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无独有偶,陈浩他们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城西造纸厂自建厂后,还没发现偷窃事情,但在前几天,厂里丢了一批半成品。厂领导被县长叫到办公室挨了一顿尅,回来后召集厂领导开会研究,加强了厂里的物品管理工作,还派出专人看管大门。
中年大嫂这两天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在当班期间丢失东西,见到两人进来,立刻提高警惕,脑海里不由地把他俩跟盗贼联系在一起。
要是党和平没有说出陈浩的身份,大嫂估计不会表现出如此强悍的本来面目。但他偏偏说那个年轻人是副县长,让她心里生出一股怒气,更让她觉得两人图谋不轨,看样子是踩点的。她在电视里见到的县领导全是四五十岁的人,又怎能相信他们两个年轻人的鬼话,大热天有人跑到她跟前开玩笑,岂不是火上浇油。要不是面对着两个男人,她很有可能把眼前这位看起来斯文的男人拿下。
大嫂的高分贝嗓门真不是盖得,不但压倒院里锯木头的声音,更把这群锯木工人召集到这边。
“嫂子,怎么回事?”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走过来问道,眼睛警惕地打量已站住的陈浩和额头上已渗出汗的党和平。
党和平没想到自己第一天陪领导出来便出差错,出来时匆忙竟然没有带证明自己身份的物证。更没想到这位大嫂的话太惊人,不但骂领导嘛,还要当人家的妈,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本事生出当副县长的儿子。他偷偷地瞄了领导一眼,却发现他面上并无不悦之色。
陈浩并没有怪罪党和平的意思,是他不让党和平通知造纸厂,他也不会跟眼前这位一看就没多少文化的大嫂一般见识,毕竟,他太年轻,她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
“他说他是管工业的副县长,这不是明显在撒谎,看着两人鬼鬼祟祟就不像是好人,怕是偷东西的人。”大嫂前一刻手还指着党和平,后一刻手已指向陈浩,脸上激动地把她的猜测说出来。众人一听,立刻把陈浩两人围起来。
被人当成贼,陈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造纸厂丢东西的事他听说过,今天选择来这里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正想借此机会考察一下造纸厂的周边环境,顺便亲身感受下厂子的管理情况。见到一帮人围上来,他沉声说道:“我是陈浩,麻烦你们通知下蓝天和厂长。”
“蓝厂长不在,我是这个厂的生产车间主任胡建国,你们有什么事吗?”从人群里走进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有人找蓝天和,便排开众人走进来。
“胡主任,我是县里的秘书党和平,这位是县里新来管工业的陈县长。”胡建国的出现可算是帮了党和平的大忙,他俩是邻居。刚才他还在想去找胡建国,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出现。
听到党和平的话,胡建国一把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小党,他好像比你还年轻,真的是副县长?”
党和平哭笑不得地说:“胡叔,我糊弄谁还能糊弄你?”
胡建国憨憨地笑道:“也是,你敢糊弄我小心小妹不理你。”
他的话差点让党和平有堵住他的嘴的冲动,这不是纯粹在领导面前添堵嘛,幸好陈浩并没有注意他俩的悄悄话。否则,党和平还真有点臊得慌。他没想到未来的大舅子甩出一句话让他郁闷不已,“小子,等回去再收拾你。”
胡建国松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到陈浩面前,说道:“陈县长,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视察,大家都没见过你,有得罪的地方请多包涵,走,到办公室去。”他延手纳客,请陈浩先行。随后,又对着围在一边的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还别说,胡建国在工人中的威信还挺高,随着他的吆喝,围起来的人群立马散开,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唯有那位看门的大嫂代理在原地喃喃地道:“还真是副县长,俺的个娘,这张臭嘴怎么没个把门的。”
说着,她还在自己嘴上狠狠地打了几下,提心吊胆地回到值班室,等待着厂办的开除通知。
忐忑中的大嫂哪里知道陈浩对她的冲撞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走在半路中对陪在身边的胡建国说道:“办公室先不去了,我想自己转几个车间,你先忙乎去。”
领导既然提出自己去厂房转,胡建国自然不敢抗命,把几个车间的位置指给陈浩,便进入财务室。
陈浩带着党和平第一站到达磨木车间,还没进车间,陈浩就见到有几个工人抬着原料木材往车间门口停着的大卡车上装。
陈浩拦着一位工人问道:“同志,你们这些东西往哪拉?”
