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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开始,牛富就再也没得到樊城外的消息了,可怜的牛富,整日伫立高墙,都成了望夫石了。自从张贵进入樊城,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如今天这帮烦恼,没有消息的日子都难过。
“矮张,我说你小子行行好?”牛富看着整天忙乎不知所然,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贵,好不容易把他逮住,郁闷道:“杜郎君都已经半个月没消息了,你也不担忧一下?”
“有什么好担忧的?”张贵看着眼前的猪胆,仔细研究了半天还没成就,历史传言用猪胆可以做成足球?***,这几天自己都成爱迪生了,而可怜的李成,都成了偿遍猪胆的神农了,皱了皱眉头,道:“牛大人仔细看一下,弟兄们现在整天乐呵呵的,看到鞑子也不慌张,这不是正好吗?”
牛富真要说话,想不到张贵道:“而且,杜大人没有消息进城,莫非两件事。”
“哪两件事?”牛富眼睛一亮,知道矮张不愿意打扰自己指挥,与自己争权,要知道两军协同作战,指挥权问题向来是大问题,但张贵处理得非常好,只是未免太好了,现在的张贵,可以说诸事不管,就连均州军,也扔给一个叫做郭平的小子。
“第一,没有什么事,杜大人懒得派人进来。”张贵有点惋惜,道:“你也知道,要潜入襄樊实在不易,从九月份我进城后,至今已有超过二十人为潜入襄樊而命亡汉水,杜郎君为了保证消息顺利进城,每次至少派三个以上的士卒进城,而即使是这样,三人当中也往往没有一个能进城,这代价是否太大了点。”
牛富也不由点头,每次看到进城的士卒,看到他们身满身伤痕,都忍不住为这些义无反顾的壮士而感到痛惜,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却要毫无声息的死在汉水之中,实在是可惜。
“第二,”张贵脸色也沉了下去:“杜大人派过来的人实在是进不了樊城,鞑子大军已经准备完成,把襄樊完全隔离起来。”
“襄樊汉水为托,”张贵放佛没看到牛富脸色发青般,继续道:“鞑子要想隔离襄樊也容易,只需在襄樊两头修建水栅,任命巡查,无论潜水服再有用,也穿不过汉水的水栅。”
“那蒙古军为何还不攻城?”牛富脸色有点不自然,没有了外界的消息,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瞎子般不自然,但以前几年没有消息也不觉得这么难过,看来人真容易产生依赖性。
“等一个人,”张贵沉默,道:“这人要过来传递大汗忽必烈的圣旨,并且行督军之责。”
“难道你还知道是谁?”牛富看张贵整天疯疯癫癫,得到的消息未尝就比自己多啊?怎么这人看起来什么都懂?
“阿塔海。”张贵悠悠道:“必定是他,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
张贵连忙掐断牛富的话,老子是知道,但让老子怎样告诉你呢?
牛富狠狠瞪了张贵一眼,至于张贵为什么不告诉他,牛富觉得无非是不重要而已,又道:“你既然知道蒙古军要攻城,为何诸事不管,整日与弟兄们厮混在一起。”
“唉,”张贵不服气了,晃了晃手中的猪胆,怒道:“牛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诸事不管,什么叫做和兄弟们厮混在一起,我矮张为了讨好这帮吃肉不吐骨头的小兔崽子们,容易吗?我容易吗?”
“矮张你的辛苦,老子也看在眼里,可是眼看都是火烧眉头了,你总要做点事帮老子分忧一下啊。”牛富委屈啊,怎么人的命就差这么远呢?自己和张贵都是整天躲在军营,但自己在军营就是一个劳苦的命,而张贵在军营就整日嘻嘻哈哈,也不见消停,怎么让牛富不妒忌?
“有什么好做的?”张贵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牛富,道:“蒙古军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张弘范乃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军纪严明,作战勇猛,而且张家又是大元三个汉族世家之一,他要不是前锋,主攻襄樊,老子就跳汉水去。”
张贵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其实就是一个原因:历史上写明白了。
“内幕,绝对是内幕。”牛富的一下子灵验起来:“说得好,来喝酒。”
张贵饶有兴趣的接过牛富递过来的酒,道:“樊、襄唇齿也,蒙古军若要攻襄阳必须先下樊城,然而襄樊与铁索浮桥相连,阿里海牙虽失水师曾有败迹,但阿术说不定会再调拨水师与他,切断浮桥拦截襄樊交通,让我樊城彻底孤立。”
“阿里海牙刚败,你小子会不会说错?”牛富犹疑,问道。
张贵神秘的看了一眼北方,道:“正是因为阿里海牙刚败,所以那个屠夫才会让阿里海牙担此重任。”
“西北方面,”张贵小喝了一杯酒,才道:“史天泽这人太厉害了,据说每当南征北战,史天泽必签数十张空名委札,有可任用者可立即委任。当时卫州成为史天泽食邑后,史天泽命军前参议正昌龄治理,罢除了以前的一切蠢政。有失职者诬陷王昌龄,史天泽却更加信任他。”
“此人可真不简单?”牛富也叹道,就凭他的果断与胆量,还真没人能够比得上。
“史天泽有一侄儿史权,为人谨慎稳重,我思量史天泽一定会派史权攻击樊城西北,但无奈攻城巨炮已经被老子毁掉,所以西北方面若选得力猛将守卫,倒也无碍。”
“樊城汉水上游,战船被咱们毁了一半,所以张弘范从上游攻击的可能性不大,但刘整阿术水师却是蒙古军水师主力。”
牛富打断张贵,道:“我樊城下游,以木栅蔽城,斩木列置江中,贯以铁索,蒙古军想从下游突入樊城,恐怕更不容易?”
