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的姜游府中,姜游人在吊床之上,随手拔下了一棵青草叼到嘴边,再看看园中正在盛开的花花草草,暗自轻叹道:“春天就是好啊,不冷不热、舒舒服服的……按说这么好的天,大家找棵大树坐下来喝茶吃点心,再聊聊天欣赏欣赏美景多好?可是呢……白马、延津那里应该早就打得遍地死尸、满是焦土了吧?”
一月末、二月初的时候,袁绍开始对黄河渡口的几个要点进行强攻,以确保大部队能顺利的渡过黄河。而老曹留在白马、延津的于禁与刘延为了给老曹的东征刘备与之后的兵力调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在白马一线进行了顽抗的抵抗。老曹方面完成刘备的击破之后,是于一月底回到的许昌,然后马上就向官渡主战场进军。
姜游有原有进程的历料,再根据自己打听来的现状,认为老曹仍然是要到四月左右才能赴白马去救援于禁、刘延。因为老曹兵少,在预定的主防御点官渡需要有一个坚固的大营才能挡得住袁绍的大军,而这是需要较长的时间来兴建的。
根据这些实际情况,姜游知道老曹已经根本顾不上许昌这里的事,也就是说到了自己该从许昌脱逃的时候了。不过出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姜游在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只是在悄悄的做着一些相关的准备……
“主上召小人来是有何吩咐?”某个侍从来到了姜游的身边,这家伙是老曹那边的人。
姜游在吊床上懒洋洋的从一旁的小桌上取过一卷竹简递给侍从道:“你办事一向机灵,去把这上面所写的东西都采买回来。给你的钱肯定是够的,能多出多少来就算你自己的。”
“多谢主上!”侍从暗喜。姜游出手一向都很大方,给出的钱往往能多下不少,所以帮姜游去采买些什么东西那可是美差一桩。
不过打开竹简看了看里面所写的东西,这侍从可就楞住了:“粟三十石,稻三十石,麦三十石……主、主上为何欲购置这多粮米?”
姜游斜瞥了侍从一眼,随手一指北面道:“多?我还觉得少了呢!那边现在正在打仗,曹公众不及绍,粮亦不及绍。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诂计再晚些时候许都这里市面上的粮食全都会被荀公(留守许昌的是老曹的头号大管家荀彧)征购一尽,到时候可真是想买都买不到了。另外嘛……”
再一指侍从道:“现在是已是春季,再晚些时候到了夏季,会不会发生青黄不接的事我都不敢说。别忘了去年夏中就出过这种事,要不是正好我妹妹紫炫差人来许昌探望我时,顺道来了不少吃用之物,那个时候我们就得先饿上一段时间的肚子。所以你——趁现在还能买得到就快点去买回来,能多买就多买一些,贵点都没关系,万一钱不够再回来跟我说。肚油昂得丝灯嗯(Do.You.undestand)?”
“噎死儿(yes.Sir)!”侍从来了个现代的军礼。别奇怪,这些都是姜游搞出来的,对侍从们来说和开玩笑也没什么分别。
再看姜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你再带句话给厨舍,让他们多准备点面饼干粮。现在正是春耕农忙之时,搞不好明天去各屯督导农事要住上好些天才能回来。”
“诺!”
姜游的双手又枕到了脑后,目光望向了天空,自顾自的长叹道:“唉……袁绍可不比得以往的对手,这场仗一打起来就不知道要打多久,日子还长着呢,不多放点粮米在家里我心里不踏实,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哎,我说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快去买!”
“啊,是是是!”
另一头的甄宓这里,韩柔刚刚一曲奏终,抬头看看跪坐在身边的甄宓,脸上笑了笑,伸手拉过甄宓的小手,再在甄宓的耳畔低语了几句。甄宓听过之后大吃一惊,看看房内外也没旁人,这才小心的问道:“这、这么快就要……?”
韩柔低声回应道:“夫君他料到你会有此一问,故有让我转告于你们姐妹。如今曹、袁两家大战已起,曹公又已统兵身离许都,此时若走,即便是曹公知晓亦分身乏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非要等到曹、袁两家分出了胜负时才走?真到那时只怕就走不了了。再,小米你若不愿走,夫君亦不会强求。”
甄宓赶紧点头道:“同走同走!只是不知先生他是如何安排?”
韩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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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石粮食大概有多少?如果按现代的计量方式,一石大概是一百二十斤左右吧?而姜游给出的份量总共是近两百石,按现代计量算就是两千四、五百斤,一吨都还挂着零。再看现在的姜游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数是三十五人,这一吨多的粮食真要吃的话足够吃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去了。
另外别忘了姜游本身还拿着朝庭的俸禄,再者姜游当时也说得很清楚,储粮以备不测。所以在旁人……主要是指老曹安排在姜游这里的人眼中看来,姜游这是打算在许都这里长久的住下来,不然购置这么多的粮食干什么?
