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六回 三往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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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敢说,如果真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对我江东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孙尚香的这句话一甩出来,孙权立时便皱眉道:“此话怎讲?”

    孙尚香这时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了一些之后才道:“哥,你原先并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这些年来一直苦心支撑着江东而变成了这样。*WWw.Paoshu8*泡!书。吧*其实在我们孙氏子弟之中,你本来是最聪慧的,凡事也属你能看得最清楚,可是现在你怎么就……唉!”

    孙权楞住:“尚香你……”

    孙尚香轻叹道:“哥,你身为江东之主,自大哥遇害,而你又临危受命以来,总是在想着如何保全江东之境,所以你现在的心里只有如何使他人臣服于你,却忘了人当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事做得到,什么事做不到。姜先生与雪姐自建安二年率流民迁往夷州躲避战乱至今,前后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啊!姜先生对迁往夷州的流民照料周全、恩厚有加,这是夷州这个海外之地一直都平平静静,没出过什么事,可是夷州一但有事,我敢说夷州百姓皆愿为姜先生为之用命,不管姜先生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夷州百姓都会尽心听从。

    “刚才我不是说姜先生不论是降曹还是远迁,都只会对我江东有百害而无一利吗?如若降曹不必多说,姜先生只消一声令下,我江东沿海会永无宁日,而眼下曹瞒大军逼境,我江东也分不出兵力去镇巡沿海之地,腹背受敌之下,我江东孙氏必亡;如若以诚相交却仍为老哥你所猜忌而被逼远迁,姜先生与其属民心中必怀怨恨,远迁至他地之后也就必然会整军备战,以期重返夷州,如此一来我江东也一样的会永无宁日。哥,姜先生就名位而言其实是与你对等的,而且他有着那么多的退路,凭什么要屈就在你的麾下?现在当着仲兄、子敬,还有诸葛先生的面,哥你也不要怪小妹无礼……自己拍拍心口好好想想,真对姜先生而言,你又能算老几啊?”

    “……”众人一齐无语。不过不可否认,孙尚香的话虽然说得很重、很难听,但的确句句都是大实话。姜游的退路那么多,现在无非是因为珍惜自己一手兴建起来的夷州而有些舍不得,才会派使节来与孙权结交。你孙权要是真那么不知好歹……想想你自己算老几再说!

    孙权在这里脸上无光,陈笠却适时的把握住了机会开口道:“吴候可否听在下一言?”

    孙权赶紧的向陈笠敬了一礼,他现在也确实需要有人来帮他摆脱一下在孙尚香面前的颜面无光:“先生但说无妨。”

    陈笠道:“其实我家主公悬于海外并以商持家,追求的是绝对的中立。因为以一个以商持家的商贾而言,与各方面都要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如此商利方能常久。再因此来以势而论,我家主公是绝对不愿看到江东为曹公所占据的。”

    孙权微微一怔:“此话怎讲?”

    陈笠道:“江东孙氏若为曹公所攻灭,那接下来我主夷州也为祸不远。吴候应该知道,我家主公当初自许都出逃之时,曾经……”

    陈笠这里的话不太好说出口,诸葛亮则摇着羽扇笑道:“亮略有耳闻,据说是世子曹丕的屁股被姜夷州捅了十几刀,在榻上躺……哦,是趴了近月才能下地。当时曹瞒正与袁本初对峙于官渡,险些因此事分心而蒙遭大败。”

    陈笠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曹公其实一直在记恨着我家主公,而江东若为曹公所攻灭,曹公也断然不会任我家主公逍遥于海外,必然会兵发夷州。真到那时,我家主公固然是可以远遁于南洋诸岛,但再想回归汉土只怕就会今生无望。还有一些话本不当讲,但吴候如此疑心我家主公结交之诚,看来是不说不行……我家主公有五位夫人,其中就有三位是曹瞒垂涎三尺已久之人。曹瞒久欲强占,却一直都找不到借口。而他一但占据江东,只怕会不允我家主公的请降,其意就在使我家主公沦为阶下之囚,然后名正言顺的强占三位主母。”

    孙权哑然道:“还有这种事?却不知是你家哪三位主母?”

    陈笠叹道:“蔡琰蔡夫人、甄宓甄夫人,还有王秀王夫人……王夫人其实就是当年的貂婵。”

    孙权立马就楞在当场,而周瑜与鲁肃则很不怀好意的瞪了诸葛亮一眼,诸葛亮则于哑然之下向这二位负手致歉。这不前些天,诸葛亮还用大小乔的事来激怒周瑜吗?现在陈笠把这样的一番话说将出来,其实与诸葛亮的激将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再看孙权,孙权也可能是刚才被孙尚香的一番劝骂给闹清醒了不少,这会儿呀然的接上话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姜先生在夷,若想得周全,与我江东就须为唇齿之势?我江东存,彼夷州就存;我江东亡,则夷州亦亡?”