张贵摇头,道:“我要是刘整,必然令善水者断木沉索,督战舰趋城下,以火油焚其栅,看你拿什么去挡?”
牛富一听,不由叹气,道:“某以为樊城固若金汤,又有襄阳浮桥相连,想不到矮张你三言两语便把樊城攻得稀巴烂,平素也没见你做什么,恐怕背后实在是经过不少艰辛,某不若你也。”
“牛大人不用这样?”张贵摇头,道:“矮张窃以为,蒙古军攻城,不外就刚才说的那几个地方。”
“浮桥方面最不容易破,大人只需恳请吕大人以武荣督军,在浮桥傍边立水寨,与弩箭守之,再配以火箭、火炮和车弩,任凭蒙古水师再多,来一艘烧一艘,来一对烧两艘,保管叫他有去无回?”
“为什么是武荣?”牛富奇怪问道:“吕大人身边猛将如云,武荣虽说是总管,但并不算出色?”
“如田世英、曹彪等莫不是一时猛将,还有吕文焕身边的黑杨,也是一时之选,还有矮张你小子怎么会选武荣?”
老子懒得跟你说,难道老子告诉你襄阳除了武荣之外,全部都已经准备投降,就算还没有准备好的吕文焕,也已经开始派黑杨和鞑子接触,等你樊城被攻下之后就赶紧转换身份?成为大元朝的先锋官。
“武荣为人谨慎,且为将多年,足以。”张贵轻轻带过,道:“除浮桥外,又有下游木栅,此次你们在张弘范水寨捞了不少船只,我让张顺、杨松两将协助你防守,把不中用的船都放上火苗,他***想过来,先放他一把火。”
“妙,实在是太妙了。”牛富听得心花怒放:“以火攻火,我水师处于上游,占有绝对优势,不错,非常不错。”
“我让徐麟去。”
“有徐将军自然更好。”张贵点头,徐麟是跟从牛富多年的大将,为人忠诚,厚实,要不上次张贵也不敢让他守城。
牛富见张贵不说话,只好问道:“那其他呢?”
“其他?”张贵摇头,道:“没有了。”
“什么叫做没有了?”牛富大声道:“还有西北史天泽和樊城正门张弘范。”
“西北方向,史权应不会拼死攻城,有统制王祀就可以了,至于正面的张弘范。”张贵认真严肃道:“能不能守住樊城,就看你我的运气了。”
“什么看运气?”牛富大声,道:“某就从来不相信运气。”
张贵悠悠的看了牛富一眼,这个被史上上称赞“襄樊凡六年不拔,富力居多。”樊城破后,牛富率死士百人巷战,死伤不可计,渴饮血水。转战前,遇民居烧绝街道,身被重伤,以头触柱赴火死,死得实在是太壮烈了。
“张弘范此人有勇有谋,而且更重要的是汉人出身,攻城拔寨经验丰富,再者军纪严整,部下效命,且大元朝举半国之力,半国之将,攻襄樊,老子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守住襄樊。”
“这些都不算重要,”张贵不让牛富说话,道:“更重要的是,樊城赖以优势的土罐子,如果老张没有猜错的话,已经被张弘范识破。”
“老子拿什么去跟那个该死的张弘范斗?”张贵大声道:“如果樊城不幸,还请牛大人撤回襄阳,为保我大宋留下一点希望。”
“老子,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张贵眼泪忍不住往下流,牛富平日多见张贵嘻嘻哈哈,以为他是为了避嫌,想不到这个一向拥有强大自信的汉人,竟然也有泪流满面的一天。
“别说那些歹话,”牛富大声道:“老子死就死了,陪你矮张一起去死,准许你轰轰烈烈,老子也要轰烈一回。”
“算是死,老子也要咬下张弘范一口肉。”
张贵看着牛富,突然大笑起来,自己来宋末这一趟,好像来对了。58xs8.com