再加上这一年来姜游的举止,一来二去间使老曹安排在姜游这里的人警惕性都降到了极点。就在这天,姜游在农屯呆了三天回来,一回来就告诉下人说备下家宴,至于备宴的缘由则是姜游要过生日……老实说,这个理由很勉强,因为姜游现在才29岁,按古人的标准还不到过诞辰的标准。
不过姜游府中的人都知道姜游很多时候是兴致一来就想搞点什么出来,故此到也不以为意,再说有吃有喝的有什么不好?不过姜游明显的知道自己还不够某个标准,所以没有向许昌中的任何官员发出邀请,纯粹就是自家人乐呵乐呵,对侍从们则是说省得惹来旁人的口舌。
家宴嘛,关上家门再自家人闹着玩也就行了。而且姜游也很大方的将一些果酒取了出来,说是大家一起喝,酒席宴中姜游甚至还亲自举杯敬酒,这着实令一众侍从有些受宠若惊。本身姜游这里的果酒数量就少,一般人是喝不到的,现在有机会喝自然都不想错过。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但凡是姜游所敬的酒,都是韩柔亲手舀送过来的;而但凡是老曹派来的人,所喝下的三杯酒里都有韩柔悄悄撒下的一些白色粉末……
转眼间就到了后半夜,某侍婢来到了正在院中抬头看星的姜游与韩柔的身边,悄声禀报道:“主公,都放倒了。要不要……”比了个斩杀的手势。
姜游摆摆手:“别别别,没有必要的话我不想与老曹反目。再说这些人如果只是睡得稀哩哗啦的话,说不定还不会有打草惊蛇的事发生。你快去告诉大家连夜准备好路上的一应所需,明天早上城门一开,我们就要以巡屯督导的名义出城。”
侍婢领命而去,姜游身侧的韩柔则有些担心的道:“夫君,你给小柔的那些药粉会不会闹出人命?我抽空去看了一个,睡得有如死去了一般,有些吓人。”
姜游心说我也不知道。两袋片剂型的安眠药再磨成粉,算一算平均每杯酒里就有一片半,那么每个老曹派来的人就等于是吃下了至少四片。再按包装袋上的说明书,一次都只能吃一片而已,而安眠药吃过了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姜游可比谁都清楚,搞不好这十几号老曹派来的人就得就此一睡不醒。不过古人的体质相对来说要好一点,抗药性会强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事,姜游在韩柔的小屁屁之下轻拍了一下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别管这些了,我们快回房去收拾一下再抓紧时间睡上一觉,明天好登车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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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少说,老曹派来的人一夜之间全都“大醉不醒”,次日姜游就带上了府中侍从前往各屯督导巡视。
和往常一样,姜游的随行侍从带得不多,也就十个人而已。姜游坐一辆厢车,韩柔则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登上了另一辆厢车。而这时没有人会注意到韩柔身边的两个“侍女”其气质有些好得过了头,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两辆从府坻中拉出来的厢车里其实放了多少东西。
姜游带了十个人,另外十个则暂留于府中做点相应的样子给旁人看。比如说送走姜游之后,这里还是要有人站一下门,以示姜游府中还有人在之类的等等。按姜游的安排,等姜游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这些人就关下府门,并在府门前立上“主家出门办公”的牌子。然后这十个人就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再带上行李什么的分头出城,去姜游指定的地点会合。姜游是官,认得他的人多,但寻常的下人又有谁会去记?带上行李再作一身要出远门的装束,出城门也没谁会在意。
一切安排皆已到位,姜游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许昌城门前。之前姜游不是因为要督导屯田,时常在许昌城门这里进进出出吗?所以城门这里的门卒什么的早就认识了姜游的车驾,见是姜游来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话,再请姜游自车中探个头露了一下面也就放行了。
一行人顺利的出了许昌,姜游稍有些紧张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得意的微笑。因为是春天,多少总觉得车厢里有些气闷,姜游就索性坐到了车辕上,欣赏起了沿途的景色。
大概走出了有个四、五里,距离十里驿亭还有那么一段路,姜游却听见车驾后方有一阵阵的马蹄之声,很快的就有十余骑越过姜游一行人。对此姜游到也没怎么留意,天晓得又是哪方面的人去干些什么,反正与己无关。再说了,自己这里也得显得满不在乎是不是?
