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姜游的推算,刘备应该是在襄阳住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刘表才把刘备给派去了新野。因为刘表需要有人为他把守荆北门户,而之前的张绣之失,刘表再怎么样都应该会引以为戒,不会再那么的小气刻薄。现在来了个刘备,刘表当然是要先好好的厚待,让对方感恩戴德,然后才派将出去把守荆北门户。
从时间上来算,刘备于建安六年末抵达襄阳,那刘表厚待个一年左右应该差不多了。若再从史料中引证,老曹攻下邺城是在建安九年,而在此之前刘备仍在刘表的身边,并向刘表建议说发兵攻袭老曹的大本营,另一头老曹部下的各谋士对荆襄局势亦有所分析。根据这些资料,姜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刘备去新野应该是在建安九年或十年。
目前才只是建安七年正月,也就是说按姜游的推算,刘备在襄阳至少还要呆上个两年左右才会去新野,而姜游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要尽可能的避开刘备。但是但是,刘备这家伙也是个出了名的狗皮膏药……意思是说真被他粘上了就往往撕不下来。
刘备对荆州也是垂涎三尺,急于寻求荆州本土士族的支持。而姜游本来曾是刘备的幕僚,现在在荆州混得也有声有色,刘备当然要把姜游列入可以拉拢名单中的第一序列。而在这一问题上,姜游知道自己如果只是一口回绝的话,搞不好会引得刘备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他这里来,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姜游对刘备来了一招“以进为退”,直接说自己其实是在暗中帮助刘备,但在明面上则要求刘备不要吃饱了没事就来找自己。刘备听过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然后就不会没事就来找姜游,姜游就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不过对糜竺,姜游却是避之不开的,谁让这位糜别驾是自己的大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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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是于建安六年十二月时到姜游这里来了一趟,而晚些时候到了建安七年的正月初八,糜竺与糜芳便赶来了姜游这里,接着糜氏兄妹三人可就在姜游的院子里哭得昏天黑地了。
好不容易各自止住了啼哭再进到厅中坐下,糜竺这才留心到一直守在姜游身侧的貂婵,大惊之下指着姜游道:“思归,她、她……”
貂婵见状本想回避,姜游却一把拉住了貂婵,然后才回头向糜竺道:“我与阿秀旧日里在长安的隐情不是你们所知晓的……简单点一句话,当初若不是为了除去国贼董卓,我与阿秀早就远走高飞了。旧事不提,貂婵也早已死去,她现在只是我身边的王秀而已。”
糜竺闻言皱了皱眉,糜贞赶紧的打起了圆场,向糜竺微嗔道:“大哥!”
“哦哦哦……”糜竺明白糜贞的意思,赶紧的笑道:“男儿丈夫,三妻四妾亦属常事。哎……”
姜游摆摆手,把话头扯入正题:“阿贞,把你们夷州糜氏的现状告知令兄吧。”
糜贞应了一声,开始把夷州糜氏现在的情况详细的告知给糜竺。
建安四年糜贞抵达夷州时,夷州糜氏人丁数量约在一千左右,但是现在的夷州糜氏却约有近三千人,主要是在刘备被老曹赶出徐州之后,糜贞去徐州跑了几趟,聚起了不少徐州地区离散的糜氏子弟再送去夷州。当然了,这三千人里糜氏的直系子弟其实并不多,大多数是一直都跟随或依附着糜氏的佃农、雇工什么的。
产业方面,夷州糜氏拥有一千七百余顷田地,当然这里面包扩了稻、麦主粮与果、桑等等的农副产业。而夷州糜氏的酒、绵麻丝、甜盐,一直是夷州淡水主力的出口商品……这方面李雪是采取了六三一的分帐方式,即夷州糜氏自得六成,姜游与李雪得三成,还有一成则是作为运输费付给陆氏。当然了,表面上糜氏得的最多,但糜氏要考虑到成本支出,所以实际的纯利润并不比姜游与李雪得的那份多出多少。
李雪那是什么人?本身是商务经济专业的高材生,又从史料中知道宗族体系的影响,哪里真的会坐视麾下的某个家族坐大?只是处身在这个时代,必须得依靠当时主流的宗族体系,但相关的控制则做得很到位。毕竟夷州地区的宗族体系底子薄,不像内陆地区的宗族不那么好控制。
不过再怎么样,夷州糜氏发展得不错却是可以肯定的,所以糜竺在听过之后不住的点头,对糜贞与姜游满是赞许之色。而在赞许过后糜竺沉吟道:“思归、小妹,为兄此来其实还有事相求,你们看是不是能从夷州……”
糜竺是想说什么,姜游与糜贞一听就知道。姜游这里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糜贞却已经拍案而起的怒道:“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作想的,可是旧日里的徐州糜氏已经凋零破败,小妹我也不知费去了多少心血才使迁去夷州的这支宗族枝叶渐渐安稳兴盛。可大哥你呢?跟着你的那些宗族子弟都怎么样了?你那一支的宗族基业又都哪里去了?”
