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往西百里左右,属于广德县地界。此处原本是荒山野领来着。只是前朝的时候里发生过叛乱,一来二去的就聚集起一批民众,叛贼就在此处为家,建了寨子,寨子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刚好卡在路中间。两侧不易翻越,造成了现在易守难攻的局面。后来叛乱平息了,匪首伏了法,寨子却被保留了下来,越发展越大,人口也越来越多,竟成了一县。正华初年,改名为广德县。
广德县如今又开始不太平了,它正是苏府和陆家冲突的最前沿。
时间已经是八月中旬,酷热已经渐渐的弥散。广德县西黄风山口的大寨中,坐着陆潘帐下第一猛将——褚浩然,此人原籍是济南府往南几百里的薛县,据说是孟尝君的封地,原叫做薛国。此处豪杰层出不穷,褚浩然便是一员文武全才,当年在薛县煤矿中为陆家打工,被陆潘一眼看中。褚浩然也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是武功,还是兵法,这位浩然大将在陆营中都是惊才绝艳之流,福建一省,便是他一手拿下,半月之内连克十四城,福建境内文官武将无不闻风丧胆,纷纷归顺了陆潘。
“报——探子来报,苏将项离帅兵马五千,向广德而来”一个小兵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报到。
褚浩然此刻正端坐在帅坐之上,手中捧着一本孙子兵法,唏嘘不已。听闻这消息,心中猛的咯噔一下,这苏誉到底打的哪路拳法?撤兵才半月,又卷土重来?起身思考了半晌:“再报”说罢将兵法往桌上一掷,唤道:“取我盔甲”
半个时辰之后,褚浩然全副武装,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出现在寨子的门楼之上,朝前面远眺了两眼,但见眼前一片明媚,丝毫不见敌人的影子。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有些不安。
又过了两个时辰,探子再报,项离竟在距离广德三十里处下寨了。听的褚浩然心中一片茫然,他来便来了,偏偏不打,难道只是来吓唬吓唬人?
思考了片刻,对身后的两个副将道:“你们两个率三千兵马,出城试敌,记住五十里内,一击便退,无论胜败”
“是将军”两个副将兴冲冲的道。
片刻之后,寨门缓缓打开,只见这二人身披重甲,带着三千精锐,夺门而去。
三十里外,营寨已经落好,项离兴奋的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笑道:“老子还从未带过这么多兵马,真有点激动朱校长,军校开学在即,王爷怎么还派你跟来了,我看呐,王爷就是太不相信我了,五千兵马——拿下广德不是问题。”
朱熹笑道:“你当打仗是过家家啊,人多也不一定打的下来,而且更重要的你没明白王爷此次让我们来的目的。”
“哦?他有何目的?”
“首先,军中大将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指派你一人前来?其次,我也是第一次做五千人队伍的军师,难道王爷就这么相信我的能力?第三,闲置兵马有两万余,广德为陆家的军事要塞,五千兵马简直是杯水车薪,黄风山口陆军起码有两万余人,还是守方。”顿了顿接着道:“王爷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陆潘互为唇齿,照此推算,我们此番来只可能两个目的,第一敲山震虎,给以震慑。此条的可能性不大,第二——听说黑锦军正陈兵越台,我们很有可能只是黑锦军的策应,吸引陆潘的注意,为黑锦军下一步计划争取空间和时间”
项离听的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为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叹道:“怪不得王爷如此器重你,分析的太有道理了,可惜我都听不懂”
朱熹诧然,问道:“你听不懂怎么知道有道理?”
