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淮左名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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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淮左名都(12)

    “命薄佳人,情锺我辈。海棠开后心如碎。斜风细雨不曾晴,倚阑滴尽胭脂泪。

    恨不能开,开时又背。春寒只了房栊闭。待他晴后得君来,无言掩帐羞憔悴。”

    “会孟兄,好一首《踏莎行雨中观海棠》,老夫若没有说错,这可是会孟兄第一首写海棠的大作,以海棠抒情,可谓一时之作也。”赵文抚掌赞叹:“为此好词,当浮一大白,今日不醉无归。”

    “惟恭老哥,言过了,些许文字,老夫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刘辰翁的词属豪放风格,受苏东坡、辛弃疾的影响很深。然而刘辰翁的词对苏辛词派既是发扬又有创新,兼熔苏辛,扬其之长,使词风有苏辛之sè,又不流于轻浮,形成自己独有的清空疏越之气,这首委婉的海棠词,实在不是他所擅长:“惟恭兄不过是想借此喝几杯美酒罢了?”

    赵文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门外走进一个年轻的儒生,见桌子上摆放刘辰翁的手稿,竟然直接拿起来,迅速浏览了一遍,抚掌道:“好词,好词,值八两银子,值八两银子。”

    刘辰翁有些生气,文人轻贱臭铜,更何况是自己写的诗词又岂可论价格,此人年轻轻浮,不问自取,实乃让人生气。

    正想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理的后生,门外传来一个熟悉而着急的声音:“刚中,你自己怎么闯进来了,莫要惊动两位老人,都说了让你等我一下。”

    陈孚总算是回过神,见刘辰翁和赵文狠狠的盯着自己,连忙把词放回原处,拱手道:“在下陈孚陈刚中,后生鲁莽,见到好词情不自禁,还请刘老和赵老原谅则个。”

    这时刘将孙匆忙走了进来,连忙说道:“爹爹,赵叔,这是江陵日报的主编陈孚陈刚中,这几天刚中正在策划一期大宋文人诗词汇,而且保证是新写的诗词文章。”

    “这不,就对孩儿死缠烂打,非要让爹爹及赵叔作一首诗词或文章,为大宋文坛留下一段佳话。”

    刘辰翁和赵文听刘将孙这么一说,脸sè倒松了不少,要知道文人相轻,谁不愿意自己的文章诗词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欣赏?

    这时,陈孚也尴尬说道:“眼看象山大学庆典日将至,刚中自不量力,只想为大宋文坛记录这一个文坛盛事,也好让后日知道,咱们大宋也有如此一个辉煌时刻。”

    “吴澄、谢枋得、方回、于石、文天祥、李庭芝……”陈孚囔囔说道:“这一颗颗闪亮的珠子穿成的链子,将会是大宋最好看的链子,将会是大宋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典礼。”

    刘将孙虽久在江陵,却没想到竟然已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江陵,更不用说刘辰翁已是目瞪口呆:“你说的那些人,都在江陵。”

    “嗯。”陈孚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将会还有更多人到来。”

    “那、那为何我不知道?”刘将孙好奇的看着陈孚,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神通广大,自己整天和谢枋得那些人在一起,也没听说文天祥、李庭芝这些人到来。

    陈孚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摇了摇头,道:“这都是张大人知会,在下得见这些人,也多得张大人的引荐。”

    “特别是文天祥文大人、李庭芝李大人,他们都是朝廷的命官,sī自离开本已是大罪,在下一时说漏了嘴,还请诸位保密。”

    “如此好事,老夫又岂吝啬这些许文字。”刘辰翁拿起刚才的那首词,递给陈孚,道:“想不到在下也有如此荣幸,能够在这繁huā似锦的豪华之地留下抓痕。”

    “八两银子。”陈孚从怀里mō了一会,递给刘辰翁,见刘辰翁眼神有点不自然,连忙解释道:“江陵保护文人的墨宝,若刘老不收下这银子,在下可是万万不敢用之。”

