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扬州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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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扬州慢(5)

    陪都健康府,初时宋高宗即位,改江宁府为建康府,作为东都。然而不久金兵南下,高宗南巡,以杭州为行在。但是杭州还是待不了多长时间,还没过两年宋高宗再次南巡杭州,正式建都,改杭州为临安府,建康府为陪都。如此说来,健康府在大宋朝廷中的地位可不可谓不重要。

    健康府不仅仅是大宋的陪都,更是大宋的咽喉,是临安府最重要的防线,如此重要的地方,当然要用最亲信的人去防守。

    对贾似道来说,范文虎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范文虎丢了鄂州?没所谓,大宋还不是没有被鞑子攻下来吗?区区一个鄂州又算得了什么?大宋有成千上百个鄂州,襄樊被围困了几年,最后还不是被收复了。

    鞑子嘛,也就是内强外干的家伙,听起来恐怕,看起来可怕,但是咱们大宋将士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范文虎不能打,自己不是还有李庭芝吗?李庭芝不是还有那个矮张吗?

    这个世上,有人会打仗,有人会做坏人,有人会拍马屁,只要他贾似道开心,哪管他鄂州便健康?还是健康便鄂州?

    范文虎只身逃跑,十数万大军不战而降,这个战绩到了贾似道的奏旨上就变了味:“殿前副指挥使、荆湖置大使范将军坚守鄂州,与鞑子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若不是残念皇恩,早以身报国。”

    “如此忠良,朝廷应当褒奖,老臣拟迁范文虎为知健康府,经略安抚使,为大宋朝廷戴罪立功。”

    范文虎有时候也会骂他嘴里的恩相,银子在贾似道眼里已看不起的,只有古董、珍稀才勉强看上眼,这次若不是自己送了一副据说是蜀国时期诸葛丞相的字,说不定早就不知道把自己这个所谓的亲信辇到哪里去了。

    这老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有丞相两个字,就真把自己当作诸葛丞相了?人家诸葛丞相能知天下事,你懂什么?就会斗蟋蟀。

    想到这里,范文虎还是有几分心痛,这据说是诸葛丞相的字,自己在鄂州几临死亡,还是拼了命带出来,想不到最后又是这幅字画救了自己一命。

    自从鄂州之后,范文虎已经明白,军营并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健康府没有了李庭芝,他可以为所yù为,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也不用躲在军营中。

    范文虎在军中多年,再加上他死鬼老岳父吕文德为他积了不少yīn德,到了健康府之后,并没有huā费多少心机就得到了一帮心腹,当然这些心腹的能力另算,就算他范文虎没有这层关系,这世上贪图富贵荣华的人多得很,范文虎只要伸一下小指头,想为他擦鞋的人就数也数不清了。

    “帅司,那个该死的姜澜吵死人了,说什么一定要见帅司。”李铭是健康府少伊,见范文虎深得圣恩和贾似道的照顾,第一时间就投靠过来:“帅司日夜操劳,是他随便可以见的吗?”

    “正是,也不体谅一下帅司,难道就不知道帅司平日有多忙?”王祜是健康府的推官,见李铭投靠了范文虎,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们口里说的姜澜,是健康府禁军副都指挥使,为人忠直,虽已是一把年纪,但是却一身臭脾气,所以健康府上没有几个人能与他合得来。

    只是这人在禁军中威信颇高,健康府前几任知府想把他调走,最后都没有成功,如今范文虎不但是健康府的知府,还是经略安抚使,权力远在他之上。

    “不见,不见,有什么好见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范文虎现在见到将士,身体就有点不舒服。

    “姜澜老头上跳下串的,帅司若是不见,恐怕这老小子闹得更凶。”李铭建议道:“不妨见一下这老小子,看他有什么话可说。”

    “再说,这老小子今年已七十了,早就应该回家享清福了,他老人家还呆在军中,这不是视我军中没人,阻碍了多少英雄儿郎的路。”

    “这个到不好办。”范文虎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让自己领兵,还不如杀了自己来得爽快一些。

    “那,大人,见还是不见。”王祜拍马屁道:“”帅司乃军中栋梁,就算是没有了姜澜这老头,咱们健康禁军在帅司带领之下,一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好了,好了。”连范文虎也听不下去了,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看有什么话可说。”

    “末将姜澜见过帅司。”姜澜一身盔甲,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只可惜范文虎是被吓坏了,对姜老头的念头一下坏了几十倍。

    只见姜澜须发皆白,虽已一把年纪,可是腰杆子还直得很,范文虎皱了皱眉头,道:“老将军何事?”

    “帅司,今日末将前来,恳请帅司整饬厢军。”姜澜说话的声音很大:“眼下两淮战火四起,万一两淮不保,我健康府就是鞑子进攻的桥头堡。”

    “末将恳请帅司整饬厢军,万一两淮危,末将率军前往救援,防守健康的重任就唯有厢军了。”

    “而如今厢军老弱病残,军备不齐,战力低微,如果任凭厢军如此下去,不但没有半分战力,甚至还拖了我健康军的后退。”

    “这个,两淮之事,自然有朝廷思量。”范文虎摇了摇头道:“如今官府入不敷出,哪里有这么一大笔钱整饬厢军?”