    陈笠恭敬一礼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家主公才会在朝庭诏使的面前佯做坠车重伤,而后立遣在下暗潜来吴,表明此中的厉害关系。总而言之,我夷州绝无对江东的不利之心,如此行事也是为保夷州商道无忧。所以在下来吴,才会暗请郡主出面,而不在明面上惊动于谁。另外,在下来吴之事不对外声张,于曹公那里阳奉阴违,也易使曹公生出麻痹之心,对孙刘联盟联合抗击亦有益处。”

    孙权再楞:“姜夷州为何知我江东欲与刘豫州联手抗曹?”

    周瑜及时的站了出来:“此瑜之过也!其实在数月之前,也就是刘豫州方至江夏,姜夷州尚未回转夷州之前,瑜曾请姜夷州以商贾的身份去江夏打探过军情。”

    诸葛亮也笑着接上了话:“不止如此!姜夷州早有料知若想扼止曹公之势,唯有孙刘两家联盟,而为恐我主刘豫州军力不足,还早就在江夏留下了数万石的粮草与大量军械以充我主军实。”

    这回是孙权与周瑜一起楞住:“真有此事?”

    诸葛亮笑而点头,补充道:“其实在亮看来,姜夷州就是个标准的商人,而他现在的所做所为,只用一个词就能够道尽其意,那就是‘乱中取利’。天下越乱,他能够赚到的商利就越多,而且他自己也就越安全……啊,陈先生,请恕亮失口乱言,但亮绝无贬低贵主姜夷州之意。”

    陈笠苦笑着摇了摇头:“诸葛先生不必自责,在下来时主公曾对在下明言,如果遇见诸葛先生在吴,那就千万不可对诸葛先生的这条三寸不烂之舌而心生怒意。因为诸葛先生的言语虽毒,但往往能一句就道尽此间厉害,所以诸葛先生的话即便是再难听,也不可生怒。在下未到此之前还不以为意,今日一见方知主公所言非虚。诸葛先生,你刚才的话真的很难听,但在下不敢否认的确是一句中的,这的确是我家主公心中所想。”

    诸葛亮笑着向陈笠负手一礼:“先生回夷之时,切记要代亮向姜贤兄赔罪。日后若得闲暇,亮还想再度往夷州一游,品遍夷州的美酒美食,阅遍夷州的美景美女。姜贤兄若是心中负了气,亮此愿恐怕就再难得成了。”

    要不怎么说诸葛亮厉害?简简单单的两句玩笑话,立刻就把厅中之前的紧张气氛给一扫而空,孙权则沉思了片刻之后一拍桌案道:“有劳陈先生作速回转夷州,代权向姜夷州以示结交之意,从此孙姜两家结为盟好,多多通商往来,各取自家之利而互不侵犯。”

    陈笠赶紧一礼道:“此正为我家主公之心愿也!”

    孙权道:“曹瞒必有细作在此,先生也不便去馆驿暂歇,不如就且在府中客院住下。容权命人备下回礼,以示权结好之意。”

    “谨遵吴候之命!哦,我主姜夷州另有一手书,具言吴候若愿结好,当以此书奉上,内有可抗击曹瞒之略。因恐吴候猜忌,故在吴候愿盟好之前也不便取出。现请吴候过目。”

    鲁肃亲自离席,将姜游的信转交给了孙权。孙权展开细看过之后呀然不已的向周瑜与诸葛亮道:“想不到姜先生之所见,与仲兄、诸葛先生之所见相同,如此说来,破击曹贼当有望矣!”

    接着姜游的信就交给周瑜他们传视。其实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姜游把曹操在赤壁之战时所犯的兵家大忌,也就是如内部军心不稳啦、北方兵马太过疲惫啦、水土不服易生疫病的这些说了一遍而已。对孙权等人来说,自然是将姜游的见识“惊为天人”,却不知道姜游与李雪根本就只是对着书照抄了一遍而已。

    总而言之,到这个时候,孙权对姜游不会在自己与老曹决战的时候打闷棍的事已经基本的放下了心来,对陈笠也是一番好话之后请陈笠在吴候府的客院之中暂歇。陈笠这里退了下去,孙尚香却仍留在了厅中,孙权一时间奇而问道:“尚香,你还有什么事要说不成?”

    孙尚香道:“老哥,大战在即,我身为孙氏子弟,不如你让我也领兵上阵吧?”

    孙权当时就吼了回去:“胡闹!你一介女子,身在军营之中岂不乱了军心?再者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又是何等的任性?一但仲兄下令却不何你的心意,真闹将起来谁又敢管你?”

    周瑜这里也暗中汗下。就像孙权说的那样,管别人周瑜没问题,可管这位郡主……能免还是则免的好。当下目视诸葛亮,希望诸葛亮这个客人能帮他说两句话,不过诸葛亮却笑而摇头,因为诸葛亮已经看出孙尚香是别有打算。

    果不其然,孙尚香马上就把脸板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沉思了片刻之后道:“也是,现在是生死大战,我在军营之中只会徒增麻烦,可我总想为我孙氏做点什么……要不这样吧老哥,你命我为使暗赴夷州,以示我孙吴示好之意,而且多少我也能帮你稳住一点姜先生那里。夷州的情况我比较了解,真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也可以驰书于你。”