    刘辰翁看了看刘将孙,刘将孙连忙道:“张大人说过,万物皆有主,百姓种地尚有收入,诗词文章乃文人费煞心急所创作,也需要支付一定的润笔费,有了这些润笔费,也好让文人能够专心创造。”

    “爹爹不知道,江陵可有不少文人墨客专职创作为生,小日子过得tǐng舒服,就连书院的教授,偶有所得之时,也会投到江陵日报,一旦采取刊登,少说也有三五两银子,多则十几二十两,还可以让世人欣赏,岂不是一件乐事。”

    “如张大人的《石头记》,就是首先在江陵日报连载,据说润笔费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高价,”刘将孙看了看陈孚,道:“这事刚中最清楚了。”

    陈孚笑了笑,道:“绝对是你们想象不出的数字,张大人脑子厉害得很,刊登了一万几千字之后,又让印刷局印刷出售,获利不知几何。”

    刘辰翁暗中诽谤了一下贪钱的张贵,不过mō了mō手中的银子,又有几分高兴,他一生创作诗词无数,还是第一次拿到真金白银,很有几分奇怪。

    “不过大人赚的钱,估计都扔到象山大学去了。”陈孚叹了一口气,道:“据说有记录的捐献,大人就捐了十几万银子。”

    “不但如此,张大人更是扬言,huā费十万两银子设立什么助学金,如有品学兼优的学子申请,每月支付银子数两,以供学子安家之用。”

    “刘老恐怕还不知道,象山大学有若干书院,如农学院、天文学院等先生和学子,若有研究的课题,还可以申请一笔奖金以作研究之用。”

    刘辰翁叹了一口气,陈孚没必要对自己一个外人说谎,再说刘将孙在江陵也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事情他自然也清楚,想到自己刚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叹气道:“张大人果是忠义仁慈之辈,某不及也。”

    “江陵日报的诗词文章,不仅仅学子儒生才会欣赏,就连平常百姓也颇有兴趣。”陈孚小心翼翼说道:“还请赵老为此词点评,也好教百姓得晓此词的奥妙。”

    刘将孙连忙道:“江陵、均州识字的人非常多,普通老百姓也粗懂文墨,江陵日报中的诗词歌赋,往往最受欢迎。”

    赵文摇了摇头,道:“会孟兄的词境界甚高,老夫不敢班门弄斧也。”

    刘辰翁生平点评文章无数,所掇点者有《班马异同评》三十五卷、《校点韦苏州集》十卷、《批点孟浩然集》三卷、《批点选注杜工部》二十二卷、《评点唐王丞集》六卷等等。赵文说自己班门弄斧,还真没有说错。

    不过无论刘辰翁点评别人的文章再多,也没有点评自己诗词的本领,笑了笑,道:“惟恭,你就别谦虚了。”

    赵文沉思了片刻,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命薄佳人,情锺我辈’莫非语出《世说新语?伤逝》,以薄命佳人喻风吹雨淋下的海棠huā,会孟兄应有一种惋惜伤感之情。”

    “知我者,惟恭兄也。”刘辰翁点头,道:“还请惟恭兄继续说下去。”

    “不敢,不敢,”赵文谦虚说道:“老夫不过胡言乱语而已,‘斜风细雨不曾晴,倚阑滴尽胭脂泪’春雨绵绵不绝,洒落在倚栏的海棠huā上,红似胭脂的海棠huā上雨滴轻轻落下,好象流下不尽的伤春泪水,此情此景,叫人心醉啊。”

    ……

    “咏物之作,在借物以寓xìng情,凡身世之感,君国之忧,隐然蕴于其内。斯寄托遥深,非沾沾焉咏一物矣。会孟兄观海棠的,实乃是家国之忧也。”

    “惟恭兄点评一出,此词身价大增,”陈孚在主编位置时间长了,总喜欢用钱衡量:“仅一句家国之忧,至少值二十两银子。”

    “痛快啊,痛快啊。”门外突然咯吱一声推开,一个敦实的汉子手中提着一坛美酒,道:“得此好词,不与美酒,岂不浪费了。”