    “再说朝廷没有命令,我健康府若是贸然整顿厢军,就算到时立了功,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厢军是要整饬的,”范文虎看了看姜澜的脸sè,想到以后还要靠这个老头保命,连忙安慰道:“在下马上上书朝廷,只等朝廷批复下来,在下就算是倾家dàng产,也要协助老将军整饬厢军,守卫健康,为朝廷立功。”

    “帅司,”姜澜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些文官的把戏,等朝廷批复,恐怕你这个朝廷的栋梁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在下宁愿倾尽家产,不需要官府一分钱。”

    “再说,健康府安全了,这也是大人的一件功劳啊。”

    “官府是没钱的。”范文虎见姜澜自愿负责,继续压榨道:“只是这厢军一动,对健康府影响颇大。”

    “所以,老将军还容在下三思。”

    姜澜被迫无奈,只好一脸委屈走了出去,走在大门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莫非是他?他不是在樊城吗?若真是他回来,健康府倒还有几分希望。”

    “叔,”范天顺哪里需要通报?范府上的老人都是熟悉,就是一些后来的奴仆,也知道老爷有这么一个侄儿在樊城:“天顺、天顺可担心您老人家啊。”

    范文虎得知范天顺回来,自然高兴,早早就吩咐老管家不用通报,但面子上还是要骂道:“小兔崽子,若真是念着老子,为何老夫逃得xìng命这几个月,你小子也不过来看一眼。”

    “叔叔,”范天顺磕了几个响头,道:“非侄儿不担忧,而是侄儿不得不把这份担忧压下来啊。。”

    “当初鞑子在鄂州,虎视眈眈,侄儿不敢有半分疏忽,怕是让鞑子重新夺取樊城,丢了叔叔的脸,如今鄂州的张弘范和吕文焕都离开了鄂州,侄儿才敢出门。”

    “吕文焕、张弘范真的去攻打两淮了吗?”范文虎疑huò的看着范天顺。

    “叔,侄儿怎么敢骗你。”范天顺说道。

    范文虎迟疑了片刻,问道:“如今你既然回到叔叔身边,就不要再去樊城了,好好跟在叔叔身边,叔叔保你一路前程。”

    “多谢叔叔。”范天顺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道:“侄儿是铁定了心跟叔叔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我本是一家人,天顺你也不要太客气了。”范文虎大喜,问道:“你既然铁定了心跟叔叔,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侄儿也没什么本领,只是在水军中hún得熟悉一些。”范天顺琢磨道:“听说健康府都统司靖安水军如今没有什么人,还不如让侄儿过去,也好为叔叔建立一份功劳。”

    范文虎哪知道靖安水军有没有人,连忙问一下李铭,李铭又不是瞎了眼睛,哪里还没有看出范天顺在范文虎心中的地位,哪里还管是不是有人,点头道:“帅司放心,在下一定为少帅司安排妥当。”

    健康府有长江和秦淮河,秦淮在健康府武定门外分两股,一股为干流,称外秦淮河,绕城经中华门、水西门、定淮门外由三汊河注入长江。又一股称内秦淮河,由通济门东水关入城,在淮清桥又分为南北两支,南支为“十里秦淮”,经夫子庙文德桥至水西门西水关出城,与干流汇集,北支即古运渎、经内桥至张公桥出涵洞口入干流。

    健康靖安水军,在范文虎口中说没什么人管,但健康府毕竟是陪都,水军兵力足有五千人,战船也有一百多艘,虽然老旧,但是修葺一下也勉强能够用。

    范天顺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拿了上任书,下午就把大小统领换了一遍,反正他叔叔就是健康府最大的头,他们想投诉也没门,然而这事闹不上范文虎哪里,却闹到了姜澜那里。

    姜澜自然不服气,找到范天顺,范天顺sī下跟他谈了三个时辰,姜澜出来之后就把这些被撤职的大小将领流放到厢军,这些人吃了哑巴亏,也容不得他们嚣张。

    还不到半个月,靖安水军像模像样的巡查起来,小船沿秦淮河巡查健康,大船沿长江巡查,范文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有这些战船在外围巡查,自己的安全又多了几分,自认为没有看错人。

    至此对范天顺又倚重了几分,范天顺又顺势请范文虎扩张水军,从厢军中挑选了五千余人,又新造了上百艘战船。

    这样,健康府的水军才有了一点模样。

    此时,扬州城外。

    十天不攻城,董士选自然有他的打算。他的打算不仅仅是逼张贵送上门,更重要的是等待援兵,sī仇虽然不得不报,但是建功立业更为重要,只要有了权力,sī仇又算得了什么?