但见项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张军师分析问题的时候我便听不懂,魏周那厮的理论,也是让我云里雾里,可是每次他们的论断都被王爷采纳了,所以我觉得……凡是我听不懂的,都很有道理”
“哈哈……这倒不失为一种洒脱”朱熹笑道。
正在此时,一个小兵来报:“启禀将军,前方发现敌军,据此不足十里了。”
项离腾的做起身来,嘴里骂了一声:“他娘的,老子多给他一天好日子过,这倒好,找打找上门了。”头盔往脑袋上一卡,抄起配刀,朝帐外行去。朱熹也不敢怠慢,随即也跟了出去。
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烟尘滚滚,看不清多少兵马,直朝苏军大寨而来。
“军师怎么办?”项离沉郁着脸问道。
朱熹仔细看了两眼,沉思道:“来之前,我调查过一些关于守将褚浩然的事情,听说他老练沉稳,机智多谋,断不会这么草率的派兵来攻,依我来看,这次必是前来试探”
项离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有道理??你又没听懂?”朱熹奇道。
项离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道:“这次听懂了就是褚浩然那小儿,胆小怕事,不敢轻易出兵,这次只是出来吓唬人的。”
“……”
“军师,你怎么不说话,我们该怎么做?直接冲出去打?”项离问道
“据寨而守,先看看形势,再做打算”项离道。
项离泱泱道:“哎,那就这样吧,王爷来之前让我都听你的……你可记得给我个机会和这帮王八羔子干上一架,要不然我这次可算白玩了”
朱熹笑而不语,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眼中精光闪烁。或许,可以有点什么……
…………
“项离小儿,速速出城受死你刘蒙爷爷,和你孙擎爷爷来取你狗命了”
“项离小儿,你这缩头乌龟,不敢打,就别出来献丑,人都到了,又躲在里面装王八……快出来”
“刘大哥我看这项离小儿,一看见我们来了,吓得屁滚尿流,现在恐怕还在里面擦洗呢……”
……
褚浩然两个副将已然在苏军营外大骂半个时辰,寨门前拦马锁,障碍架,摆的密密麻麻,一个个泛着森然冷光的箭头直直的对着外面,很明显,如果刘蒙孙擎敢越雷池一步,马上变成刺猬。
营帐之中,项离听的清清楚楚,几次都要冲出去给这两个王八羔子玩命。哪知朱熹早有打算,派了两个精壮的汉子,看着帐门,堵得他在帐中来回跺脚:“军师,你听听他们,要是再不出去,恐怕于我军军心有伤。”
朱熹笑道:“还不到时候,急什么。”说罢他站在帐子门前,朝外面看了一眼,骄阳似火,地上似有火苗窜出。咂了咂嘴道:“快好了……”
……
大寨之外,骂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刘蒙忍不住开口道:“老孙,这天热的太厉害了,我也是口干舌燥——不如我们——回去吧?”
话未说完,就看见旁边一个瘦弱的小兵,一声闷响,从马上栽了下去。
“不好,已经开始有士兵中暑了……快把他扶起来喂点水。”
孙擎紧锁着眉头看了营寨里面一眼,但见那些白森森的箭头还在,冲进去肯定是损失惨重,说不定自己的小命也玩完了。但是主将交待要小打一场,探探敌人的虚实,好不容易带着兵来了,未及动刀,就先撤退了,且不说主将会不高兴,自己也觉得有点窝囊。
但是想想又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道:“派人回去送信,听褚帅的安排”
刘蒙肯定的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来呐速速回营将此间情况报于褚帅知晓,速去速回”
“是将军”小兵无精打采的道。
眼见烈日当头,敌军又固守不出。孙擎从马背上取下提前备好的水袋,畅饮一口,但见那水袋立马瘪了下去,他拿起水袋控了控,连最后一滴也滴进了嘴里。
“他爷爷的,水都没了”孙擎骂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烈日,“刘大哥,我们下马休息片刻吧,要不没开打,就先被热死了”
“孙老弟说的有道理”刘蒙亦翻下马来,对后面道:“大家原地休息一刻钟,以马身为影,乘一会凉”
众人如蒙大赦,高呼:“将军英明”迫不及待的爬下马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蒙往营中看了一眼,骂道:“这些王八羔子倒是会享受,弓箭手上面还遮了棚子”
…………
“启禀将军,寨前的兵马似乎已经顶不住热,纷纷下马乘凉了”小兵兴冲冲的报道。
朱熹原本还在微笑的脸上,霎时冷了起来,瞳孔微缩,嘴角挤出一丝冷笑:“项离到你出场了记住——千万别客气”
项离一听,腾的立起身来:“哈哈……军师放心,待我取二人首级来”
…………
刘蒙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寨子,似乎都有些模糊了,转身道:“孙大哥,我看我们也别等了,还是先回去吧,今天这天热的奇怪,我担心这兵不血刃,都被这天气整死了”
孙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好吧全军回营——”
话音未落,但见前面营门忽的打开,为首一将策马而来。但见他手上握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刀,面目狰狞,好像魔鬼一般直朝他们冲来。孙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只见自己这边的将士,或作或躺,虽说甲未离身,早就敞开了怀,兵器丢在一边。心中猛的一颤:“完了马,准备迎战”
怎奈一切都显得太迟了些,他人尚未站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模样,迅速的旋转倒塌,然后看见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了头颅,缓缓的倒了下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脑袋竟已经被剁了下来。临死前仿佛还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哈哈……我项离小儿,刀法如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