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九,谢梦飞夫妇带着孩子谢怡林从京华回到南风,一向冷清的谢家空前的热闹起来,而多了个玩伴的杨怡更是兴奋,带着弟弟谢怡林去参观自己的画室,玩玩具,弹钢琴,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近一年的京华历练,谢梦飞对国内的人情世故有了更深的认识,与谢明阳、杨雪聊起天来也头头是道,令谢明阳格外的欣慰。
不过,看看谢梦飞对面端坐的杨雪,谢明阳却又是暗自叹息,谢梦飞在京华做生意,钱倒是没少赚,只是劳心费神,与杨雪的养尊处优可谓天地之隔,谢梦飞大杨雪五岁,但两人面相,却似差了十五岁一般。
闲谈之间,谢梦飞忽然道:“杨雪,昨天晚上我在希尔顿与客户吃饭,遇到一个叫方明景的人,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谢梦飞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份大红的烫金请柬,却发现客厅的气氛刹那间沉默下来,谢明阳倒是平静如常,谢梦华有些不太自然,而一向冷静的杨雪,也是微微动容,谢梦飞不由的诧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杨雪勉强的一笑,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请柬的内容是什么,不过杨雪想的却是,谢梦飞在希尔顿遇上方明景,究竟是一次偶然还是计划之中?
前者绝不可能,方明景不可能终日将请柬带在身上,而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谢梦飞次日便将离开京华,方明景能在前一晚上,准确的找到谢梦飞,那只能说明,他对谢梦飞的行踪了如指掌!
杨雪不能不想,方明景关注谢梦飞的行踪,是为了什么!
杨雪与方明景势成水火,两人不可能放下心中的芥蒂握手言和,但杨雪从未担心过自己,方明景虽然处事决绝,心狠手辣,但对养大自己的爷爷,方明景却是格外孝敬,是以杨雪并不担心自己,方虎臣在一天,方明景绝不会对他下手。但是杨雪身边的人,方明景却未必会顾忌。这也是当日杨雪一听谢梦华与李海涛有牵连,便直飞京华的原因。
杨雪的用意,便是在警告方明景,如果方明景轻举妄动,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方明景死战到底。
但是今天,看到这份请柬,杨雪却突然明白,方明景在用行动告诉他,方明景不会动手,但只要方明景想,方明景随时可以动手。
“谨定于二零零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农历正月十五)为方明景、江心兰举行结婚典礼并敬备喜宴,恭请杨雪先生携全家光临京华饭店。”
请柬内容倒与寻常请柬无异,杨雪手持请柬,久久无语。
当年杨雪与谢梦华结婚之时,便没有请方明景,然而方明景不请自来,并且带来了方虎臣。如今方明景结婚,杨雪纵然再不想去,也要看在方虎臣养育之恩的份上,亲自到场祝贺。
但是,见了面,又能如何?
势同水火的关系,绝不可能因为一场婚宴而改变,两人见面,只能是逢场作戏,可问题是,只要方虎臣在世一天,这场逢场作戏便会持续。
“那个方明景是谁啊?好像在京华势力还挺大的,进出都是前呼后拥的!”
“一个朋友而已!”
杨雪微微一笑,方明景的事,除了谢梦华略知皮毛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杨雪也不打算告诉他们,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杨雪冥想之际,却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双眼睛仿佛猎鹰般,一转不转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表情尽收心底。
是夜,杨雪在谢家吃过晚饭,独自一人下楼,来到了省委书记马兴东的别墅。
细雨如丝,幽暗的灯光下,可见数量小车隐于树丛之中,杨雪不用细看,便知这些人的身份来历,更能理解这些人,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如果不能见省委书记一面,很多人都会觉的心里空荡荡的。
这是礼节,更是规矩。
与那些等待的人不同,杨雪选择了直接登门,同样是夜间拜访,同样以汇报工作为名,但杨雪两人空空的登门,也无需忌讳什么。
当然,并不是谁都有这种资格。
“杨书记!”
杨雪刚到马兴东门前,身后却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杨雪回头,却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下,平河市市委书记唐应可向他挥着手。
平河离春阳不远,杨雪对唐应可不算陌生,二零零六年,唐应可与杨雪一起被调入南风,唐应可在任平河市市委书记之前,在西疆省哈木市任市委书记,仅仅五年时间,让哈木市的国民生产总值翻了一番,政绩斐然,正因为如此,唐应可才得以调入南风,任平河市委书记。
不过,平河市经济在南风居末尾,唐应可上任之后,境内因为环境污染问题,接连发生了几起恶性斗殴致人死亡事件,并屡次闹到南风省委和中央,对唐应可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待到省委书记两度调任之后,唐应可彻底的被边缘化。
所以,同为市委书记,杨雪可以登堂入室,唐应可却只能冒雨等待。
看唐应可面色发青,显然疲倦至极,杨雪心里一叹,都说市委书记风光,谁知道这背后的等待?
“怎么不进去?”
“我再等一下!”唐应可无奈的一笑,伸手指指马兴东的别墅,“里面好像挺热闹的!你要进去的话,最好注意!”
热闹?
杨雪一怔,旋即便会过意来,唐应可所谓的热闹,肯定马兴东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唐应可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提醒于他。
“杨书记,你进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我试试看!”杨雪含笑拍拍唐应可的肩膀,却没有直接回答,传个话倒不难,但却容易给马兴东留下拉帮结派的印象,谁愿意冒这个险?
唐应可的猜测不错,杨雪一进客厅,便看到马兴东满面怒容的坐在沙发上,马兴东的女儿马佩瑶则坐在一旁暗自垂泪,气氛压抑的令人发狂。
“你的事,我不想多管,但你记住,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你就别想胡作非为!”
当对杨雪的面,马兴东依然毫不留情,不顾夫人的频频劝说,斥责完女儿,方才向杨雪道:“你跟我来!”
身为省委书记,马兴东的豁达大度,一直是杨雪倍加推崇的,所以杨雪明知马家有事,依然选择了登门,此时心里却不由得忐忑:马兴东能被气成这样,事情肯定极为复杂,马兴东怎么会让外人看自己的笑话?
但既来之则安之,杨雪硬着头皮随马兴东进入书房,马兴东径直走至窗前,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杨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马书记,佩瑶姐发生了什么事?”
马兴东轻轻摇头,这一刻的他,疲态尽显,仿佛普通的老人一般,“现在的年轻人,总想着不劳而获,却不知**永无止境,过分苛求,只能是害人害已!”
杨雪呵呵一笑,“马书记,佩瑶姐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你们误会了?以佩瑶姐的才貌家世,想要什么还不是招之即来啊!”
马兴东闻言回头,微笑着向杨雪道:“你这个小杨啊,挺会安慰人的嘛!不过,我的女儿,我心里有数。你找我有事吗?”
“我来报到,年底了,在领导面前露个面,免得被忘记了!”杨雪嘻皮笑脸的说道,虽然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不过现在马兴东心情不好,插科打诨或许更好。
果然,马兴东心情好转,笑道:“那好,算你报到过了,工作的事,年后再谈,免得梦华说我影响你们夫妻团聚!”
杨雪此行,本来还有汇报春阳的工作,但此时马兴东家里有事,显然已经不适合再汇报,既然马兴东撵人,杨雪顺势告辞,反正也在马兴东面前露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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