    是的,扬州只有三万多禁军,加上厢军也不过是五万余人,自己号称三十万大军,说到底十五万也是有的。

    不过董士选寻求的并不是速战速决,而是保存实力。这大半年以来,他看到了解成、张宏等人的变化,而这些仅仅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兵权,失去了权力。

    他们如丧家之犬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祈求的是自己多看他们一眼,他们手中有兵,可是却成为了自己的兵卒。

    他还不能死,他要牢牢的把兵权抓牢,他还要为爹爹,为叔叔报仇。

    所以,董家军不能攻城,至少不能强攻,董士选知道,只要他出兵,鄂州的张弘范、吕文焕等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至于朝廷,大汗早已做好了准备。

    自己只不过是一条导火线,一个yin*他们出兵的棋子。鄂州的张弘范、吕文焕会出兵,特别是吕文焕,他上次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如果再错过这次机会,那么他这个降将,将会彻底告别军旅。

    还有张弘范,大汗直接把张弘虎从他身边调走,而且硬生生的把三万大军从他身边调走,这摆明了要给张弘范下眼药。

    “老张、老吕,你们三十万méng古汉军,难道就只会睁大眼睛吃饭。”这是忽必烈的要表达的意思,伯颜、阿术等将领返回大漠,参与平叛,鄂州的三十万大军竟然不动一个兵卒,自己率先出征,必然会给大汗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董士选要等的就是鄂州的大军、伯颜的援兵,从鄂州到扬州,需要打通淮西的通道,夏贵虽在阳逻城堡打了一个胜仗,然而出力最多的却是张贵和张世杰,夏贵只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罢了。董士选相信,凭借张弘范、吕文焕两人,要突破淮西防线,绝对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就是要逼两人出征,逼两人征扬州,无论两人如何抉择,攻占扬州的首功自己已经拿到手。

    “大帅,将士们都憋坏了,再不攻城,恐怕就淡了兄弟们的心了。”解成故作诚恳说道,但其实心中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恨不得董士选马上出兵,然后像他死鬼老父亲一样被杀。

    “大帅,儿郎们纷纷请战,末将怕控制不住,还请大帅出战,主持局势。”营州的邸浃,带领一万家兵,死伤接近一半,心痛得想杀董士选的心都有了。

    “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我武卫军决不当孬种,若是退后半步,老子就不叫薛军胜。” 密州的武卫军炮手元帅薛军胜,争相表功,既然已成了董士选板上的肉,还不如干脆做他的走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现在自己大力投靠,雪中送炭,说不定攻下扬州后,董士选会分自己一块骨头,走狗终须骨头养的嘛。

    “诸将莫急。”董士选故作冷静,笑道:“扬州,只不过是小地方,如今风云变幻,大汗下的是一盘大旗啊。”

    “还需多等些时日,等援兵到了,咱们就摘下这个果实,到时跟从大军南下,别说这小小的扬州,就算是临安,也是我们的功劳。”

    几句话,就把这些人吓懵了头,攻占临安这样的功劳,董士选也敢说不出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大伙也没必要点醒他,于是纷纷祝贺董士选,马屁拍了好几遍,看到董士选面sè卷了,才纷纷告辞而去。

    “张将军,不知探子和鄂州方面联系上了没有?”董士选看到这帮饭桶离开,来到大营一角,张弘虎坐在这里一声不吭,大伙差点忽视了他的存在。

    “大人请罪,末将还没能和鄂州方面取得联系。”张弘虎连忙站起来,双手作揖:“前往鄂州的探子,不知放了几批,然后都不见踪影,还请大帅定罪。”

    “张将军何罪之有,”董士选摇了摇头,道:“淮西、淮南几乎都是宋军的影子,虽然一队就只有十来人,可是就是这如蚂蚁一般的宋军,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张宏的法子虽然不错,可是也仅能防备后军不被袭击,但我等探子放不出去,就像瞎子一样,实在是让人心慌啊。”

    张弘虎也苦笑,道:“这种作风,必然是均州的那人无疑。”

    “而这些宋军熟悉地理,想必早就进入两淮,恐怕、恐怕均州的那人早就知道我军的目标是扬州。”

    “要说下棋布局,这人才是高手啊。”

    董士选微微生怒,不过想起张贵在正阳城的所作所为,又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张将军,如今局势,你认为这人会出什么主意?”

    张弘虎有点担忧,道:“末将怕这人的目标是我们董家军。”

    “大人或许不知,传言中此人睚眦必报,大人攻击扬州,就是攻击李庭芝,李庭芝是张贵的恩人,攻击李庭芝,就是攻击他张贵。”

    “哼,他若是敢来,老子求之不得。”董士选憋红着脸,狠狠说道:“他难道会以为,扬州是昔日的正阳不可?我董家军三十万大军、鄂州三十万大军、伯颜丞相数十万援兵,难道这盘棋子还是他一个小卒能玩得起?”

    “他若是不来扬州,老子就算是逼,也要把他逼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