不过没一会儿,那十余骑却转了回来,姜游见状心里也没来由的一紧,心说别是我府坻里的那十几号老曹的人就有人醒了过来吧?按说翻了倍的安眠药剂量,没这么快醒过来才对……甚至都可能醒不过来的。难道说李雪以前在药品超市里买来的药是买到了假药?真要是那样可就太坑爹了点。
除此之外,姜游还真有些心里犯虚。因为药品也是有保质期的,一般都是两到三年。可李雪穿越过来时还只是在兴平二年,现在都建安五年了,这些安眠药虽说保存的还行,但会不会过了期也难说。只是按姜游弄来的狗作的测试,也没什么问题才对。大概就是半片的粉末,那条身躯粗壮的狗可睡了整整一天的。
再就是自己从离开府坻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时辰,如果说是有老曹的人醒过来,先前自己留在府坻里的那十个人也能马上摆平才对,不应该有人能去报信的。
念既至此,姜游多少也能断定这些人不应该是专门冲着自己而来的,刚才紧张起来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一些。看看那十余骑已经在向自己策马过来,姜游想了想也就跳下了车辕,赶前几步向那十余骑大声唤道:“在下屯田校尉姜游是也,正欲往众屯督导巡视,还请各位让出道路,不可误及公差。”
那边马上就有人回喝了过来:“放肆!子恒公子在此,还不快快见礼!?”
“啊———!!”姜游的下马差点没砸到地上去。子恒公子,指的那还能是谁?心中暗叫倒霉,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竟然会碰上了曹丕了呢?不过眼下却也不敢怠慢,目光在对面搜索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那个不过十四、五岁,但却英气逼人,相态之间亦与老曹颇为相似的少年。一望之下,姜游慌忙大礼见拜道:“不知竟是子恒公子!在下适才失礼,万望公子海涵!”
对比起从骑的傲慢,曹丕却显得要随和得多,随手示意从骑退后,曹丕便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来到姜游的跟前恭敬回礼道:“哪里哪里,分明是小子从骑太过狂傲,惊扰到了先生,还望先生恕罪才是。”
各位可别以为曹丕真的是个狂傲的人,真要论及狂傲,指的那是曹植曹子健。事实上曹丕能够成为老曹的接班人,与曹丕的识隐忍、重礼守是分不开关系的。而隐忍与礼守,很多时候就是争取人心的关键。
双方各自见过礼后,曹丕问及姜游这是要到哪里去,姜游自然是说自己这是要去各屯田点督导屯田,然后姜游又问及曹丕这是要去哪儿,曹丕笑道:“春暖花开,正是射猎佳季,小子这便是要去射猎一番。固然是有玩乐之嫌,但亦不失习练弓马之业。”
“哦哦……”姜游这才想起来曹丕也是个喜欢射猎的人,事实上那时的世家公子大多如此。当下便赶紧的道:“既如此,在下不敢叨唠公子雅兴,亦请公子莫要误我行程,贻误屯田之事。还是请公子上马而去,在下亦登车他往。”
赶紧的哄走了就是了!姜游这会儿的心里真的是相当的虚。如果只是一般的碰上可能还好说,可现在的问题是姜游后面的厢车里可坐着曹丕日后抢来的老婆甄宓。虽说如果是按原本的因史进程,这二位要到四年之后才会碰上面,而且现在的曹丕也只有十四、五岁,可天晓得月老什么的会不会开个天大的玩笑……反正姜游的想法就是这二位可别本身就有什么所谓的红线牵着,而碰面的事就避之不开。万一曹丕要是见到了甄宓再粘上,麻烦多多那是铁定的事。
可惜,麻烦这种事,往往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先生此言差矣!之前小子听家父所言,先生精于农政诸事,始著《农事政要》,再观先生转于家父诸卷,深感先生乃治政长才之士。农者,国之本也,小子对先生本已有登门拜访求教之心,怎奈恐惹人非议,故迟迟未往。今于此偶遇先生,又正值先生要去督导屯田诸事,正当借此机会与先生同行,亦可于田亩之间向先生求教。”
“我靠!!”姜游脊背汗下,心中暗骂道:“怎么赶得这么巧啊?老天爷,咱可不带你这么玩的啊!”
其实姜游心里明白,曹丕真的是和自己巧遇,并不是专门为了自己而来的。而曹丕现在会说什么同行啊、请教啊之类的话,说是想学点什么既不是实话,但也不是假话。确切的说,曹丕这家伙在这一时期就已经开始拉近与老曹麾下众臣的关系。而在这方面曹丕也绝不会去有所挑选,并不是说有的人要、有的人不要。最重要的一点,至少姜游是这么认为,自己这种没什么名望又官职低微的人,曹丕都肯愿意为之结交,那等于是在赚回一个“敬贤爱士”之名,而这对曹丕以后争取大位的帮助可不是一般的大的。
想拒绝,恐怕没门。非但没门,姜游觉得真要是执意拒绝,只怕反而会惹来曹丕的怀疑,然后再出点什么,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别的也不说,单是曹丕手下的那十来个从骑,姜游这边就不见得能摆平得了。当然,真要摆平其实也很方便,韩柔的手上可有一挺乌兹呢!但是但是,真把曹丕给放倒了,那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只怕是不堪想像吧?
于是乎,姜游只能很勉强的笑了笑道:“既如此……请公子上马,我等一起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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