丫头如果是被宫算计,宫肯定会留一条后路给她,至少至少也不会令她伤得如此之重。”
“……吕丫头的伤势如何?”
(一断又是N天……不是瓶子想断,而是真的没时间去更。上次说过几个假期工都走了,几个人的活是瓶子一个人在顶着。其实瓶子每天都有手写一些出来,只是没时间用电脑敲出来。唉,真想念瓶子之前的那部HP本本。该死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