    “大人。”刘将孙和陈孚连忙行礼。

    张贵挥了挥手,反而向目瞪口呆的刘辰翁和赵文拱手道:“后背末学张贵,见过刘老、赵老。”

    芝罘,养马岛。

    文衡身穿潜水服,在海中潜游如蛟龙般矫健,他很乐意这样,自从屠龙后,他和陆秀宗在养马岛的声誉迅速张扬起来。

    “是这个吗?”文衡探出头,手中拿着一块东西,显得有些疲倦,也难道文衡疲倦,一大早被陆秀宗抓来当苦工,想不累也很难。

    “不是。”陆秀宗皱了皱眉头,张大人书信中虽然介绍得非常清楚,可为什么自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莫非这里没有?”文衡试问道。

    “大人已说得非常明白。”自从在峰贴峡寨所谓的感恩教育失败后,陆秀宗对张贵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这东西生活于平静、偏僻的海湾,在礁石遍布、坑洼不平的海底和海藻丛生的地方,水深七丈道二十几丈的海域都能见到这个东西的踪影,你有没有认真看过了。”

    “大人,都探过了,在下连海底的水草也拔干净了。”文衡可怜巴巴说道。

    “哦,对了,大人还说这东西能够变化体sè。生活在岩礁附近的,为淡蓝sè,而居在海带、海草中的则为绿sè,你再找找。”陆秀宗拍了拍头脑,恍然大悟。

    “大人怎么不早说,”文衡苦恼说道,不过也颇为欢喜,再次潜下海中,很快就上来,手中拿着一团肉呼呼的带有一排排软刺的东西:“大人,大人,是不是这个。”

    “正是,正是,你怎么找到的。”陆秀宗大喜,接过海参,恨不得给文衡来一个拥抱。

    “之前没有留意,想不到就是这个东西,多得很,大人稍等一下,我下去再捡一些上来。”

    不一会儿,文衡和陆秀宗看着小山一般的海参,文衡气喘吁吁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来的?”

    “海参,坐东南海中,其形如虫,sè黑,身多傀儡。一种长五六寸者,功擅补益。肴品中之最珍贵者也。味甘咸平,无毒,主补元气。滋益五脏六腑,去三焦火热。”陆秀宗笑道:“这就是海参,听大人说甚补人参,所以才叫做海参。”

    文衡看着向小山一般的海参,问道:大人,这应该怎样处理啊?”

    陆秀宗又掏出怀里的书信,仔细看了一下,转眼四周看看,却看郑大世从远处兴高采烈的走过来。

    “简单得很,先将海参清洗干净,用淡盐水煮沸;用草灰包裹煮过的海参;自然晾干便可以。”

    “大人,真就这么好吃?”文衡不由舔了舔嘴巴。

    陆秀宗摇了摇头:“不知道,大人只给了一张菜单,我也没做过。”

    “将海参洗干净后,用清汤喂入味,取出搌干表面水分,鸡脯与肥膘肉剁细制成鸡糁;蛋清加豆粉调成蛋清豆粉,火tuǐ切成二粗丝,黄秧白心焯熟。”

    “先在海参腹内逐一抹上蛋清豆粉,再酿入鸡掺,火tuǐ丝顺放鸡惨中,然后将海参摆成圆形,上笼用大火蒸熟取出,晾冷后横切成片,平铺于蒸碗内,上面放焯好的黄秧白入笼馏热。”

    “另在锅内烧开清汤,勾二流芡,取出笼内海参扣入大盘中,将勾好芡的滋汁淋于盘中,再淋上些许鸡油即成。”

    “我的妈啊。”文衡差点没有晕倒:“但是听就这么复杂,做出来肯定好吃得不行。”

    陆秀宗摇了摇头,道:“这恐怕就只有张大人吃过,不过奇怪的是,听说张大人是均州人,应该很少出海才对,怎么就知道山东有海参呢?”

    “大人,师傅回来了。”郑大世像是怕陆秀宗没听到一般,直起喉咙就喊。

    陆秀宗笑了笑,道:“文小子,这海参就交给你处理了,日后买了钱,也好分你一份。”

    文衡看着小山一般的海参,皱着眉头道:“大人,我可以选择不要钱吗?”