糜竺吓一跳:“小妹,你……”以前糜贞闹点大小姐脾气、使点小Xing子的事也不是没有,但糜竺可真没见到了糜贞会这样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糜贞几乎是在尖叫了:“我什么?你想调夷州的宗族子弟来荆州是不是?这件事我不答应!夷州糜氏的事,小妹我说了算!”
“……”糜竺无语,他的话已经完全被糜贞给堵上了。
姜游也有些无语。眼见着糜贞是这种反应,心中亦在暗叹说李雪的腐女教育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在这样的场合,糜贞强横一些直接堵上糜竺的话头,其效果总比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要强得多。而如果是换在以前,恐怕糜贞只会对糜竺的要求言听计从,最多也就是腹诽一下,到头来还得是自己去和糜竺罗嗦个不停。
却见糜竺犹豫了一会儿,复又皱眉开口道:“小妹,你看是不是……”
糜贞再怒:“没得商量!”
言罢糜贞愤然而起,也不理会谁就直奔后舍而去,其脚步还咚咚作响。众人见状哑然,半晌过去才回过神来,糜竺与糜芳却也难免会有些上火,毕竟在他们看来糜贞只是女子,这样不理会兄长的要求实属忤逆。
糜芳的脾气燥,刚想离席却被糜竺拉住,然后糜竺便把目光投向了姜游。而姜游呢?只能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再摇了摇头。
糜竺心中一冷,但仍然试探着道:“思归,你又能不能……”
姜游叹而摇头:“不能。其实真论起来,我只属外亲,又如何能去过问你们糜氏家事?所以阿贞的族中之事,我从未曾问过一句,一直是阿贞自己在打理。再说我那时被拘在许都一年有余,离逃许都之后,夷州那里我只是去了一趟,呆了两个月就回来了,之后就一直住在襄阳。似这般情况,子仲兄认为我能说得上话吗?”
糜芳火了:“既如此,思归且安排船支,送我去夷州一趟,我自去收拢族中子弟!”
姜游心说没你这样的!混了这么多年,姜游又哪里会不清楚糜氏兄弟这么急着要钱粮要人手,是想赶紧的把刘备给扶起来,然后混到好的官职?用句简单易懂的话来说,糜氏兄弟现在就是两个已经输光了赌本的赌徒,急于弄来新的赌本好扳回本来,其他的事反而不怎么考虑了。
不过不过,糜贞可以冲着糜竺糜芳大发脾气,姜游却不能这么做。现在见糜芳不知好歹的犯浑,姜游只能摇摇头,然后让貂婵先把糜芳带离了厅中,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姜游才向糜竺长叹道:“怎么皇叔上次从我这里离去之后,没有对你们提起过任何的事?”
糜竺摇头:“主公回府之后只是苦叹不断,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过与你之事,我等皆猜想你是不愿再重归主公麾下。主公不愿强人所难,我等也不好多说,但找你拿些钱粮人丁出来……”
姜游笑道:“所以说皇叔是能成大事的人,因为皇叔能够沉得住气,至可动之时方动,你们没有选错主公。罢了,我还是明说吧。子仲兄,你现在就来找我,也未免来得太早了。”
糜竺沉吟道:“思归此言何意?”
姜游道:“我知你急于重振声势,可是你现在这样,却是在坏却皇叔大事!刘荆州心Xing多疑,皇叔现在又是寄人篱下,你现在就急着帮刘皇叔聚起钱粮兵马,只会使刘荆州对皇叔生出疑心,最后只怕会弄得皇叔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子仲兄你的聪明才智在我之上,今时今日却怎么会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这个嘛……”糜竺与糜芳对望了一眼,各自心中都犯起了嘀咕。
姜游再叹道:“也可能是你们才刚到荆襄不久,对荆襄这里的内情尚不太清楚的缘故吧?这些眼下还不便多说,但我已经全部告知了刘皇叔,而现在我只能对你们提醒一句要养光韬晦,不要急于求成。现在时机未到,等时机一到,皇叔自然会派子仲兄来寻我。再一个,你们要留心荆襄蔡氏,特别是刘荆州身边的蔡夫人,还有荆州上将蔡瑁。至于我这里,你们二位能不来就尽量的不要来,但逢节庆之日,你我之间着僮客送上些走亲之礼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