    “这个嘛……”孙权一听孙尚香这么说还真有些心动。现在孙吴是要全力抗曹,后方的问题当然是越稳定越好,而孙尚香以郡主的身份前往夷州,对姜游的示好之意也就显得很重。但同样的,孙尚香这个郡主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万一被姜游扣为人质那可就麻烦了。

    孙尚香当然清楚孙权心中的疑虑,当下很无奈的笑道:“老哥——姜先生如果要扣我为质,前两次就可以把我扣下来的,可是他却是怎么做的?第一次是很隆重的将我送回吴郡,第二次则是我在去往柴桑的半道上下的船,结果我去了夷州几个月,江东却无人得知。总之,我这里的事你不必担心,到是娘亲那里得由你费点心。不过娘亲历来知事明理,现在事关我江东安危,娘亲会允我去夷州的。再说了,我去夷州胡闹上几个月,你在这里安心的打仗,我们也不是各有各的好处吗?省得你老说我烦你的心!”

    “对哦!那……今晚我就去与娘亲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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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少说,只说在数日之后,孙尚香带着不少孙权置下的回礼登上了吴郡陆氏的蒸汽快船。因为孙权与姜游通好的事目前还要保密,所以孙尚香去夷州的事除了几个内部人员之外就没人知道了。

    至于吴国太那里嘛,吴国太本来是比较反对孙尚香再去夷州的,可是在孙权的全力劝说之下,吴国太也就同意了。其实孙权也耍了个小花招,就是跟吴国太孙尚香去夷州并不仅仅只是当个使节那么简单。老曹势大,孙吴这里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孙吴打输了这场仗,孙尚香的人却在夷州,一则可以避开兵败之后被老曹抓到时的凌辱,二则孙尚香与姜游、李雪的关系很不错,必要的时候可以借着这层人际关系,孙氏子弟好歹也有个势穷之时的投奔之所。不都说凡事都当留条退路吗?吴国太见孙权是这么安排的,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却说孙尚香登上了蒸汽快船,一时间也是好奇不已。说起来她上次送姜游离开的时候虽然上过一次船,但真正坐上这种新型动力的船只还是第一次,再说姜游走的时候因为是顺风,也没有启动蒸汽动力推进系统。而快船于入夜之时趁夜启航,孙尚香见这船无帆无木桨的,船速却快得可以,大惊之下便向陈笠心有惧意的道:“这、这是什么鬼、鬼船?”

    陈笠这里也没想到他来吴一趟,居然能把孙尚香孙大郡主给“拐”到夷州去,这时自然是小心的回应道:“郡主见谅,舰船之事并非在下司理,所以在下亦不知此中奥妙,只知这种机关之物被主公与雪郡主命名为‘蒸汽机’,力道强劲,装配在舰船之上再辅以相应的机关,舰船无风风桨亦可前行甚速。至于具体如何,郡主若有兴趣,还是等到了夷州之后再向我家主公问询吧。”

    孙尚香也不为难陈笠,所以这会儿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现视了舰队一圈之后,孙尚香不由自主的长叹道:“幸好我那老哥听从了劝谏,没有与姜先生为敌,不然的话……我江东水师一向自认为是天下无双,可是今见此船,我方明江东诸将不过是在坐井观天。这样的舰船如果造个百来艘出来,专在江东的沿海之地不断骚扰,我江东的沿海必将永无宁日。”

    陈笠道:“郡主多虑了。我家主公虽然是在乱中求利,但这个‘乱’指的是诸候之争,用主公的话说,就是专门与各家诸候做大生意。而诸候境内民不定则不富,民不富则商亦无利,如若靠劫掳取利,实与杀鸠止渴无异。所以我家主公真正最希望的,是各家诸候相互制衡,但少有战事,如此诸候间便各求强民富国,给他带来的商利也才会更多。”

    孙尚香撇撇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场面话,再说姜先生与雪姐的想法我也一向都猜不透。反正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想打仗,只想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生意然后赚大钱。而仗一打起来,他的商道就会因此而受阻,他赚的钱也就少了……是这个道理吧?”

    陈笠笑而点头:“正是如此。”

    孙尚香伸起了懒腰:“算了,先不管这些事。江东马上就有一场惊天大战,我却不能像大哥那样上阵杀敌,心里其实很窝火。现在找机会跑去夷州,也勉强算是眼不见为净,顺便的也让我散散心,不去想这些烦心之事……对了陈先生,夷州那边的女子现在流行什么样的服饰啊?”

    “哎?这这这……”饶是陈笠是能言善辩的人精,这会儿却也当场卡壳。良久之后,陈笠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向某个夷州侍女一招手道:“你,对对对,就是你,过来过来!你给孙郡主说说,现在夷州的女孩子们都喜欢穿什么样的服饰。”

    于是乎,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躲到了一边去谈论这些东东。孙尚香在夷州女子军营里混过,本身又没什么架子,所以很快就与这个夷州侍女打得火热,笑谈之声不绝于耳。陈笠见状是既无可奈何却又安心不少,另外也在忽然之间想起了姜游某次被李雪戏弄之后的姿态,一时间不由自主的学着姜游当时的样子,一只手支起了脑袋很哲学的悄然长叹道:“唉,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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