    等陆秀宗回到简易的军营,陆云已歇过气,见到陆秀宗,连忙说道:“大人,山东真闹了起来。”

    “怎么了?”陆秀宗刚得到了赚钱的主意,心中有几分高兴,自己现在也算是一方大员了,总不能再事事依赖张贵。

    陆云奉命前往山东探查情况,刚来到莱州,就发现官府在抓壮丁,陆云是谁,又岂会容易被他们抓了起来?

    顺手还救出了一个小年轻,这后生长得颇为清秀,胆子却大得很,见陆云瞬间杀了几个人,还很高兴的跟陆云称兄道弟。

    问了一下身份,这人是山东的游侠,少时就跟父亲一起周游山东各地,还没来得及等他长大成*人,父亲给仇家害了xìng命,他自己一个人也不愿意安定下来,守孝三年后,又当起了自由自在的游侠。

    董士选和张弘虎在王大超的间接帮助下,营州的邸浃、密州的武卫军炮手元帅薛军胜等都被大军乘机而入,各地的汉人世候也被控制了起来,有些人秘密上书朝廷,可是连半个回音也没有。

    幸好王大超到了密州之后就被陆秀宗救走,这下子董士选没有了借口,不过借口也是人制造出来,也不知道董士选从何处抓了山贼土匪,让他们潜入莱州闹事。

    莱州是水军万户解成的地盘,眼看邸浃和薛军等人被董士选毫不费力拿下,日后说不定只能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富贵,心中肯定不乐意。

    解成派人暗中和益都府的张宏商量,张宏知道chún寒齿亡的道理,暗中和莱州解成结盟,商量一起抵抗董士选大军,防止他们进入莱州和益都府。

    有益都府的撑腰,解成暗中招募士卒,准备和董士选拼一个你死我活,想必朝廷也不愿意看到山东大乱吧。

    于是解成就四处拉丁,然而山东向来人少,莱州、登州又被鞑子划为养马的牧场,到了最后,解成见人就拉,管你是游侠还是乞丐,先把人数拉起来再说

    “那山东现在怎样?”陆秀宗打断陆云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直接问道。

    “解成守住了胶水,以胶水为界,不让董士选大军进入莱州。”

    “好,实在太好了。”陆秀宗拿出地图,指着宁海州说道:“宁海州位于莱州之后,解成守住莱州,就等于帮我们设置了一道防线。”

    “那岂不是说解成成了我们的保护军?”陆云笑道:“就算我们在背后有什么动作,董士选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陆秀宗点点头,此时李冰、唐全、朱老三等人也回来,陆秀宗把话跟他们说了一遍,最后道:“现在有解成和董士选对持,我认为这是我军发展壮大的一个绝妙的机会。”

    “养马岛是一个好地方,还有象岛及附近的岛屿也能养活不少人,然而岛上百姓不过两三百人而已,我yù前往山东,暗中救援百姓,让他们迁到山东。”

    “能够增加养马岛的百姓自然是一件好事。”李冰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只是岛上粮食不多,若百姓增加,恐怕……”

    “李冰所担忧之事,确实有道理。”陆秀宗点了点头,道:“今日我与文衡在山东发现了一种珍惜的宝物,大人说这些宝物可以买到大价钱,我打算把这些宝物运回给张大人,然后让张大人运送粮食过来。”

    “只要粮食足够,估计养马岛和象岛足足可以养活数千人。”李三叔高兴说道,他率领百十人在养马岛待了十几年,早已闷得发疯。

    “若是董士选发了狠,解成迟早都会退缩。”陆秀宗摇了摇头,道:“岛上的人数不宜太多,应与青壮为主,大伙平日为民,战时为兵,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等出兵山东,也算是一支奇兵。”

    想到日后还有重上战场的机会,李三叔和李冰都有些蠢蠢yù动,他们一个落草为寇,一个退兵为民,说到底心中还是向往战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