“还能往哪拉?蓝厂长家,厂长媳妇打电话说家里却烧的,让我们送一车去。”年轻人眼里闪过嘲讽的笑容,貌似陈浩的问题很白痴,说完,他继续扛着东西往车上扔。
等他在转过来时,陈浩拦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支烟,说道:“同志,歇会,抽根烟。”
见到陈浩递过来的是熊猫烟,小伙子立马来了精神,点着烟吸一口,说道:“哥们,生活水平不错嘛,是不是想进到我们厂工作?”
“恩,只是不知道厂子的福利怎么样?”陈浩带着小伙离开车间门,随意地应承他的话。
“嚯,你可真问对人了。厂里工人能有啥福利,每年发几双手套,一块肥皂已是最好的待遇。”小伙挺健谈,见引起陈浩的兴趣,凑到陈浩的耳边低语道:“像我们厂长,一年四季不用买煤,全是烧木材,过年的时候,厂里分带鱼,工人每人分一条,上个月我去厂长家,院子里还挂着许多干带鱼,看的我直眼馋,呵呵……。”说到这,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抹抹嘴角的口水,见陈浩鼓励的眼神更是来劲。“去年,厂里磨木车间上了一台研磨机器,结果厂里把以前那台还能用的机器申报报废,听说这台设备被厂长当成废铁给卖了。”
说到这,小伙往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继续说道:“厂里当官的有好几个是他的亲戚,还听说财务主任是他的小老婆。只要能巴结上蓝厂长,你在这厂里怎么来都行。这些事你听过千万别往外传,,哥们,我该走了。”
陈浩看他把烟抽完,再递给他一根,小伙心满意足地离开,继续他的装车工作。
等小伙走后,陈浩带着党和平继续参观化浆车间,胡建国正在车间干活,见到他们进来,连忙摘下手套,迎上来。“我刚才给蓝厂长打电话了,他马上就回来。”
由于车间机器声大,他说话的时候几乎贴在陈浩的耳边大声喊。
陈浩嗯了一声,并没有对他的话有多大的反应,指着往外流的白色的液体问道:“这些东西去了哪?”
“被排出厂外,这是白水,就是浆水的一种,厂里过滤网比较粗,不能滤干净,这些白水便被成了废弃物。”胡建国说完这些话,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这些白水应该可以澄清,分成清水,留下白浆吧?”陈浩看着这么多原料竟然被白白地浪费掉,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能,我们厂里有位老工程师赵斌曾提过这件事,说能节约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原料。”胡建国没想到陈副县长竟然是对造纸行业也如此精通,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哪知道眼前这位副县长凭着变态的记忆力看过不少书,懂得造纸厂的生产工艺,但也只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地步。
“这位工程师在哪?”
陈浩的问题让胡建国有些难以回答,想了一下说道:“退休在家。”
“下班后你领我去拜访一下他,可以吗?”陈浩既然知道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是大感兴趣。
“没问题,只是他有点倔,万一冲撞了你,到时候你得多担待点。”胡建国刚说完,车间外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几乎盖过机器声。
“欢迎领导下来视察工作,现在已到吃饭时间,我已在县里饭店安排好饭菜,请领导赏光。”
一边胡建国给陈浩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厂长蓝天和。”
“每天喝还差不多。”陈浩暗想,听到他在外面安排酒桌已是不爽,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更是不悦,没伸手,只是点点头走出厂房。
蓝天和没想到陈浩不给他面子,连手都懒得伸,讪讪地收回手。在厂里和外人面前,他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但他知道,在陈县长眼里,他不过是个小科长。
陈浩在看了抄纸车间后问道:“蓝厂长,除了这几个车间外,还有什么车间吗?”
听到陈浩的问题,蓝厂长赶紧回答道:“我们正在向县里申请再建两个抄纸车间,一个化浆车间和一个磨木车间,争取在原基础上在扩大一倍的生产量,来满足人们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